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万对小卷毛的决定感到非常不解。

他把小卷毛叫到阳台去聊天。

王百万抽了一口烟，嘴里长长地呼出烟雾：“为什么要回去？”

小卷毛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他是一个只要父亲和主人有问题，就会诚实回答的好机器人：“父亲，我留在这里，你妻子就会走。”

“你妻子走了，你就会不开心。”

“我想让你开心。”

“这样，我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型机器人。”

王百万手刚要放进嘴里的烟，烟灰抖落。

小卷毛懂事得实在太让人心疼。他抱着小卷毛：“好，实在受不了，记得回来，别忘了，你还有一个父亲。”

他也没有办法，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盼了十年的孩子。

妻子也并没有错，他只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小卷毛默默点头。

白宇在客厅看着二人的互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卷毛眼里有种名为不舍的情绪。

小卷毛推着白宇的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

白宇看向身旁的小卷毛。

小卷毛并不看他，只是简单地抿着唇，不发一语。

这家伙，是在跟自己闹脾气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通过刚才父亲骂白宇的话中，小卷毛已经意识到了，根本没有面馆，是主人骗自己去的。

刚才，父亲说错了。说他不会感到害怕。

那人打他的时候。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痛。也觉得害怕。

这些天。看人类电视，他学会了的。

所以，对于白宇，他是恨的。

他只知道，现在，他非常非常不想理主人。

白宇刚要发作，电梯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小孩。

小卷毛站到白宇身后，让出位置。

白宇开始变得不自在。太久没有出门，见到的人很少。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出门。

记得刚刚出院的时候，他被推着轮椅出了医院。人们向他投来的异样眼光，他至今记忆犹新。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出门的原因了。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人们眼中的成功人士，被人像看猴一样的议论嘲讽，他怎么受得了。

就像此刻，那一对母女对他的悄悄谈论。

他们在他的身后，他瞧不见他们的样子，可是刚才他们进来之时，小女孩看见他像看猴一样的眼神，那女人先是惊讶，而后一闪而逝的鄙夷眼神，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那个人怎么这样啊？怎么坐轮椅呀？嘿嘿，妈妈你看，他没有小腿和脚，哎，真奇怪，为什么呢？”

童言无忌，可是大人却不能，所以那女人对小女孩说：“不要谈论别人，本来已经够可怜了，没礼貌。”

白宇扶着扶手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脸色也开始涨红。

紧接着，他感觉肩膀被小卷毛拍了拍，然后就是“啪”的一声响。

他回头望去，小卷毛扇了小女孩一耳光。

白宇瞳孔地震，怎么回事？小卷毛难道还有暴力倾向？

只听小卷毛对小女孩说：“你惹主人生气了，快道歉。”

小女孩捂着滚烫的脸颊，哇哇大哭起来。

中年妇女哪能让人欺负孩子？她推了一把小卷毛，狠狠道：“你个死瘪三，居然欺负孩子，谁教你的呀？”

小卷毛后退半步，依然重复他说的话：“让主人不开心了，他就该打。”

“父亲教我的。有人让我不舒服了，我就可以打那个人。”

“有人让主人不高兴了，我也可以打那个人。”

听他这么机械地重复话语，以及对残疾人的称呼，中年妇女哪能不知道小卷毛是一个机器人。

这个时代机器人已经非常普遍，中年妇女立马就猜出了小卷毛是一个非人的东西。

白宇不想事情发展得太过不可控制。这时电梯门适时打开，白宇就叫小卷毛把他推出去，想以此来避免一场纷争。

小卷毛推着他的轮椅出了电梯，哪知道那个中年妇女不肯罢休，牵着嗷嗷大哭的孩子一路骂到了小区门口。

甚至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样一来，引来了更多的围观。

中年妇女或许知道骂机器人没用，她就指着白宇骂：“你个死瘸子，瘸了就是瘸了，还不准人议论吗？议论一下又怎么了，又不少块肉，居然指使你的机器人来打人。哎哟喂，我不活了，这个死瘸子良心是被狗吃了，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我孩子还那么小，不懂事，怎么说打就打呀。”

白宇本来就有抑郁症，现在被这么多人围观，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处于发病状态。他的脑子混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有人说：“死瘸子居然还命令机器人打人？”

“死瘸子那么在意别人说你，你干嘛跑出来呀？”

