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过林慈熟悉的路,漂亮落日、独栋建筑,最终在挂有龙飞凤舞的牌匾前停下——贝海阁。之前来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招牌,方觉槿说贝冰琪特意找大师取的名,龙飞凤舞则是某位书法大家的字。
点菜中途方觉槿出去了一趟,苏悦赶紧对林慈说,这菜单上随便两个菜就贵过了澳龙,害得她都不敢点。“你男朋友真是工人阶级?”
“比工人阶级有钱一点?”林慈也不知道方觉槿的财务状况,想起贝冰琪,她忙说这间餐厅是方觉槿朋友开的。
苏悦和刘丹青翻了几页实在下不了手,干脆让林慈点。林慈知晓两人的口味,一口气点了五个菜,外加三份甜点。看得苏悦直呼她大手笔,刘丹青则是开始担心方觉槿会不会嫌林慈败家。
“甜点就算了吧。”刘丹青劝慰道。
林慈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强烈推荐起甜点:“这家店甜点做得超好。你不是喜欢抹茶口味的慕斯吗,我吃过巧克力口味的,味道很好,相信抹茶的也不会差。”
“丹丹的意思是,你点太多了。”苏悦合上林慈手里的菜单,“万一你男朋友付不起怎么办?”
房间门恰好被推开,方觉槿身后跟着贝冰琪和路至,苏悦的话落入所有人的耳中。空气有瞬间静置。苏悦想完了,这不是当众驳了林慈男友的面子吗。
路至最先笑起来,接着是贝冰琪的笑声,方觉槿没笑也没生气,但视线准确落在林慈身上,然后稍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让她给他一个解释。
为了防止苏悦在笑声里无地自容,林慈出声制止路至和贝冰琪:“你们怎么来了。”
“你到我的餐厅吃饭,身为老板不得来看看。”贝冰琪举手投足十分爽朗,回答完林慈的问题后,她转头对苏越说,“你只管放心点,林慈的男朋友绝对付得起这一顿。”
路至接腔:“姑娘们,你们如果能把他吃垮最好,这样我会大赚特赚。”
过来打招呼的两人开怀一笑后火速退场,没人说话,气氛又冷淡下来。
“这事其实怪我。”林慈弱弱举手,“我跟她俩说你只是个打工的。”
方觉槿哭笑不得地点头:“其实可以这么说。”
林慈抱歉地看向苏悦和刘丹青,方觉槿也看向两人,顺便把菜单递给她们,然后用他无比诚恳地声音说:“想吃什么都可以点,我付得起。”
得了允诺,苏悦一个人点了五道菜,刘丹青不逊她点了两道菜、三道甜点,最后方觉槿还加了两个林慈喜欢的菜。期间贝冰琪来过一回,说她给女孩们留了花胶炖牛奶。
美食在前,人在后。苏悦已经全然忘记尴尬,甚至寻思林慈和方觉槿以后的婚宴能不能在这儿办;刘丹青正餐没吃多少,甜点倒是一口接一口地炫,方觉槿还体贴的让她再点一些。
这是一顿所有人都吃得很好的饭,除了方觉槿——女朋友认为我很穷怎么办。
送三人回学校,苏悦和刘丹青先走一步,林慈被方觉槿留下。
“林慈,你好像对我存在误解。”车子没停在路灯下,方觉槿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但听得出无奈。
“昨天……”林慈纠结搅手,“我以为……”
也就六个字和无数未说出口的话,方觉槿听懂了。
他双手捧起女生低着的脸:“方寺铭是对我不好,但他从没在钱上亏待我,而且我这几年帮他公司挣的钱,足够还他抚养费了。”
“知道了。”林慈适时想起方觉槿送杂志社办公椅的事,她提前声明不想听到单纯是因为他钱多没处花这一理由。
“我哪有那么傻。”方觉槿低声轻笑,“不过是想你坐得舒服一点。”
听到男人送二十万办公椅的真实原因,仅仅是想让她这个实习生坐得舒服点,林慈彻底傻眼。
“方觉槿。”
“嗯。”
“我能把属于我的椅子要来吗?”
方觉槿手指点上林慈的额头,暗道一声出息:“再给你买新的。”
*
在崇耀碰到祝从宝完全超乎林慈的意料,她甚至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根本不可能,但生活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狗血剧情。没看到不代表没有,只是还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林慈,又见面了。”祝从宝仍踩着高跟,只是掐腰连衣裙换成了知性套装,这回脸上没有戴墨镜,头发牢牢盘在脑后。她是那么悠然自得:“我们上半年不是在学校见过一面吗,怎么和张若说没见过我?”
