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晋江文学城

新的一周开始,夏华无愧“校霸作风”,说到做到,找人把汪年堵在角落里教训一顿,押着他到李清圆面前,要他为之前调戏她的事道歉。

“对不起”这三个字跟烫嘴似的,从他破皮的双唇间囫囵滚出,桀骜不驯,吊儿郎当,半点诚恳和尊敬都没有。

李清圆不接受他道歉。

夏华嚼着块口香糖,努力压制暴脾气,嘲他:“这么拽?”

汪年冷哼一声,把脸撇向一边。

夏华使个眼色,一左一右分别押着他胳膊的两个男生用力一拧,汪年霎时痛到尖叫,被迫弯下腰,表情狰狞地吼:

“草你.妈的臭婊.子!”

嘴脏到没救,夏华活动活动头颈胳膊,左右手指关节按出咔哒声,步步向他逼近。

汪年抬头,直盯盯地看她,轻蔑神色无疑是种挑衅。

“圆宝,他骚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还他巴掌?”夏华问。

确实是。李清圆点头。

“怕脏你的手,我就先代劳了。”

随她话音落下的,是干脆响亮的一记掌掴声!

“草!”汪年叫出声,左脸火辣辣地痛着,没等他破口大骂,又一巴掌响亮亮地抽在他右脸。

夏华甩甩手腕,缓解反作用在她胳膊的寸劲,“这一巴掌是替上学期我们学生会被你造黄谣的小学妹扇的。”

“关你他妈屁事!”

“啪!”第三个巴掌直接打在他那张贱嘴上,夏华嫌恶地耸了耸鼻子,问李清圆要一张消毒湿巾擦手,“这一巴掌,专治你口臭。”

她三巴掌下来,汪年气焰消了不少,但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他还是相当擅长软话硬说的:

“怎样才肯放过老子?”

“首先,道歉要有道歉的态度。”李清圆说,“其次,写个三千字检讨,隔天夏华代我收。最后,你拉拽我时,附近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希望你可以联系你们学校记者站,发个道歉视频,证明我确实没有污蔑你,不是‘倒打一耙的小仙女’。”

直到夏华说了,李清圆才知道他有给女生造谣的前科,对此,她不得不提防些,避免埋下隐患。

汪年艰难撩起肿胀的眼皮,越过夏华,望向她斜后方的她。

漫天霞光之下,少女一袭白裙亭亭玉立,秋风打她裙摆发梢吹拂而过,捎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香。

她平静,美好,仿似一场无人惊扰的梦境。

不似夏华暴躁,也不似他狼狈。

他渐渐眯起双眼,一片落叶突然砸落眉眼,疼痛袭来,方才恍然大悟:

她不是梦境,而是威力强大却风和日丽的台风眼,所谓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汪年轻嗤:“挺牛啊你,男女通吃。”

前有周焰安护着她,后有夏华为她出头。

“我?”李清圆无辜地眨眨眼。

夏华第四个巴掌拍在他脑瓜上,“废什么话!叫你道歉你就道歉,叫你写检讨书,你个仆街就老老实实写检讨书!”

汪年不爽地磨着后槽牙,胸腔剧烈起伏。

随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浑身上下阵痛加剧,忍不了,只得乖乖低头,咬牙切齿地磨出一句:

“对不起。”

事情到这里,暂且算是告一段落。

拿到他上交的三千字检讨那天,李清圆也准备出发去港城了。

中午收拾行李,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马上拖着行李箱出校。

正是莘莘学子喜闻乐见的晚餐时间,校内外人来人往,瞥见路边一台打双闪的黑色埃尔法,难免有人好奇多看两眼。

见到李清圆身影了,埃尔法后座车门滑开,里头俨然坐了一个男人,尺寸偏大的格纹西装套在干瘦精悍的躯体上,活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用发蜡精心抓过的背头能垫高一两公分都值得庆祝。

他翘着二郎腿,跟人通电话,只在她提着行李上车时,不冷不热地瞟来一眼,而后,注意力全放在电话内容上。

李清圆关车门。

司机打方向盘,踩油门,驱车上路。

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再把行李箱放好,避免左摇右晃。

不知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徐富眉头拧成个川字,“知道了,我今晚过去。”

聊到这里,掐断通话。

“你证件什么的,都带齐了吧?”徐富问她。

“带齐了。”李清圆回。

“嗯……”他点点头,紧绷一天的身体,难得放松地往后靠进椅背里,长叹一声,有感而发,“在我带过的那么多艺人里,你算是比较让我省心的那个。”

