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不会连累谢淮序就好。
看着她含着泪花绽放笑颜,谢淮序忽然觉得有些晃眼,他避了避,板着脸道:“若是在一开始道明身份,就可以避免这场麻烦。”
宝儿笑容顿了顿:“......我能吗?”
谢淮序不语,只是看着她,宝儿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兄,兄长......”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是一种小心试探,见谢淮序不仅没有恼意,似有默认的态度,她眼中原本那残留的泪花都变成了星河一般闪亮夺目,“兄长。”她无比清脆地喊了一声兄长。
这一声“兄长”几乎成了她从小的执念,想要和谢淮序成为真正关系亲密的亲兄妹,这一声“兄长”,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宝儿高高兴兴地地告退了,也忘记了刚刚说要回凤凰城的事。
谢淮序看着宝儿离开,目色平和清冷,语调微扬:“听够了?”
枝繁叶茂的树枝微动,遮挡住的院墙上跃下一人,陆乘渊毫不尴尬地笑着:“路过,见你们兄友妹恭不好打扰。”
谢淮序暼他一眼,不予理会。
陆乘渊轻咳一声,作好心告诫状:“我理解你想要安慰你娇软妹妹的心情,不过你这说宋太师空有头衔有些太过分了,他素来是倚老卖老最是要别人尊敬他,你今日当众让宋伊人下不来台,只怕那老家伙正想着怎么折腾你呢!”
谢淮序冷笑:“是吗,我看他也在他自己的世界待的太久,待的有些老眼昏花了,该是致仕的时候了。”
陆乘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眯了眼审视谢淮序一会,阴阳怪气地咂了咂嘴。
***
太夫人找玉李,自然是听说了今日在琅嬛阁的事,她虽不常在外走动了,但外头有些动静,她总有办法知道的,玉李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才告退出来。
玉李离开后,太夫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徐妈妈宽慰道:“宋大小姐向来是嚣张惯了的,若是侯爷不出面,宝姑娘指不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太夫人沉吟:“那位冯澜,是不是就是冯大学士家的郎君?”
徐妈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了,去年岁他还跟着他母亲过府来向您请过安,您还夸过他,您是觉得他和宝姑娘......”
“容我再想想。”太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刚刚她是有一晃而过这样的念头,但一想,叶宝儿找个京城的郎君,她总觉得不合适,“再想想,再想想。”
玉李跨出堂屋门,就有女使笑着跑来:“三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在院儿里等您呢。”
玉鸾坐在院儿里的石凳上,脸贴在月季旁冲着玉李笑,真是人比花娇:“玉李快来。”
玉李走过去,笑道:“二姐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玉鸾“噗嗤”笑:“快说说怎么个事。”
玉李只能不厌其烦又将今日的是说了一遍,玉鸾听了惊了惊:“呀,瞧不出来冯澜竟有这样的勇气。”
“这件事的重点在冯澜吗?”玉李颇有些骄傲,“帮宝儿解围的可是表哥。”
行曦暼了一眼玉李,淡然道:“那看来表哥挺在乎宝儿的。”
玉李骄傲的神色微有一僵,玉鸾剥了一半橘子塞进玉李嘴里笑道:“总是名义上的妹妹,难不成眼见着宝儿出丑不成?”
玉李转念一想:“二姐姐说的对。”
行曦喝着花茶,看向玉李:“宋伊人不过才见了宝儿一面,怎么就这样讨厌她了,宝儿做了什么?”
玉鸾笑道:“宋伊人讨厌谁还需要理由吗?”
玉李点头:“这点二姐姐最有发言权,毕竟也是被宋伊人讨厌的对象,宝儿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惹到她呢,她素来是讨厌美艳风流的美人的。”
玉鸾小口咬着糕点,无意识地看了行曦一眼,笑意渐浓,忽然问道:“大哥哥几时回来?”
她问的自然是行曦,她和玉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大哥哥行止是行曦一母同胞的兄妹。
行曦有些冷淡:“大概就是落英宴前后吧。”
玉李又问玉鸾:“二姐姐今年还不参加落英宴吗?”
玉鸾刮了下玉李的小脸蛋:“想拉我给你垫底吗?反正左右是大姐姐夺冠的,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行曦眼底浮上一丝笑意,玉李又撒娇着探问行曦今年准备了什么主题,行曦只是卖着关子不说,玉鸾静静看着行曦温和的神色隐着志在必得的模样,垂眸时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
晚上的时候宋伊人登门拜访,求见谢淮序,谢淮序让下人喊了宝儿过来,宝儿一进前厅,就见宋伊人站在大厅中央,低着头恭敬的模样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嚣张跋扈。
“宝儿,过来。”
宝儿回过神,看过去,就见谢淮序朝她摆摆手,宝儿乖巧走了过去,站在谢淮序身边。
谢淮序慢条斯理开口:“你有什么要说的?”
