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地落下了。
分明上一秒还站在昏暗的小巷,下一秒,面前却变成了熟悉的屋子——他曾在这样的屋子里赶了七天稿,随后屋顶落下水来,滴在他的键盘和屏幕上。
鼻子下也湿湿的,难道是因为写了太多轻小说,所以变成了八嘎吗?
“■■老师。”
助理推门而入时,表情还是笑嘻嘻的,等到他看见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男人,又瞬间变成了慌张——“你怎么流血了?!老师?快用纸巾按着仰头啊!”
“……什么血?”
因为房间很昏暗,他没有看清那液体的颜色,经过提醒,这才发现那好像真的是血。
有一滴滴在了手上,他低下头,看着这双很显然属于大人的手。一时间,他分不出来这里是哪,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还想再思考的时候,被捧住了脸。
助理的蓝色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有些亮得可怕。
“老师啊!——”而他只是刚张嘴,什么都没问,助理就已经发出了尖锐爆鸣声,那一瞬间,眯着眼睛的他只感觉耳朵闪过一瞬间的轰鸣,“血怎么止不住啊!咱们上医院!再这么下去你就会……老师?老师你眼睛别闭上啊……”
…………
在旅馆的榻榻米上睁开眼睛。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两个人在他的旁边趴着,两个中学生呈现两面包夹芝士的战略战术,将二色申司夹在其中。大和敢助睡得很熟,张着嘴巴打呼噜,吵得很——
二色一巴掌就把他的嘴巴盖住了。
那家伙只是皱了皱眉毛,睡眠质量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好得很;而另一边的诸伏高明皱着的眉松了些。
“……申司?”
诸伏高明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在听见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也可能是他刚睡,还没睡熟:“你醒了啊,有感到难受的地方吗?”
二色申司摇了摇头。
他还很迷茫,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那边有着另外两个被褥,这意味着这里真是他们要住的旅店。但不对劲,因为他只记得睁眼之前的小巷——在那里,他们和那个卷毛的男人正打算报警。
“那个……”他的舌头一时打卷了,本该说的好好的日语变成了难以理解的近音词,“辣个香子梨、伐生设么事了(那个巷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诸伏高明像是小时候照顾景光那样,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二色:“你只是被吓到了……没事的……”
眼前有一片白色,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定睛一瞧,能看出那是纱布。在温暖的室内,诸伏高明穿着一件短袖,左臂的纱布完全露出来——二色吸了吸鼻子,室内已经没有酒精气味了。
“……骗人。”
他说,把头闷进被子里,神情恹恹:“我看见血了。”
“只是流了一点血,”诸伏高明说,好像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申司知道吗?有远大志向的家伙,不会被一点小伤影响到的,更何况,这不就是一件好事吗——毕竟我们可是阻止了一次过失杀人。”
在二色申司面前,诸伏高明很少说古文,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申司的年纪。
“……”
二色扯了扯被子:“不是这样算的。”
模糊的记忆逐渐开始清晰,首先是声音,其次是寒冷的气味,二色申司回忆的方式总是同别人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的视力接近半瞎。
“那个人很用力。”
是的,那个持刀的男人因为愤怒上头,捅下去的时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刀先从他的口袋中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的响声被拳头砸脸的声音盖住了,只有刀的主人觉察——他弯腰捡刀的时候,受到环境影响,单纯以为他是没力气了的拳击手转身,打算离开。
即将走到巷口,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回头的时候,本来要来不及躲了。如果不是诸伏高明反应及时,一把把那个家伙往自己这边拉,想来刀就会直愣愣地捅进那个人的后背,而不是只擦着诸伏高明的肩膀过去。
“如果呢,”二色申司对刀具造成的伤害总是没由来的过度反应,现在的他对诸伏高明有些担心过头了,“要是那把刀把高明哥的肩膀捅穿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有吗。”诸伏高明有些无奈。
“……”
狗不说话了,他想要用被子把自己闷死,这样就能让这个虚假的中学生愧疚一辈子。
“申司很担心我,这让我很高兴,”中学生没有生气,还是很有耐心,虽然他们很久没见了,但二色申司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孩,“但是啊,申司,你知道我是想要成为警察的吧?”
