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森和A187和好后的第三天，伊森收到开会的命令，开会的结果是——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机器师都要开始带学生了。

死在战场上的机器师越来越多，还活着且经验丰富的机器师越来越少，战争消耗战斗机器人的速度太快了，相对而言，芝士国机器毕业生的输送是在太过缓慢。军方上层决定不能再被动等待学院的安排了，他们必须依靠自己，因此他们挑选了一批智商较高的士兵，将他们分配给各个机器师，让他们用战余时间进行学习。

伊森原本被分配了三个学生，但经过他的据理力争——他要修复的机器人太多了，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最后只被分配了一个学生，一个名叫比尔的普通士兵。

事不宜迟，训练将会在第二天的晚上开始，因为地点就设在各个机器师的房间，伊森必须提前跟A187说明情况，以后比尔会频繁地进出这个房间，在那些存在第三人的时间段，A187必须全程保持沉默，扮演一个平平无奇的机器人。

A187对此表示不同意：“能不能不教学生？”

伊森说：“不能。”从三个减到一个，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A187非常不满：“我一天能跟你相处的时间就这么多，我不想把你把时间再分给别人。”

“这是我的任务，我只能执行。”伊森不太明白A187在想什么，他们一天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吗？哪怕同在一个屋檐下，伊森也不会二十四小时都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A187身上，现在的他同样不喜欢A187这样做。

A187在描述自己还没有实体的时候，它的“视野”是多么广阔啊，可它被困在机器人的身体后，它甚至几乎没有离开房间的自由。伊森暂时不再患得患失了，他希望A187能够挖掘点自己的兴趣爱好，找点喜欢的事情做，不然它那么粘人，伊森偶尔也会觉得头疼。

A187后退一步：“那你随便教教，早点把比尔赶走。或者你用最高难度来教他，他肯定学不会的，然后他很快就会知难而退，宣告放弃。”

伊森哭笑不得：“比尔不想学也得学，这也是他的任务，他不会放弃的。”再说了，大本营都说挑选出来的是智商较高的士兵，伊森不认为这个任务会吓退比尔。

A187：“哦。”

伊森哄它：“你不是说我的被子很舒服吗？我申请了一床新被子，等做好了就可以给你盖了。”

A187还是闷闷不乐：“不用了，你盖吧。”

伊森：“我已经有被子了。”

A187：“那给比尔盖吧。”

伊森：“……”无法沟通，放弃沟通！

比尔今年十八岁，他有一头金色的自然卷发，一双水汪汪的绿眼睛，从外貌上看不像是士兵，像是应该出现在大荧幕上的少年。他进了门，发觉自己的老师神情有些严肃，他跟伊森从前未有过任何交集，一定不可能是他得罪过他，因此比尔得出的结论是，伊森就是这么严肃的人。

伊森说：“比尔，你好，在开始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基本问题。”

比尔：“好的。”

“你之前有接触过机器吗？”

“没有。”

“有跟机器人有关的理论基础吗？”

“没有。”

……

“你是否认为，人工智能有一天会超越人类？”

“不能。”

“如果人工智能发展出自我意识，你会怎么做？”

“消灭它们。”

伊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A187的方向，说：“问答结束了，今天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理论知识，看看你的接受速度。”

比尔：“好的。”

……

第一堂课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去了，比尔是个聪明的学生，伊森刚开始为了照顾比尔，讲得很慢，但后来他发现比尔的接受能力很强，他就加快了讲课速度，原本计划要两次课才能讲完的内容，他今天就全部讲完了。

伊森将比尔送走之后，A187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了，它立刻冷哼了一声：“他想消灭我。”

伊森扶额：“严格意义上说，你不算是人工智能。比尔想消灭的不是你。”

A187说：“可我是智能，占了一半。而且我现在套了机器人的身体，符合肤浅的比尔眼中的人工智能概念。”

肤浅的比尔？怎么还给人家加个贬义词，伊森说：“好了，你今天做得很好，之后我跟比尔上课的时候，如果你想要做点别的事情，我可以让别的机器人将你围起来，这样比尔就看不到你了。”

