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芷若是一刻也不敢耽误,腾云轩里管两位少爷衣柜衣物的是巧织,巧织是夫人院子里调来的大丫鬟,就连两个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刘管事的儿子都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巧织姐姐”。
因此芷若也不敢跟巧织提这事,也从来不敢碰巧织负责的衣柜,万一人家觉得自己怀疑人家,把人给得罪了可怎么办?只是如今夫人亲口说的巧织可信,芷若也就没有顾忌了。
第二日,芷若便带着衣柜里的那份香包来找苏若琳了。
“奴婢瞧着这几味药材着实不同寻常,虽然如今已经风干了,但是看样子应该是南方那边才有产。”芷若将那几味药材挑了出来,指给苏若琳看,“奴婢才疏学浅,南方的许多药材运到京城来造价极高,奴婢也没用过,看不出习性。”
南方的药材?
柳姨娘就是出身南方,这下她身上的疑点越来越重了。
而且她有太充分的理由要害这三个孩子了。
“行,这件事你办的很好,先下去吧。”苏若琳一摆手,绿俏递给了她一个红封。
芷若接过红封却更惶恐了,她也没查出这些药材的用处,也没查出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夫人怎么给她这么大的赏赐,莫不是准备要灭口... ...
苏若琳轻笑:“你别多心,这件事你属实是帮上大忙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这赏赐是你该得的。”
“只一点。”苏若琳提醒,“这件事,往后你烂在肚子里就够了。”
“是!”芷若忙不迭道。
苏家的生意于药材上涉及的甚少,她知道吩咐红烛悄悄出府,找些大药铺和医馆去查查。
药材很快是查到了,只是药铺的掌柜和医馆的大夫们都问过了,皆道这些都是名贵的补药,并不会害人,用银针验过了,也并无毒性。
线索到了这里就中断了,苏若琳不相信这是巧合,府上的东西都是统一配置的,样样东西都过她的耳目,若有她没见过的东西,只能是府上原本就有的,或者有人私底下瞧瞧弄来的。
只是今日恰巧到了安康郡主在府上开茶会的日子了,前几天也已经通知了杨婉枝,如今刚来到她的屋里,穿戴整齐,只等着和她一道去参加茶会。
苏若琳叹了口气,吩咐红烛和绿俏给她梳妆。
杨婉枝疑惑道:“母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若琳摇头:“没什么,你且坐着等一会,我很快就好。”
杨婉枝顿了顿,到底是将犹豫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母亲是不是不喜欢参加郡主的茶会?我知郡主邀请母亲是因为我,若是母亲不喜,便由我来推辞掉好了。”
她知道临到今天这都要出门了,自己才说这话实在是太迟了,只是她即便将这话说出来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先前出门在霓裳阁买衣料那事她就看得出来,郡主并不喜欢母亲,只是郡主待自己确实和善,她是自己生母的至交... ...
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样的?郡主说自己同生母极像,那生母的性格又是如何的?郡主不是说自己的生母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吗,为何这些年来国公府对自己问也不问?
难道国公府同这侯府一样的冷漠无情?
她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她也看得出来,母亲参加茶会定然不会开心,说不定也会遭受刁难。
苏若琳看着杨婉枝纠结的小脸,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呀就别瞎想了,这茶会左右我是推辞不掉的,不单是因为你。”
况且,安康郡主不是要给婉枝做主么。
柳姨娘是二小姐和四少爷的生母,她不好动,那就让郡主去动吧。
看看杨询敢不敢违抗郡主的命令。
苏若琳很快梳洗好,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驶进郡主府,在下人的引领下,苏若琳和杨婉枝来到了后花园。
近些日子天气回暖的很快,春意盎然,后花园里桃花开的甚是旺盛。
已经有不少高门贵妇聚在了亭子里,闲谈笑语,好多小姐姑娘们在桃花树丛下玩闹嬉戏。
上首处的安康郡主见到杨婉枝时眼睛一亮,却又板起脸看向苏若琳:“安定侯夫人,来得有些晚了。”
“实在抱歉。”苏若琳满脸歉意,“今日侯府有些急事,好不容易得了空。”
先前在霓裳阁就和苏若琳不对付的周夫人讥笑:“小门小户来的就是不一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想必不少吧。”
周围的诸位夫人小声议论道:“原来这就是那安定侯夫人啊。”
“听说娘家不过一介商户,往上数几代也无半点官职。”
杨婉枝听见了,皱起眉,她果然还是该劝母亲不要来的。
反倒是苏若琳面不改色,拉着她要就座。
安康郡主向杨婉枝招手:“婉枝快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原来这就是吴二姑娘的女儿啊,瞧着和吴二姑娘生前是真的像。”
又有不少夫人向着杨婉枝抛出橄榄枝。
“我同你生母从前极是交好,如今瞧见你出落得这般好,也就放心了。”
杨婉枝不语,安康郡主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亭子。
“我同婉枝散步叙叙旧,你们先聊。”
说着便带着杨婉枝离开了,把苏若琳剩在这帮高门贵妇中间。
那些夫人都不傻,都是有眼力见的,看得出来郡主不喜欢她,也就没人理她。
更何况,就算郡主没有不喜欢她又如何,一个商户女都能嫁进侯府,真是前所未闻。
那安定侯不也是罪臣么,罪臣落魄户配小门小卒,倒也算是般配。
周夫人见状笑得更是开怀,她就知道,真正的王公贵族同她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贱民本就不配和她们在一块!
