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也知皇嗣重要，如今已在景仁宫附近安排了人手，一有风吹草动，也能叫臣妾立马知晓。”

卿宁听了这话，只觉得压力山大，但谁叫她是皇后呢，做皇后可真累啊，万一乌雅氏真有个不测，她也是一样地脱不得干系。

“你是个妥当的，哀家也放心，只是年纪大了，瞧见这宫廷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灭了一茬又一茬，哀家难免伤心。”太皇太后有些疲惫地靠在榻上，“如今哀家越来越懒散，其实哀家自个儿心里也明白，这是哀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啊。”

“太皇太后，您说的哪里话啊。”卿宁轻声说，“这紫禁城里里外外，离不开您主持大局，您要养好自个儿的身子，臣妾和后宫的妃嫔们一个也离不开您啊。”

“以前哀家是不舍得，光怕自己哪一日突然就不成了，到时候扔下这一大摊子可该如何是好啊，可是，如今瞧着你们这些孩子越来越好，玄烨也将这大清治理得繁荣昌盛。”太皇太后突然拉过卿宁的手，“哀家便觉得，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将大清托付给你们，哀家放心。卿宁啊，哀家知晓，说起做皇后来，你无可指摘，可论起对万岁爷的心思，你是不是花费的少了些呢？”

“臣妾知晓太皇太后生就一双慧眼，也不想半遮半掩地再说些不实诚的话。”

卿宁直视着太皇太后的眼睛，她知道那双眼睛是可以理解她的。

“臣妾敬重万岁爷，也爱慕万岁爷，但臣妾不想痴恋着万岁爷。臣妾如今是皇后，爱重万岁爷却又保持着清醒，臣妾认为这样才能履行好身为皇后的职责。”

太皇太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哀家果然没瞧错，你是个聪慧的女孩儿。你说得对，其实若你一心挂在玄烨身上，于这后宫倒会失了平衡，你如今，已是一位尽心尽职的皇后，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将这后宫交给这样的你，哀家才更为放心。”

“其实臣妾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卿宁垂下眼，“臣妾一直都很佩服太皇太后，您能扶大厦之将倾，挽大清于狂澜之中，只是臣妾做不成像太皇太后这般伟岸的女子，臣妾只能以自己的绵薄之力，维持好这后宫里的秩序罢了。”

“你这丫头，”太皇太后一愣，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啊，可是以前，是没有人会羡慕哀家的，当初哀家的亲姐姐宸妃宠冠六宫，后宫无不艳羡不已。哀家虽先于姐姐嫁给皇帝，却始终没能走进皇帝心里，哀家也曾伤心过，后来才觉得那些情爱终究虚无缥缈，如今想起也如过眼云烟罢了。卿宁，虽然你作为皇后时刻清醒着自然是好事，但你的人生可能会因此缺少了一段刻苦铭心的锦绣情爱，即便如此，你也不会感到遗憾吗？”

“臣妾觉得啊。”卿宁朝太皇太后眨眨眼睛，“臣妾虽为女子，但这世上也不止只有情爱二字，臣妾虽没有一双慧眼明目，但却自认这双眸子还算灵光，能发现这世上很多旁的趣味。比如保成，臣妾与保成在一块，心里就是满满的，虽然臣妾与保成并非亲生母子，但也并不是亲生母子之间才能有深刻的羁绊。”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就算你日后有了自个儿的孩子，哀家也相信你依旧能对保成好。”太皇太后握住卿宁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暖意，“你对人人忽视的荣嫔都能尚且如此，说明你内心是清澈而淳善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皇太后。”卿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却又有点失望，“听说荣嫔的身子已经无碍了，但她却没有来找臣妾，臣妾忧心她真要作茧自缚，将自己锁在深宫里头了。”

“她是个糊涂的，”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身在这身不由己的紫禁城里，才愈是要向前看。看她如今这模样，哀家心里也不好受，当初是哀家选定她在玄烨身边伺候的，当初皇上还小，少年意气，哀家知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收服他。果然，赫舍里皇后和荣嫔，一个温柔端庄，一个善解人意，常伴他身侧，确实为了排解了很多苦闷。荣嫔肚子又争气，当时哀家都觉得为皇上选了个宝，如今，瞧着荣嫔这样，哀家倒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她了。”

“臣妾信荣嫔能想开的。”卿宁反轻轻拍了拍太皇太后的手，“就算为了太皇太后解开心结，臣妾也不会放弃荣嫔的，臣妾相信，她终有一日能踏出钟粹宫。”

“卿宁，你叫她来找你，然后呢？”太皇太后问。

“臣妾虽为皇后，可一个人管束着这后宫真的好累，如今虽有佟贵妃协理六宫，但臣妾觉得，也不能叫其他妃嫔这么清净。”卿宁故意将语气放嗔了些，“如今这七嫔，臣妾可都留心着呢，这荣嫔呢进宫时候久，早些年也帮赫舍里皇后处理过一些内务，后因有孕才暂且歇着，臣妾也打算交给荣嫔些活计，也叫臣妾轻松轻松不是。”

“你这丫头，”太皇太后笑着轻拍卿宁的手，“虽说你是我的孙媳妇，但哀家瞧着，更像是哀家嫡亲的孙女才是！”

“那您也要好好地养身子，好让孙女疼你。”卿宁依偎太皇太后依偎得近了些，“孙女可离不开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这可麻烦了，小祖宗还缠上哀家了！你想得很妙，佟贵妃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很是看重她，但她自个儿身子太弱，娇花拂柳一样，虽也是个纯善的人儿，但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了。她刚一进宫就急着拉拢长相貌美，也颇有手段的乌雅引兰，其目的也是一目了然，如今乌雅氏有了孕，这孩子只要一落地，不管是个阿哥还是公主，都会被佟贵妃要了去亲自抚养。她自个儿的身子不大好，便想到了借腹生子，巩固自个儿地位这一遭子，这自然也是聪明的，但终究落了个目光短浅。”

“由佟贵妃抚养，这孩子的出身终究也是能好些。”卿宁说，“佟贵妃细心，想必也会是个慈母。”

“对佟贵妃自然是好的，但乌雅氏辛苦怀胎十月，刚生下来便失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会作何感想。”太皇太后皱了皱眉，“这日后也终究会埋下隐患。”

卿宁不得不承认，太皇太后当真是慧眼如炬，以后德妃和胤禛的关系确实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从小没在德妃身旁长大的缘故。

“而且，佟贵妃抚养了这孩子，日后全身心都会扑在这孩子身上，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皇上，只想着怎么留住皇上的心了。”太皇太后接着说，“如此，你培植几个帮衬你的人手倒真真是好事，这佟贵妃日后怕是指望不上了。”

“像佟贵妃这样也不错，”卿宁笑着说，“臣妾瞧着她，便觉她在家也一定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如今虽入了宫，但万岁爷是她的表哥，对她也是关怀备至。这样一生顺遂，备受呵护倒也不错。”

“她是个有福气的。”太皇太后捏了捏眉心，“罢了罢了，哀家也不想这么多了，皇上若将乌雅氏的孩子给了佟贵妃养，那乌雅氏那边自然也是有补偿的。乌雅氏不甘平庸，没有失，又哪里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