夜里一点多，吕照卿推开会议室的门，叫醒了睡觉的梁宇。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到外面的吸烟区。
“诶？” 梁宇迷迷糊糊地看到墙角竟然蹲着一个人。
“你怎么还在队里？”吕照卿一眼就认出了霍煜臻。
黑夜中亮起的橘红色光点闪烁着，霍煜臻咳了两声 ，“咳咳……我说怎么二队的灯是亮的，合着你们都没走啊。”
“待会要提审魏家诚。你怎么没回家？”吕照卿装作随意地从梁宇的烟盒里抢了一支烟。
“斯——你还挺熟练的，还我！”梁宇伸手就把吕照卿手里的烟抢走了，惹得吕照卿翻了个大白眼。
结果一回头，霍煜臻把自己的烟盒递了过来，“你抽我的吧。”
吕照卿差点给脸笑裂了，转头就捏着一根烟跟梁宇炫耀，“看看人家臻臻！梁王八！”
臻臻……
梁宇和霍煜臻对视一眼，梁宇笑得好大声，霍煜臻很想把烟抢回来。
“霍队你不用给她，她根本不会抽，就是烧着玩。”梁宇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给她就是浪费。”
霍煜臻笑了下没跟吕照卿计较，“你们案子顺利吗？”
“怎么说呢……有些进展了。”吕照卿为难的样子让霍煜臻有了兴趣。
“最近总听说你们很忙，但好像进展不大？”霍煜臻说这种话就远比方云筝说这种话来得好听。
吕照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将这两个人做比。
“魏家诚撒谎，崔玉华不配合，许雪微又是个失踪人员，来来去去，即便是有线索也很快就断了。”
霍煜臻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吕照卿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吕队有所不知，你的速度慢下来，就有很多人话多。毕竟……你这几年升得太快了。”
吕照卿翻了个白眼，“我说霍队，你也像他们一样？”
梁宇连忙扯开吕照卿的胳膊，“霍队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吕照卿这个女人，你越激她她越来劲。”
“斯！梁王八，你现在都当面骂我了！”
“你没当面骂我？”
让霍煜臻这么一打断，吕照卿原本想和梁宇商量的事情也给忘了，闲话几句之后就去拘留室提人。到审讯室的时候，方云筝已经坐在陪审的位子上了。
魏家诚并没想到吕照卿会在大半夜，不，凌晨提审他，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烦躁。
“你们都不让证人休息的吗？”魏家诚没好气的样子正中吕照卿的下怀。
“证人当然可以休息啊，”吕照卿拿着文件夹半坐在桌子上，修长的腿支棱着，一副痞像，“但犯人不行。”
“你什么意思？你还怀疑我杀害雪微？”魏家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坐下！”吕照卿把文件夹在桌子上一摔，瞪起了眼睛。
“雪微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谁都可能是凶手，只有我！不可能！”
看着魏家诚的眼睛，吕照卿都有点怀疑自己了，会不会真的弄错了。
“先说说，你为什么刺伤崔玉华？”梁宇坐在台灯下面，昏暗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都衬托得威严。
“他害了雪微，他该死。”魏家诚的眼睛瞪着，像是崔玉华就在他眼前一样。
“你自己猜的？”
“是崔玉华自己说的，他告诉我，是他□□了雪微，是他强迫的！”
这样的话显然给吕照卿更多的信息，这个问题问到这儿已经足够了。
吕照卿缓缓走到魏家诚的身侧，将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这是你母亲吧，叫傅宛明。”
魏家诚狭长的眼睛忽然闪烁，继而垂下眼睛。
“我们找到了你母亲，跟她询问了很多你的事情。你有个好母亲，她本来一个字都不肯说，但听到你被抓了，还有可能被压上更多的罪名，她就害怕了。”
吕照卿根本没有听过梁宇到底问了傅宛明什么，但是她坚定的眼神像是在现场一样。
审讯室故意营造出的威严在吕照卿的声音中渐渐变得实质，魏家诚的手臂下意识地颤抖着，而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方云筝缓缓皱起了眉。
他觉得，魏家诚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审讯室里响起了笑声，
“呵……我妈才不会帮着我，”魏家诚抬起头，他的眼睛冲血红得吓人，“傅宛明只会卖了我，静安集团的货都是我安排的，没有我静安集团怎么敢相信每一个卖粉的人。”
魏家诚歪头看向吕照卿，将吕照卿从头到尾用眼神描了一圈，“美女警察，你说的事我认。”