宋伊人这时抬起脸来,宝儿心头一震,宋伊人眼眶是红的,脸色是惨白的,她看着宝儿,抿紧地唇微微松开了:“叶宝儿,先前是我错怪了你,请你原谅。”
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的很重,这每一个字都将她的自尊骄傲无情地碾压在地,宝儿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可解的恨意,不甘心,她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淮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颀长挺拔的身姿挡在了宝儿前面,冷冽开口:“你可以退下了。”
宝儿没有看到宋伊人离开时的表情,谢淮序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平淡的声音却添加了一丝温度:“她是太师府的小姐,你是威远侯府的小姐,不必怯弱。”
威远侯府的小姐......宝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谢淮序,那一种仰望的角度让谢淮序没来由心里一跳。
***
昨晚是宝儿在谢致蕴病重后睡得最踏实香甜的一晚,她早早起来去大厨房做了糕点,厨娘们乍然见到她十分惶恐,七嘴八舌劝她离开,宝儿执意不肯,厨娘们只能打着下手,防着宝儿受伤,最后却都看着宝儿做的如意糕惊吊下巴,连连赞叹:“宝姑娘人长得美,连手也这样巧。”
宝儿仔细分了三份,一份装了盘送去给小舟,一份装了盘送去给谢淮序,还有一份装进了食盒,厨娘们好奇:“这是要送去哪?”
宝儿笑而不语,交给荷花拎着,先将两盘糕点送去给小舟和谢淮序。
小舟今日不用去童学馆,还在睡懒觉,她没有吵醒他,趁着谢淮序上朝前把糕点送去了他院儿里,如意糕就是要趁热吃才好。
她记着玉李的叮嘱,等在院里,没有直接进去谢淮序的房间,她看着进出的下人,几乎都是男子,只有几个粗使打扫的婢女,全都低着头目不斜视,走路都没有动静的。
宝儿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身,正见谢淮序身着玄紫圆领的朝服跨出门槛,将他冷峻的气质塑上一层矜贵威严之感,宝儿一时看得呆了,荷花竟也忘了害怕,傻愣愣瞧着。
南宋忍着笑意轻咳一声,宝儿顿时回神,笑颜璀璨语声甜美:“兄长请早,这是我特意为兄长做的糕点,以示昨日的谢意,我知兄长不爱吃甜食,做的咸口的,兄长尝尝。”
自从昨日谢淮序认了他们的兄妹关系,宝儿这一声声“兄长”叫的是无比顺口又清脆。
南宋惊叹:“姑娘起了大早做的?”他有意看向谢淮序,“真是有心了。”
谢淮序接过莲花状的玉盘,略有端详的目况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宝儿觉得今日兄长的心情不错,便趁热打铁从荷花手里接过了食盒,递上去,还未开口,南宋十分善解人意地抢着说道:“这是给侯爷路上准备的吧,姑娘真是细心。”
宝儿看着南宋很自然地接过去,并未制止,嘴里接着说着:“这是给冯澜冯公子的,昨日他也曾替我解围一场,只是我不便亲自送去,还请南宋大人替我跑一趟,多谢了。”
南宋愣了愣。
谢淮序投向食盒的目光一凛,看向宝儿时眼中有几分意味不明,语气凉凉的:“一样的东西?”
宝儿乖巧解释:“糕点是一样的,只是我也不知冯公子是什么口味,所以咸口甜口各放了一半。”她原本还轻快的声音说到最后,不禁低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谢淮序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那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毫无意义的话的冯澜?”谢淮序这话说的听起来总觉得有几分讽刺。
宝儿迟疑了一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淮序已经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南宋,掠过了宝儿身边离开。
“兄长......”宝儿对这急转直下的状况还有些愣怔。
南宋急忙跟上去,还不忘宽慰宝儿一句:“姑娘放心,我会替你送去的。”说着就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捧着玉盘追谢淮序去了。
宝儿有些失落,悠悠叹息:“兄长的性情真是难以捉摸啊。”
荷花表示十分赞同。
谢侯爷:那个出来说两句话的没用的冯澜居然跟我是一样的功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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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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