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着是祈王府找大夫,楚御琴的手下在外寻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男医。
从前的怀王府恶名在外,屡次克扣银两,现在都没人想去怀王府办差了。即便今日换成了祈王府,可那又怎么样?母女二人一个鼻孔出气,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男医被带进怀王府时还战战兢兢的,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怀王府的恶名,只是他的孩子病了,女人也丢下他跑了,他没办法,若别人不愿做的活他也不去做,那家里的孩子怎么办呢?
黑衣卫令其在外等候,自己率先进去请示楚御琴的意思,尚在门外就听见里面冷声:“不在这儿待着你还想去哪儿?君吾,这王府轮得到你选择吗?”
她本就气势颇强,不怒也要骇人三分,门外的男医听着腿抖得更厉害了。
等里面没了声音,黑衣卫才上前禀报了一句大夫到了。
“让他进来。”
一从小院出来君吾便被楚御琴丢上了床,其余的屋子都空置着,又没有烧地龙,君吾理所当然被拎到了主殿。
他有些不情愿,这样太没规矩了,他怎么能用殿下的床呢?可他刚张了张嘴,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楚御琴劈头盖脸训了一句。
君吾只好老老实实闭着嘴了。
男医进来的时候先瞧见了里面端坐在一把交椅上的祈王,她一身乌衣嵌金、华贵端方,整个人好似一尊玉象,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
男医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他迅速低下头,规规矩矩行了礼,才去把君吾的脉。
摸完脉后他松了一口气,道:“只是寻常的风寒,不打紧,吃两副药就好了。”
君吾轻声道了谢,男医受宠若惊道:“王夫言重了,我这就下去写方子。”
君吾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他几乎下意识看向楚御琴的方向,生怕她听见了。
没想到正对上楚御琴墨玉似的双目,深不见底。
“我不是……”君吾连忙解释,可他话说了一半,觉得自己原本的身份好像比大夫误会的还要尴尬,他能怎么说呢?他是老怀王娶进门的人?
男医没等来君吾的后话,低着头先出去了。
等人走了,君吾正觉得心中尴尬诡异时,就听见楚御琴轻轻笑了一声。
“小爹,怎么不给人家解释清楚啊?”她眸中藏着玩味,一寸一寸观摩着君吾的表情。
见君吾不答,一双清润的眸中又浮现出慌乱,楚御琴又低笑了一声。
“怎么不说,你是祈王的继父呢?”她又追问了一句,却根本不指望得到君吾的回答,只是乐意瞧见他躲闪的眼神,水光潋滟的,天上的月亮都不及他。
君吾支支吾吾,他答不上来,更加看不出来殿下是在故意玩弄他。
他生怕殿下误会他别有居心,连忙道:“殿下,我看过大夫了,现在应该回屋里待着了。”
可他正要掀开被子下床,才想起自己是被楚御琴拎到主殿来的,不光没有外衣,连双鞋子都没有。
外面下了雪,他绝技不可能这样回屋里去。
于是君吾伸出去的脚又悄悄缩了回去。
他鼻息间全是一股子檀香味,正是殿下床上的味道,他听人说殿下是怀王的弃女,是被山上破庙里的老尼收养的,她一定很懂得礼佛。
礼佛的人都是大善人,殿下的确对他很好,可是她杀起人来的模样又让君吾觉得害怕。
有时候君吾自己也分不清楚,殿下究竟是个好人呢,还是坏人呢。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要回去吗?”楚御琴扫了眼君吾的表情就知道他小心思不断,实在好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样一只灰扑扑的小雀,他还能想什么呢?
“我是想回去的。”君吾声音低低的,“可我的鞋子没带过来。”
早上还病恹恹的,这会儿他倒精神了,吵着要他的鞋穿。
楚御琴看着他叽叽喳喳,凉声问:“继父的意思是,要本殿去为你拿鞋了?”
君吾一惊:“没有,不是的,我怎么敢支使殿下。”
而且、而且殿下喊他继父也太奇怪了,虽然明面上是这么个理,但是这个称呼总叫人觉得怪不正经的。
按理说,他这样嫁了人的男子,是不应该与外女有所接触的,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留在殿下的床榻上。
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别人不会说殿下不好,只会说他不守夫道。
服药理应在饭后服,君吾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会儿给他灌了药下去他怕是要一点不剩地全吐出来。
楚御琴起了身,不打算再逗他,而是对外吩咐道:“去买些清淡的吃食回来,越快越好。”
君吾听着她吩咐,心里又内疚了几分。
都怪他病了,没有好好给殿下做饭。
这样想着,君吾打了个喷嚏,他的被子全在腿上盖着,身上一点儿也没盖着,君吾忍不住想,主殿这里也没有比他的小屋子暖和多少。
倒是楚御琴,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冷了?”