潜台词就是,有人让他不省心了。

他们公司在业内小有名气,签约艺人很多,往往一个经纪人手下管着好几个艺人。

徐富高中一毕业就进了这圈子,二十年过去,带出不少声名大噪的艺人,是他们公司的王牌经纪人。

对比起那些前辈,李清圆这个十八线新人演员实在不起眼。

一般而言,徐富是不会浪费时间,特地陪她跑行程的。

所以,从他说买了机票,要同她一起过港城开始,她就觉得奇怪。

结合刚刚那一通电话和他的话,李清圆推测,真正值得他过港城一趟的,应是他手下,正在港城拍着戏的大牌女星——彭茹雪。

说她大牌,那是真大牌。

不仅是星锐娱乐有限公司创始人的独生女,富三代,星二代,还是家喻户晓的童星。

尚未出世,就因其母亲名模和父亲富二代的身份,备受媒体关注。

满百天后,更是被带进摄影棚,代言拍摄奶粉广告。

从此,家中资源向她倾斜,她在无数双眼睛和镜头见证下长大。

五岁凭借一条歌词洗脑的巧克力广告打开知名度,十三岁拿下最佳新人,十六岁更是凭借一部古装电视剧红遍大江南北。

直到如今二十六岁,只差一个奖项便能拿遍三金大满贯。

目前,由赵封导演、她担任女主角的《暗舟》,正是她逐鹿金玫奖影后最强有力的作品。

徐富单手揉按跳痛的太阳穴,手机在掌心翻转两下,缓过情绪了,冷不丁敲打她一番:

“有句老话,叫做‘高处不胜寒’。可我们这圈子不一样,你站得越高,越炙手可热,压力就越大。低头扫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是无孔不入的镜头,是一双双紧盯不放的眼,和试图拉你下来的手。”

“谁也不知道,哪天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只是细微的表情,会引起多大的舆论反响。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很快,哪怕只是被雪藏一两个月,再回来,可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所以,做人做事,要谨言慎行,不能让人有机可乘,捉到把柄。”

“我知道。”李清圆说。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所谓“捧杀”,迄今为止,不知多少人折戟于此。

彭茹雪年少成名,家境殷实,难免有心高气傲的时候。

明面上,人人善于伪装,维护和睦气氛。

私底下,跟她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为什么三不五时就有人暗讽她目中无人耍大牌。

毕竟是自家老板的独生女,又是他们公司台柱,身为她经纪人,徐富没少忙前忙后,帮她收拾烂摊子。

飞机抵达港城国际机场,已是夜间十一点。

对比临都,十月下旬的港城仍是闷热,拖着行李箱出机场时,身上已焗出一层黏腻的薄汗,天空洋洋洒洒地飘着小雨,空气里是淡淡的土腥味和海腥味。

彭茹雪那边还没下戏,徐富赶着去剧组,给李清圆留下酒店地址和房号后,他伸手拦一台红色的士,直奔港岛。

李清圆拎着行李箱,搭乘另一辆的士。

司机师傅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她一眼,脚下添了点油门,操着一口广普问:“靓女,去哪里呀?”

“油麻地维沃宾馆,谢谢。”

夜间出行,多少留点心眼。

李清圆从兜里掏出手机。同夏华说明自己已抵达港城,并把的士车牌发给她。

这个点,人少车少,只一盏盏路灯如训练有加的士兵在驻守,雨丝附着车窗,氤氲出陆离光斑。

司机师傅不爱说话,从机场到油麻地的车程不算短,深更半夜的,为防打瞌睡,他打开车载收音机,随机调一个频道播放。

女主持冷静肃穆地播报今日新闻,偶尔有现场连线的环节。

说的是粤语,李清圆听不懂,她把胳膊支在车窗边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眺望窗外的景。

直到车子开上九龙半岛,景色才稍微有点看头。

房屋越来越密,灯光越来越亮。

被誉为“世界三大天然良港之一”的维港,波涛汹涌,游船如织。

往北,海面倒映错落房屋、喧嚣热闹的九龙半岛;往南,港岛筑起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

这里,霓虹闪烁,灯火长明。

人人拼上自强不息的狮子山精神,换得繁华不落,辉煌蓬勃。

“10月26日晚十点,九龙黄大仙**邨有三名社团成员饮醉后发生争执,放火烧屋,导致多位市民财产遭受损失,此事引起警方高度重视……全港各区展开针对组织犯罪集团的‘剿杀行动’……”

“就在今晚十一点钟,高级督察孙明利带队埋伏追缉军火走私团伙期间,不幸中弹坠海,直至现在,仍在医院手术室进行抢救……”