“哎哟，看看那个腿，这么吓人，空空荡荡的，还不准人说了。”

或许是看到他的反应太过应激，恶意开始弥散。有人开始说：“哎哟这么丑，那个腿这么吓人，居然跑出来，要不要脸啊？”

他开始用颤抖的手想捂住自己空空荡荡的腿。他想逃，然而哪里逃得过？一阵乱动之下，直接从轮椅上面摔了下来。

小卷毛看到后，眉头皱成了川字。主人现在很生气，主人现在很受伤，让他受伤的是这些坏人。

所以他直接走到他面前说：“你们不要说了，你们再说的话，我就打死你们。”

他的程序里有威胁的指令，他知道他不能打死人，但是他可以说。

周围人还在议论，有些甚至还拿出了相机拍照。

“哎哎哎，你们认得吗？他就是那个开车自己活下来了，然后父母都死了的混蛋。”

“是吗？是吗？要是我，哪有脸还活在这世界上啊，早就跟着父母一起死，以此谢罪。”

白宇把头埋进了臂弯之中，鼻子里是地上冰冷石板的味道，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寒得彻骨。

小卷毛直接走到刚才说“让他死”的那个人面前，提起了他的衣领。

“哎哎哎，要干嘛？机器人要打人？哎呦喂，怎么世界是你开的？不准人说话了怎么着？”

小卷毛一不做二不休，一拳捶在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被打倒在地，他的脾性也上来了，站起来开始要和小卷毛扭打。

小卷毛是一个陪伴型机器人，为了以防机器人伤人，它的基础设定是力气不大的，因此他几乎和他这具身形的力量是相当的，比较小。

而对面那个人人高马大，小卷毛很快被打倒在地。

开车送白宇出门的吴叔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才把小卷毛解救出来。

他还说，再这样就要报警。

那个人说是小卷毛先出的手，而且打机器人不算犯法。

吴叔说：“你认得白氏集团吧？恶语伤人也是霸凌的一种，你信不信我们白家告死你们。”

这样一来，那人才偃旗息鼓。毕竟他是一个穷人，而白家有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穷人不和富人斗也是基本常识。他放下几句狠话，才悻悻离开。

白宇被安排在车后座上坐着，小卷毛坐在他旁边。吴叔开着车，看了看白宇。

他和李婶一样，是在白家工作十几年的老人，太了解骄傲的白宇一时之间遇到这样的事，会难以接受。他也很心疼，安慰说：“二少爷，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要太在意。”

白宇闭了闭眼，按开车窗，让冷风吹拂自己的脸颊，并不搭话。

此时，一双冰冷的手摸上白宇的脸。

白宇一惊，回头看了看小卷毛。

小卷毛的眼睛是琉璃色的，很单纯。他问：“主人，疼吗？”

白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卷毛。

小卷毛脸上还是有几个淤青。他说：“主人，刚刚那个人打我，我觉得好疼。原来疼是这种感觉。”

“你也一定很疼吧。”

面对一个可爱的孩子摸着你的脸，白宇难免觉得心疼。毕竟小卷毛是因为他才受伤的，而且之前还因为他遇到了危险。

他不自觉地伸手捏捏小卷毛的脸。

手感软乎乎的，也比较温暖，真的很像一个人。

“会过去的，不会一直疼。”

小卷毛看着白宇失去光彩的眼睛。这些天，他学会了疼，也学会了认清人是不是高兴。反正主人的心情肯定是不高兴的。

所以他倾身抱住了白宇。

白宇眼里的波光闪动。

小卷毛问：“主人，这样您还疼吗？”

白宇愣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原本以为小卷毛因为自己遇到危险会生气，想不到现在反而是小卷毛来安慰自己。

吴叔见状笑了笑，说：“小卷毛这样他就不疼了。”

小卷毛听到后放开他，仔细观察着白宇的反应。

但是他只看到白宇垂下的长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了阴影。

他无法判断白宇的情绪。

他扭头跟吴叔说：“吴叔，你骗人，主人并没有高兴。”

在才来白家的时候，白政曾经跟他介绍过吴叔，他认得。

白宇呼了口气，一手搭在车窗沿上，看着窗外。

小卷毛看到白宇的耳根是红的。

白宇想他以后或许可以跟小卷毛好好相处。对这个白痴机器人好一点。

可可爱爱。虽然自己还是生白宇的气，还是要保护主人的小卷毛[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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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