这样轻易的话让在场每个人都有些惊讶，他和傅宛明都太容易说实话了。
从这样的人嘴里听到美女两个字，吕照卿总觉得被骚扰了，她嫌恶地给了梁宇一个眼色，跟着梁宇将电脑的屏幕转向魏家诚。
“人口拐卖的事情自然有人接手讯问你，现在你该针对许雪微的案子交代实话了。”
魏家诚翻了个白眼，“我说了，许雪微不是我杀的，绝对不是。”
“戎峥国际酒店是你开的吧？”梁宇也不跟他犟，迂回找证据，看到魏家诚点头，梁宇打开了一张照片，“崔玉华常住的房间是你放进了监控摄像头？”
魏家诚的眼神在屋里三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是啊，所以我知道崔玉华□□了许雪微，所以我今天就是想杀了他，所以他死了吗？”
那双眼睛里透着的无法无天，透着的没有任何后怕的嚣张让吕照卿气得牙痒痒。
夜里三点多，几个人从审讯室里出来，脸上都多了些许疲惫。
“梁队，依你看，他杀许雪微的几率高吗？”
方云筝合上电脑走出审讯室，转头问梁宇的意见。
“你怎么不问我？”吕照卿抢先一步问。
方云筝张了张嘴，后无奈道：“那你说。”
“如果他这么轻易认罪的原因成立，今天所说都是真的，那他就没有嫌疑。”
“吕队，有点废话文学的意思了。”梁宇走在吕照卿身边，低声道。
霍煜臻缓缓落在方云筝身边，“我觉得他说得挺真的。”
方云筝意外地看向霍煜臻，他没想到霍煜臻会插话，“为什么？”
“都已经认下了拐卖人口，难道还怕认下一桩杀人罪吗？他不在乎这些。”
梁宇推开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回身之际多看了方云筝一眼，“方检呢？你以为魏家诚是不是说的实话？”
“他刚开始的时候，虽然烦躁但是尚有一丝顾虑在，所以说的话半真半假，那个时候我确实认为是他杀了许雪微。”
吕照卿听到方云筝如此认真的分析，忍不住停下了脚。
方云筝看着不远处正在滴答滴答流水的饮水机继续道：“之后说到傅宛明，他表现出的厌恶和镇定虽然看上去很真，但联系他之前演出的、对许雪微的爱，我又觉得他还在演。”
“还在演？他为什么不能是真的讨厌傅宛明？”
“八岁丧父，由母亲一手带大的男孩大部分都会有恋母情结，哪怕没有，对母亲也大多尊崇。可不论是傅宛明对魏家诚还是魏家诚对傅宛明，全都没有这种状态，他们两个人的供词更像是两个合作伙伴之间遮遮掩掩的相互抛弃。”
这话让四周一度安静，但很快吕照卿就摇头，“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说到许雪微的时候，一点心虚都没有，他确实不在意这件事。反而……有些不满。”
“啊？不满什么？”
“大概是不满许雪微最后没死在他手里。”方云筝缓缓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吕照卿身上的汗毛直立，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寒。
“找到了找到了！”
会议室传来的喜悦声让办公室的几人同时扭过头，只见潘时浪抱着电脑蹦跶进来，“我找到小昭了！”
第二天清晨，于雯雯准备好出门上班，她先生拿着外套从电梯口出来，“大局长！等会我！先给我送公司去！”
于雯雯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笑了，“快点吧，局里有事，别一会儿让我堵在路上。”
两人驶出停车场，于雯雯的丈夫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边问，“又出什么事了？”
于雯雯叹了口气，“你知道吧，就离你们公司不远那个临塘公园前几天出了桩命案。”
“昂，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早间新闻控诉警方办案时间太长，说案子已经好几天了，为什么一点进展都没有对公众交代，好像警察这些天就什么都没做一样。”
她先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看她，“我说于局，辛苦你了。”
“斯——你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于雯雯白了他一眼。
“是好话！你真的辛苦了。”
“早点去吧，早点去我还能看看今天的进展够不够开个内部的进展会议，到时候挑几个记者，赶紧给这个事安排报道一下。要不是，我怕明天我就被堵在家门口了。”
“啊？”
“是呗，不然明天你跟桃桃可就出不了门了！”
“老婆大人，您在辛苦辛苦吧。”
听着自己老公这不长良心的回话，于雯雯即便是开车也要腾出一只手打他。
可她刚伸出手，手机突然响了。
她低头看备注，是方云筝。
于雯雯莫名有种心下一凉的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