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组长,你怎么有女朋友了也藏着掖着不说呢!”
次日,他一到公司,迎面就是一声打趣。
坐在他对桌的长发女生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他。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声音微颤,“弘阔不是一直是单身吗?”
“哪能啊,温组长这外形条件摆在这。那天我送他回去,亲眼看见他女朋友来开的门。”
同事揶揄的语气里掺杂了恶劣的夸张。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尽管办公室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汤晓雨喜欢温弘阔。
汤晓雨是经理的外甥女,是以管培生的身份进入他们产品部的,日后还极有可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所有人都在等着温弘阔的反应。
他没有表情,将手提包放进柜子里,拉开椅子坐下,按开了电脑。
在同事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视下,他皱眉:“今天都没事干?”
没意思。
看热闹的同事铩羽而归。
-
温弘阔去上班了。
盼夏拿着他给她买的新手机,好奇地四处点点。
她唯一用过的手机是外公的老年机,几乎只有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的功能。
班上有些同学有智能手机,盼夏每次看他们用手机发消息、玩游戏时都很羡慕。
现在,她也有自己的手机了。
温弘阔帮她注册了一个微信号,这个微信里只有他一个联系人。
她点开输入法,笨拙地敲下[弘阔哥],发送。
他回复得很快:[嗯,怎么了?]
盼夏又用了五分钟慢慢敲键盘:[没什么,我就是想试一下能不能发消息]
他回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接着道:[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外卖。]
她还不太会用那些软件,眼花缭乱的,生怕不知道碰到哪就会扣钱。
[上次那家梅菜扣肉吧]
[好。]
晚上,温弘阔到家,习以为常地打开冰冷的出租屋门,在温暖的橙光透出来时,愣了一下。
很快他便看清了客厅。
小姑娘还没有吃晚饭,点好的外卖铺开在桌上,她趴在胳膊上,已经等得睡着了。
他反手关上门,将包放在鞋柜上,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她脑袋,“小盼,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张开手臂搂住了他,含糊问:“等你回来……你吃晚饭了吗?”
“我吃过了,你怎么还没吃?”
“哦,你吃过了。”她揉了揉眼睛,“那你要洗澡休息了吗?我已经把热水器打开了。”
“谢谢。”他声音放得很温和,又摸了摸饭盒,外卖送来的饭菜都已经冷了,他道,“我去帮你热热饭菜,你先吃饭。”
“哦,好。”这样说着,她搂着他的胳膊却没有松开。
温弘阔无奈道:“你这样我没法走了。”
“哦……”她松开了手,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他去热饭菜。
饭盒被放进微波炉,他回身往客厅看一眼。她还有些没睡醒,困困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明明几天前这间房子里还只有他一个人,这儿不过是一个临时休息的住处而已,可现在却多了一个人等着他回家。
小小的,迷迷糊糊的,甚至被欺负了,还懵懵地叫他弘阔哥。
饭菜热好了,他将碗筷摆在她面前,掰开筷子,道:“乖,吃饭吧。”
柔顺的黑发垂在她肩上,她“唔”一声,点了点头。
吃饭时也很可爱,像只小仓鼠,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再慢慢咀嚼。
他笑了下,拿着衣服先去了浴室。
他去洗澡了。
盼夏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冷漠,她夹起米饭,大口大口地吞咽。
她有个弟弟。
从前在家里吃饭,只要她吃得慢一点,所有饭菜都会被倒进弟弟碗里,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了狼吞虎咽地吃饭。
但她知道这样吃相并不美观。
在学校食堂,她就因为吃得太快而被嘲笑是饿死鬼投胎。
温弘阔从浴室出来,看到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他道:“吃饱了吗?下次放那,我来收拾就好。”
她点点头,仍然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他的衣服。宽大的半袖polo衫在她身上变成了长袖,过大的衣领松垮地垂耷着,露出白皙消瘦的锁骨。
脸上还带着满是胶原蛋白的婴儿肥,身上却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没有她能穿的裤子,T恤变成连衣裙,两条腿能清晰地看见骨骼形状。
温弘阔道:“明天我休假,带你去商场买衣服,好不好?”
她点点头。
太乖了,乖到他心里负罪感再度上了一层台阶。
他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她也走了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温弘阔道:“你去睡床,把门关好,我不会进去的。”
她摇了摇头,固执地坐在他旁边。
温弘阔不确定地问她:“你要和我一起睡?”
她点了点头。
他认真道:“小盼,我们是不能一起睡的,你还小,以后会找到……”
她眼神干净清澈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是我们已经一起睡过了呀?”