她一边问,一边行走过去在贴着床沿的位置坐了下来,君吾又闻见她身上那股幽香了。
确实有些冷,可他不敢说,只是低着头。
楚御琴却不惯着他这温吞性子,问一遍不得回音,她便索性将手伸进被子里去捉君吾的脚。
“殿下!”君吾正要挣扎,脚腕却已经被她紧紧握住了。
她眼中含着几瞬暗沉的光,慢条斯理用整个掌心贴紧他的脚心,道:“脚怎么这么凉,既然觉得冷,为什么不说呢?”
“殿下......”君吾急得眼尾都漫上余红,“别这样,这样不合规矩。”
他明明不乐意,却又不敢伸手来推开她,这副模样与欲迎还拒有什么区别?
楚御琴一点也没松手,握着君吾的脚心愈发热烫起来,还要问:“哪样?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她询问的语调实在太多平静,一双细长的凤目中也无半点戏谑色彩,君吾一时都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怎么会有人连这个都不知道呢?可殿下她......才从山上下来不久,说不定真的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君吾抿紧了唇,“殿下,不能随意如此。”
“哪样?”楚御琴盯着他黑目中微闪的细碎柔光,一时看得入迷,又循循善诱,“本殿之前,并未接触过男人,很多事情上还不大懂。”
若是君吾清醒,恐怕轻易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可他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只脚还被牢牢抓在殿下手里,满心只想着赶紧让殿下放开他。
于是他忍着心中羞耻,道:“男子的脚不可以随便给人家碰的。”
“这是为何?”楚御琴惊讶极了,“不过是一只脚而已。”
“这、这......”君吾说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不能的,那是很私密的地方。
楚御琴眸中染上十足的玩味,心想他真是太好把控了,随便骗一骗他就什么都相信,真不知若是换了别的女人......
想到此处,楚御琴不觉收紧手心,他一个嫁了人的男人,还能去哪儿?这辈子都得留在她身边。
没了她,他早就死了,离了她,他也活不下去。
一只没用的小雀,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楚御琴的手又往上摸了两寸,她每动一下,就瞧见君吾轻颤一次,直至她整只手都掌住了君吾的小腿,他才低哑着声音道:“殿下不可以这样。”
可楚御琴只是把他卷起的裤管给他放了下去,什么也没做。
君吾面上涨红了一片。
殿外适时响起敲门声,楚御琴笑了一声,这才离开君吾身侧去将吃食拿了进来,扫了眼君吾道:“过来吃饭,还等着本殿亲自喂你不成?”
“床底下有本殿的鞋子,里面枕头下放着本殿的衣服,君吾,别让本殿再叫你第二次。”
君吾哪里敢再耽搁,一一都按照楚御琴的吩咐穿好过来了。
买来的是白粥,小菜却很可口,楚御琴早上也什么都没吃,这会儿正好同君吾一起用些。
她吃得不紧不慢,君吾却是战战兢兢,他总觉得身侧有一双眼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连头也不敢多抬,只顾着扒碗里的粥。
楚御琴看他看了半天,有些不满,道:“怎么不吃菜?等着本殿亲自给你夹?”
“是、是。”君吾于是又老老实实夹菜,看得楚御琴有些好笑。
她目光下移,看见君吾修长的脖颈没入她的衣领之中,冬日里的外袍不免宽大,落在君吾身上也松松垮垮的,下摆不及遮住他白皙的脚踝,露在外面。
楚御琴想着她方才才刚给他焐热,他就这么不知检点把脚腕露出来。
“去把地龙再烧旺些。”
她平时很少在主殿歇息,山顶破庙里更是四处灌风,并不觉得多冷。
可现在,她看着君吾穿着她的厚氅,安安分分待在屋子里,还是觉得他冷。
楚御琴有些不屑,还没怎么着呢,这就病了。
真是娇气。
昨天没更是因为阳了太难受了呜呜呜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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