“我以为我们应该相互不认识。”相较于祝从宝的和颜悦色,林慈无论是从神色还是声音,都像无理的那方。
“你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怨恨我?”祝从宝声音轻轻的,似困惑似不解,“当时大家都太小了,并不知道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林慈,过去就让它过去,你要向前看。”
施暴者多可笑啊,一别经年后再重逢,竟企图将一切伤害归咎于年幼无知,甚至让受害者别耽溺过去。
“如果那些伤害落在你身上,你还会这么劝告我吗?”林慈这番话说得又快又狠,眼神里蹦出的恨意让祝从宝心惊,然而很快她又平静下来。
旋转大门里走进来一个男人,剃着寸头,肤色是常年泡在阳光里的小麦色。祝从宝漠视林慈的痛苦,越过她朝男人打招呼:“洪光远,在这里。”
林慈愣住,想逃走,脚下却生了钉子,把她钉死在原地。双手开始发抖,原本因凉爽而开放的冷气,骤然扑面,紧接着将她从头淋到尾,就像多年前在女厕,许多水从她头上浇下。
“林慈?”洪光远的声音变了很多,粗犷中再也听不见原来的尖细,但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粘腻恶心,仿佛要穿透她的衣物,钻进她的身体。“好久不见。”他伸出手。
林慈没有理会,或者说她的灵魂已经遨游于另一个时空,以旁观者的姿态,重新目睹十五岁林慈的遭遇。
祝从宝和洪光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愉悦——林慈的恐惧,让他们兴奋。
洪光远脸上露出玩味地笑,没被握上的手直接搭上林慈的肩膀,又沉又重:“大家都是老同学了,怎么还是这么没有礼貌。”
男人越凑越近,林慈终于回神,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澈响亮的耳光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远处前台的职员,她们猜测两女一男是情感纠纷。他人的家事要如何插手,先当八卦看一看,等事态严重再叫安保也不迟。
洪光远第一次被人扇巴掌,看着眼前人通红的眼眶,他竟然觉得可以原谅。嗤笑一声:“倒是学会反抗了。”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手掌,作势要将巴掌还回去。
马思博出电梯就看到林慈要挨打的画面,赶紧冲上去叫停。不久前方觉槿趁会议空隙告诉他这个时间点下楼接林慈。头脑飞速运转加上输掉的五十块,他确定以及肯定方觉槿的女朋友是林慈。
要是让方觉槿知道林慈在崇耀大楼被掌掴,他就等着被辞退吧。
“禁止打人!安保呢?给我把安保叫来!”马思博气势汹汹上前,首要就是把林慈挡在身后,跟在方觉槿身边久了,也学了些不动声色,眼神威慑,“你们想干什么?”
洪光远在自己的小方天地称王称霸,哪里受过这种气,眼看掌要变成拳头,祝从宝赶紧扯住他,打圆场:“这位先生,你随便找个人问一问都知道是我男朋友被打了。”
看着洪光远右脸的巴掌印,马思博蹙眉思忖片刻,问道:“你们想要多少赔偿?”
洪光远无语,向来都是他给别人赔偿。看着年轻男人身后的林慈,他好奇起两人的关系,手指前后动了动:“你们什么关系?”
“抱歉,私事无可奉告。”马思博油盐不进。
洪光远气急,逞英雄是吧,让他逞。“二十万。”
马思博眉心的‘川’字加深,洪光远得意,祝从宝暗爽里带着鄙夷——男人都是嘴上功夫了得,林慈也没有她想象中过得那般好。僵持的局面,被小跑来的女生打断,她叫洪光远哥哥,叫马思博马特助。
“你是特助?”洪光远不愿相信,“崇耀集团方觉槿的特助?”
“是我。”
洪光远变脸很快,甚至主动去握马思博的手,说一切都是误会,赔偿也是开玩笑的。
马思博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回握住洪光远的手,说道:“既然是误会,我们就先走了。”
“请便。”洪光远谄笑。
马思博这才转身关心林慈。女生脸色惨白,明明是舒适的温度,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涔涔的。他慌了神,连连问她是否有不适。
林慈以最小的幅度晃动脑袋,双手挽上马思博的胳膊,一个‘走’字都是从嘴里硬挤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在走向和等待电梯的那段路程和时间里,她的腰背一直笔挺着。
然而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再也撑不住,松开借力的手,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不锈钢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马思博见状赶忙联系方觉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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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十五岁的林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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