“……知道。”二色没有把脑袋露出来,“小桥小姐告诉我的。”
“成为警察的人都必须具备强烈的正义感和勇气,不是经常会出现的吗,电视里挺身而出的英雄角色。警察就是那样的。”
“我不要听。”
二色很执拗。
“我知道,”诸伏家的哥哥对申司好得过头,这就好像,申司真的是他的弟弟,“你很讨厌在乎的人受伤吧,申司,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是。”他拒绝承认这个,安静了很久,在诸伏高明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孩子又说话了,“……那个人不会停下来的。”
“……怎么知道的呢?”
诸伏高明问,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他又快睡着了。
“看见的。”
二色申司只道。
…………
大和敢助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又睡着了。二色申司被被子包得像个漏馅的大福,脑袋露在外面,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小狗。
“别装了。”
去上厕所的时候,他用脚踢了踢装模做样躺着的诸伏高明,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来——他们需要谈一些事。如果二色申司醒着,看见大和敢助这副模样,大概会十分诧异吧。
毕竟在他面前,大和敢助也没展示过那么凶的样子。
他们两个钻进了吸烟室里,大和敢助从自己裤袋中摸出了一盒烟,还没点燃的时候,诸伏高明发话了: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个烟枪了吗,敢助君。”
大和敢助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嗤笑一声,在这个没有人的吸烟室里戳穿了他的伪装。烟被点燃的那一刻,他看起来成熟得过分,一点也不像个中学生:
“说得好像当年抽烟的只有我一样,你自己不也是烦得要死的时候得来一根吗?女士香烟派?”
“哎呀。”
没有反驳呢。
“……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呢。”诸伏高明问,他没有接,毕竟现在的身体还没有成年,“不会从想起来之后就一直在抽烟吧。”
“这算是这辈子的第一根。”
大和敢助随口回复,然后直接切入正题,是关于二色申司的事——在所谓的上一辈子,他和这个小鬼可是半点关系没有,这一辈子愿意关照他只不过是受朋友所托:
“你是知道的吧,那小鬼看不太见。”
“如果只是这种事的话,不是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吗?”
“他体检报告上显示的是没问题的。”大和敢助继续,“我偶然看见了,他看东西确实看不清,但一切检查结果都说没有问题。你觉得,真正的问题出在哪?”
诸伏高明没有说话。
大和敢助也不需要知道答案,烟抽了大半之后,这才问:
“你们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诸伏高明没有多说,“我们遇到了一起案件,虽然我受了点伤,但事情圆满解决了。”
“中间发生的事你一句不说?”
“敢助君不也没说完吗。”
他们两个一起笑起来,大和敢助差点被烟呛住。
…………
等到烟味散去的时候才返回房间,大和敢助干脆地躲进被窝,被睡熟过去的申司打了脸也没有生气,发挥那年轻人的特性倒头就睡。
诸伏高明打了个哈欠,也躺了回去,他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在下坠。不知为何,现在反复地想起来在小巷前发生的事——止痛药似乎过效了,他的伤口开始发烫。
那个持刀的人表情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什么时候呢?
总是会有那样的案件,对嫌疑人来说,唯一的希望是杀死那个夺走了他希望的人。总是这样——就算被阻止了,对方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固执地认为,只要能杀死对方,一切就都会解决、一切就都会变好。
“……他不会停的。”
这时候,突然想起来申司的话。
那孩子如此敏锐——明明看不见大部分的东西,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在他的世界里无处遁形,只要还能感受到什么东西,他就能从自己的感受中获得情报。
“那个人不会停的,”半梦半醒的时候,那孩子的声音模模糊糊地荡在耳边,“……看见的。”
明明真的,看不见什么东西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没办法多想了,当眼睛闭上的时候,一切就远离他的世界,所有的疑问都被抛下了。
三折叠,怎么折,都赶不完ddl
后期剧情还没有写完就已经想写一周目申司了,克制住啊手!
之后照旧隔日更,打算改文案,封面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狗你终于要有脸了你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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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晕血的人怎么能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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