左右周围的夫人们相谈甚欢,苏若琳权当听不见,饮了一口茶,有些想念自己在家中调的奶茶了。
遂问向在旁伺候的丫鬟:“你们府上可有牛奶?”
丫鬟也是倨傲得很:“我们郡主府从来只喝羊奶。”
牛奶这么低廉的东西,他们郡主府才不用呢,果然是小门小户。
苏若琳嗤笑,连个丫鬟都能狐假虎威了:“那你去给我准备些羊奶来。”
丫鬟趾高气扬:“这位夫人,茶会饮用什么都是一早就定好的,从没有中途换掉的规矩。”
苏若琳不想忍了:“只是给我弄一份羊奶来,又不是给在场的所有夫人都换掉,你们府上就是这么教育下人待客的?”
丫鬟很是震惊,这商户女竟然在质疑郡主府?质疑郡主府不就是质疑郡主么!
这时也有夫人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么大的郡主府连点羊奶都拿不出来么?”
苏夫人再怎么样如今也是嫁做了贵族妇,哪里容得一个小小的奴婢欺辱?
丫鬟不敢再嚣张,行了个礼便下午弄羊奶去了。
苏若琳感激地看向帮她说话的人:“多谢夫人,我是安定侯夫人苏氏,请问夫人是?”
那夫人瞧着慈眉善目:“我是北辰侯夫人何氏。”
“北辰侯府?”苏若琳想起了令秋歌,“敢问北辰侯府的二小姐令秋歌是您的……”
“你认识爱女?”何夫人惊讶道。
苏若琳便将在琴行和令秋歌相识的事说了一遍。
“那可真是巧了。”何夫人笑了,“那丫头于琴上颇有天赋,我特意去寻了老先生为师,只是那丫头性子有些怪,若是冲撞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她并非有心的。”
苏若琳轻轻摇头:“我瞧着令二小姐活泼得很,很是喜欢。”
“你若是喜欢那当然好。”何夫人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因着那丫头性格实在跳脱,又痴迷弹琴,平时也没有其他小姐和她走动,我时常担心她交不到朋友。”
提起爱女,何夫人的话头也不由得多了起来:“这丫头一天天的,旁的事什么也不干,把自己和琴关在屋子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性子。”
苏若琳轻笑:“令二小姐有个喜欢的东西也是好事,生在高门大族,有多少人能有自己的喜好呢?”
“夫人你能纵容女儿培养自己的爱好,可见也是极爱她的,令二小姐虽在琴这方面痴了些,可也总比用规矩框框圈出来的贵女更自在不是么?”
何夫人诧异地看着苏若琳,多少高门都苛刻地要求女儿知书达理,到了她这却变成了规矩框框。
可是她说的却又真的有道理,这苏夫人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可这眼界真是不低啊。
没准,这样的境界也就得是她这样出身的人才能有的。
“说起来,爱女今个也是来了,正同其他小姐们在一块呢。”何夫人笑着看向桃林的方向,“倒是希望她能借此多交几个朋友。”
“但愿。”苏若琳附和道。
而彼时的小径上,杨婉枝跟在安康郡主身后,瘦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眼眶通红,泪水不自觉流下来。
安康郡主把杨婉枝拥入怀里:“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了。”
方才安康郡主把杨婉枝的生母,吴国公府先二小姐吴氏的事都告知了杨婉枝。
原来吴氏当初嫁入杨国公府后,在一场宴会上遭人玷污,那件事被在场的贵族们合力压了下去,并没有宣扬光大。
只是那玷污吴氏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吴氏也始终不肯说,安康郡主也问过几次,每一次吴氏眼中都闪过恐惧的神色,令她更是疑惑。
安康郡主每次都同吴氏道:“你忘了么?我父亲是宁安王,陛下的亲兄弟,就算是有皇子这样对你我也能求父亲给你做主,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然而吴氏却死活不肯松口。
即便吴氏是受害的女子,可女人失去了清白便是罪过,吴国公府也是相当狠心,自此和女儿断绝了关系,再不来往。
自那以后,吴氏的日子便是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在生下了孩子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安康郡主安慰着杨婉枝,随后又道:“我先前见你在安定侯府的日子并不好,便知道那安定侯定是因着你生母当年的事对你颇为介怀。”
“只是我又看你和那苏氏亲关系不错,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是真心对你,但是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杨婉枝,安康郡主也是犹豫了许久,婉枝到底还是个孩子,这打击于她而言太大了。
可又想到婉枝那双满是冻疮的手,瞧瞧这孩子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如果自己不告诉她有关她生母的真相,让她想办法活下去,万一她也想不开,或是被人害了可怎么办?
安康郡主替杨婉枝擦干泪水,认真地看着她:“凡事多个心眼,莫要被别人害了去,你要好好地活着,才能让你娘开心,才能有机会找到害你娘的凶手,给你娘报仇。”
“瞧瞧你这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来,随我去净个脸。”安康郡主拉着杨婉枝的手去了后院,走在中途却被人喊住。
“宁阳?你这是要去哪?”
安康郡主一扭头,惊喜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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