车内,新闻正播放着。

车外,一家标有“港城XX医院”字样的巍峨建筑,于夜色中明亮。

李清圆眯眼看着。

好几台警车围在四周,红蓝色灯光闪烁不止。

放眼望去,最瞩目的,是单一个数字“1”车牌的黑色雷克萨斯,还有紧跟其后的一台劳斯莱斯幻影,方头沉稳厚重,挂的是粤港澳三地车牌,从港牌豪横霸道的一个数字“8”,到澳牌威风凛凛的AA-88-88。

身形高壮的警察摆开架势,持枪守在附近。

雷克萨斯后座门打开,下来一名精悍干练的中年男人,一身警服雄凌厉,骨子自带上位者的霸气凛然。

不等有人撑着伞过来为他挡雨,他行色匆匆地往医院里赶。

劳斯莱斯在后方停稳,副驾助理即刻下车,张开一把透明长柄伞,去迎后座那人。

雨丝仍在飘,迷迷蒙蒙,如梦似幻。

一只纯手工定制皮鞋落在潮湿地面,西裤质感极佳,男人下车那一瞬,紧绷的布料隐约勾勒出大腿的肌肉线条,和衬衫夹的痕迹。

他没穿外套,衬衫袖子随意挽起一截,露出遒劲有力的小臂。极具束缚感的皮质Y形背带,不仅掐出劲瘦腰身,更是将男人宽阔的胸膛展露无遗。

很有性张力的一具身体。

她看得入神。

黄灯转红灯,司机师傅在线前停车。

相隔五米远的地方,助理为他撑伞,而他手机放在耳朵边,正跟人通话,一群黑衣保镖围护在他周身。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单case了,”司机师傅感慨,“那么多犀利的人都聚在这里。”

那则新闻,李清圆听得一头雾水。

现在听到司机这么说,她好奇地竖起耳朵。

奈何司机师傅边界感挺强,不是爱唠嗑的人。

等了几秒钟,都没听到他声音,李清圆忍不住问:“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新闻不是讲了吗?”

他皱眉,偏快的语速显得不耐烦,蹩脚的普通话里难掩粤语腔调。

“有个差佬(警察)因为军火走私的case,中弹落水,现在在医院抢救。刚才那个赶头赶命去医院的,是他老豆(老爸)孙贤,他是警务处一哥,还是……那个周焰安的契爷。”

“周焰安?”浑浑蒙蒙的大脑霎时清醒,李清圆追问,“契爷是什么?”

“认干爹咯。”司机师傅话匣子打开,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你内地来的,知不知周焰安是谁?”

李清圆刚要动嘴皮子,他自顾自地说:

“就劳斯莱斯旁边打着电话的那个,是不是很靓仔?人家阿爷(爷爷)是CY公司创始人来的,不过现在轮到他话事。他小时候还出过一个轰动全港的绑架案。”

“绑架案?”

“是啊。小时候,他老母带他出街,不小心被人影到一张相,害他被匪徒盯上,好像是绑到码头那边,准备出海吧?我到现在还记得,报纸标题是‘事关「安」危,海上夺命二十四小时’。”

“那次绑架案后,听说他好似中邪,整整病了一个月。后来,家里人请来一个大师,算过八字命格,要他认孙贤当干爹,说他警服在身,一正压百邪。”

“这都好久以前的事啦,现在估计没几个人记得……那时候,孙贤才刚升高级警司,两人认作父子之后,他平步青云,周焰安也平安长大。”

“不过……‘运’这种东西,真是讲不得。周焰安认契爷没多久,亲生父母就过世了。现在,孙贤的儿子也出了事……”

司机师傅越说越玄乎。

李清圆差点被带偏,忘了什么叫坚信科学和唯物主义。

冷热温差使玻璃蒙上一层水雾,她抹开一片,两条胳膊叠放在车窗边,懒洋洋地趴着,眺望他侧影。

助理如机器人一动不动地为他打伞,而他单手插袋,认真跟人通着话,眉头偶尔一皱,抬头朝灯火明亮的医院望一眼,阴鸷沉冷,气场很强。

想不到,这样一位气势凌人的大佬,还有那样一段过去。

车子向前开,光影在眼底斑驳模糊,李清圆偏头,双眼仿佛电影镜头紧紧跟随他。

他挂断电话,手机在掌心转小半个圈,收进裤袋里,抬脚上医院的台阶。

助理和保镖们紧随其后。

倏地,他停步。

所有人跟着停,随时等候他发号施令。

他回头。

隔着一场婆娑朦胧的雨,她猝然跌入他眼眸——

内容纯属虚构,切勿代入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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