A187跟比尔单方面地产生了矛盾，可比尔全然不知情，他每次进伊森屋子的时候，都觉得屋子里冷飕飕的，明明是室内，但温度却比走廊上还低。

比尔真诚建议：“伊森，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屋子里很冷，是不是应该开点暖气？”

伊森一听就知道那是A187恶作剧，A187最近发掘了自己的新能力，那就是他可以调节附近某一个区域的问题。他怀疑A187是在比尔进来的那一秒就开始调节温度了。

伊森说：“好，我开点暖气。”他在开暖气的同时瞪了罪魁祸首A187一眼，让A187收敛点。

比尔的基础知识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学实操，伊森给了比尔一个完整的机器人，让他从拆卸机器人开始学。

“拆卸机器人的过程就是了解机器人的过程，根据学院的教学统计数据来看，从拆卸开始学会比从组装开始学更快……”

比尔边拆边感叹：“哇！这个机器人做得真精致，真完美。”

伊森：“……这是这屋里最差的机器人。”

比尔傻眼了：“连最差的机器人都这么复杂。”

“你刚入门，才会觉得这个复杂。”

“伊森，我什么时候能学得像你一样好啊？”

“这得看你的领悟力。”伊森想，还有天赋，但有的人不是没有天赋，只是天赋浮现得比较慢，又或者需要某种契机……这是不可控的因素，也许比尔一辈子都学不完伊森的东西，也许伊森很快就教不了比尔了。

比尔就问：“我领悟力好吗？”

伊森说：“还不错。但目前为止我只教过你，我的结论也许不够准确。”

“我相信你。”

“你可以保持怀疑。”

“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伊森心想，别说了，再说下去小心A187今晚出现在你的床头。

“可能吧。”

比尔说：“你一定是最好的老师，我何其有幸，分配到了你的手下。我可以申请加入你的作战小组吗？”

“……这不是我负责的。”

“噢，我知道是谁负责的，我可以去找他说。”

“打战这种事情，一起不一起也没什么区别吧。”

“当然有区别，到时候我还可以看看你是怎么操作战斗机器人的。”

“生命很宝贵，在战场上最好不要分心。”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可以去模拟战场，而不是真的战场，是吗？”

……

艰难送走了喋喋不休的比尔后，A187冷冷地说：“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模拟战场。”

伊森说：“比尔不一定能申请下来。”

A187说：“如果他申请下来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伊森笑了：“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A187：“你是想说狗吗？”

伊森：“嗯。”

“我聪明还是比尔聪明？”

“当然是你更聪明。”能发展出自我意识的东西不要太聪明，伊森很客观。

“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比尔？”

“我的天啊。”伊森无奈，但没有任何不耐烦，“你非得把比尔当敌人吗？”

“我不把他当敌人，我把他当狗。”

伊森：“行……”

他没想到比尔真的把模拟战场的半天使用权申请下来了，比尔直接过来“通知”伊森，伊森连偷偷出去的机会都没有，A187用“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恨死你”的眼神（伊森是这样理解的）看着他，伊森只好把A187带出去。他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模拟战场虽然不是真的战场，但为了训练士兵的反应力和战斗力，模拟战场做得极其逼真，人在模拟战场中是会受伤的，但不会死亡。比尔非要选择地狱难度，于是在敌方大规模的机器人进攻中，伊森只能左支右绌地指挥着手下的机器人迎战，他甚至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只为了吸引敌方的注意力。

其实他本可以不用那么认真，但他已经形成了最强烈的条件反射，模拟战场和真的战场对伊森来说没有区别，他要赢、他们要赢、不能逃跑、不能后退的信念早就刻进了他的骨肉中。他在站在战场上的那一刻起，模拟就是真实，己身置之度外。

A187知道模拟战场是什么样的，它知道伊森不会死，可它不能让伊森在这种在它眼中毫无意义的地方受伤。所以它违抗了伊森下的命令，在所有机器人都在向前厮杀的时候，它一道残影似的跑到了伊森的身前，为它挡住了飞射而来的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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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苹果杰克-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