“……”
“你不喜欢睡床吗?那我们也可以一起睡沙发。”
温弘阔最后还是睡回了床上。他想着,等这边房租到期就去租个两室一厅,这样也能避免很多尴尬。
他们躺在床两侧,中间泾渭分明。
盼夏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耳侧是男人匀速低浅的呼吸。
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身体僵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很正常。
毕竟三天前他们还是几乎等于陌生人的关系。
□□已经破冰,心理上却难以抹开芥蒂。
她翻过身,主动向他靠近。他呼吸一滞,下一秒,她的胳膊环抱在了他身上。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劈亮了房间。
她一瑟缩,小声道:“弘阔哥,我害怕。”
他抬起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只是下雨,别怕。”
她的脸埋进被子下,额头抵在他胸口,仿佛一只小袋鼠依偎进母亲的肚兜里。
他不能把她推开,只好在心里道:就当是弥补,像对妹妹那样自然地相处吧。等她再大一点,就会知道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他身上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薄荷味的,很好闻,也依旧躺得板正,即便身上缠着一个人,他的手指也只是虚虚搭在她被子上,安抚她被雷声闪电吓到,除此外没有丝毫越界。
比木头还木头。
盼夏叹口气,心里却又松口气。
第二天他们去了商场。
各类高奢店面琳琅满目,盼夏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一走进来就闻到了浓烈的香水气息,来来往往的人衣香丽影,穿着发白T恤和牛仔裤的她像从第三世界闯进来的人,和一切都格格不入。
“想喝奶茶吗?”温弘阔问她。
她直觉应该很贵,摇了摇头,只说:“人太多了。”
她和他坐扶梯上二楼,二楼都是女装,随便进一家店,价格都贵得吓人。
温弘阔却没有说贵,让她去试了几套衣服,留下几套合身的,直接付了款。
盼夏接过那张小票,数了数,不可思议道:“好贵啊。”
他没有露出肉疼的表情,只是揉了揉她脑袋,说:“你穿很合适。”
随手从她手里抽出那张小票,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盼夏开心得眉眼飞扬,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他衣摆,欢快地跳着小雀步跟着走。
怎么这么笨,几件衣服就开心成这样?
以后岂不是别人拿一点东西就会把她骗走?
他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她捂住额头,懵懵地看他。
他轻咳一声,道:“好好走。”
“哦……”她脸上开心的表情很快收敛了起来,似乎鼓起来的翅膀也耷拉了下去,松开拉着他衣摆的手,蔫头耷脑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看他。
温弘阔放缓了声音,“现在人不多了,走吧,喝奶茶去。”
甜滋滋的奶茶,口感丝滑,带着茶香味。
和偏僻小县城里那种用廉价奶粉勾兑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她双手捧着奶茶杯,用力吸着黑珍珠,眼睛也亮晶晶的。
他跟在她身后,眉眼不自觉弯了起来。
盼夏转过身,将奶茶递给他,高兴道:“真的很好喝,弘阔哥,你尝尝。”
“你喝吧。”他摇头。
她收回奶茶,用纸巾擦了擦吸管,再次递到他唇边,小声道:“我擦干净了,这次不脏了。”
心口像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温弘阔想说不是因为这个,在她殷切的眼神下,低头抿了一口奶茶。
全糖。
很甜。
甜到近乎有些腻。
他喉结吞咽,她眼睛眨了眨,迅速低下头,衔着他抿过的吸管,小口小口地喝奶茶。
温弘阔也别开了眼。
他轻咳一声,问她:“小盼,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今年吗?”她弯着眼睛笑,“已经过完了,上个月十五号。”
“生日是怎么过的呢?”
她沉默了片刻,松开了咬着吸管的牙齿,笑着说:“吃了鸡蛋还有长寿面。”
“没有吃蛋糕吗?”
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蛋糕店在县里,太远了。”
“你这么喜欢吃甜,我们补一个生日蛋糕吧。”
她睁大了眼睛,立马点头,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快了,又很不好意思地道:“会不会很贵?”
“不贵。”他说。
六寸的生日蛋糕。虽然他说不贵,但盼夏在看到价格的时候还是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到两个巴掌大的蛋糕,标价388。
盼夏都想拉着他走了,但他让她选一个喜欢的款式,然后付了钱。
拎着蛋糕回去的路上,她拉住了温弘阔的手。
看她频频低头看蛋糕,温弘阔好笑,感觉自己就是带了一个小妹妹出门。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想到这,他心口沉甸甸的愧疚与负罪感又翻涌了上来。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手指张开,给她牵着,却没有回握。
盼夏知道他的心思,几天前是出于善意允许她暂住在他家,现在更是愧疚。
他是个很好的人,她不是。
很抱歉,但她只有他这一根浮木了。
她朝他笑笑,更紧地捏紧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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