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慈醒来还有些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换了房子。身侧的人已经起床,浴室传来他的响动。
方觉槿裹着浴巾出来,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见林慈眼神放空地盯着某处,很呆,也很可爱。
“早餐想吃什么?”方觉槿走到床边坐下,头发上要落未落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滴到了林慈的手上。
林慈的神游被打断,手上不断有水滴上来,她轻皱眉头,推了推男人:“你先把头发擦干净。”
方觉槿照做,把身上披着的浴巾盖到脑袋上,胡乱揉了几下,正准备拿下来,馥郁的暖香靠近——与他的粗犷手法不同,林慈的手法又轻又柔。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回记得对你的头发温柔一点。”
方觉槿掀开眼前碍眼的浴巾,仰头看林慈。
默默对视片刻,方觉槿双手掐着林慈的腰身,让她贴坐在他的腿上。舌尖不自然的润过嘴唇,喉结又轻又缓的上下滑动。暧昧氛围中的所有举动看起来都像是邀请。
方觉槿脸往前凑了凑,想去找林慈的嘴唇,却被拒绝了。女生软身靠在他的胸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某处,他要被折磨疯了。
“让我亲一亲。”他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子。
林慈嘻嘻一笑,从他身上跳下来,义正言辞地说:“这位先生,白日宣淫不可取。”
只负责点火却不灭火的人跑进了浴室,为了防止他进来,还特意将门反锁。
方觉槿身上的重量一轻,连带着温软也不见了,听到那番话和锁门声,不恼也不急,慢慢等着,等人从浴室出来。
见时机成熟,他两步并作三步,抓住她的手腕就往浴室带。
满是水汽的镜子模糊映出交叠的身影。
林慈盘腿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着正在做早饭的男人——怎么之前没发现他这么记仇呢,在不该停的时候停下,还逼迫她说那些无耻又下流的话。
实在是太可恶了!
方觉槿无法忽视林慈的目光,知道人是真生气了,于是把火调到最小,肚子饿算什么,哄人要紧。
待人走到跟前,林慈又不想看他了,斜着一双眼睛看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方觉槿撑着桌边,俯身,脑袋随着林慈的眼珠子转动,她看到那儿,他的脑袋就往哪转。
“你好烦!”林慈推方觉槿,没推开,两处腮帮子鼓起来。
方觉槿想戳她的脸,手都抬起来了,怕人更生气,硬生生又放下去。他凑到她跟前:“以后再也不说了好不好。”
“你只顾着自己开心!”林慈控诉。
方觉槿想了想,凑到林慈耳边说起悄悄话,尽管最开始林慈并不想听。
“真的!”林慈的手搭上方觉槿的胳膊,眼底是挡不住的好奇和笑意。
“真的。”
“那我原谅你了。”
看着林慈的模样,方觉槿直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但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食欲和心情一起好起来,林慈点名要吃两个荷包蛋,方觉槿笑着说好。
因为起得早,吃过早餐才八点半不到。
林慈学校的课都慢慢结束了,所以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本来也是计划着趁这段时间和方觉槿去哪里旅游,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方觉槿忙到不行。
“我中午不回来吃饭,给你订贝海阁的餐品好不好,让物业送上来。”方觉槿边系领带边说。
林慈没拒绝,方觉槿低头亲了她一口。
“我争取早点回来。”
林慈无所谓地说:“你不回来,我就走。”
“去哪里?”方觉槿眼眸带笑。
“回家自己啊。”
“慈慈,这里也是你的家。”
方觉槿走之后,林慈拾掇拾掇就开始写论文。
她在书房一直待到下午一点,午餐早已送到,手机上有物业发来的消息,她回了个谢谢。今日置顶的对话框十分安静,她没多想,只当方觉槿还没闲下来。
崇耀集团二十一楼,马思博看着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有些忧心,于是问徐菲:“老板这是怎么了?不让我们进去汇报工作,自己也不出来。”他瞄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这都一下午了,还过十多分钟就要下班了。”
徐菲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难不成和女朋友吵架了?”
马思博摆手否决,忽有灵光乍现,说他大概知道原因。徐菲被勾起了八卦的心思,让马思博赶快告诉她。
“前几天方总的女朋友在家遇袭,他应该就是为这事儿头疼。”
“不是说犯人已经抓到了吗?”
“明面上的犯人是抓到了,还有躲在暗处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知道?”徐菲存疑。
马思博没敢说是林慈遇险那晚他偷听到方觉槿和韩讼的对话,再者牵扯到的人不是他们小小打工仔可以议论的,索性打哈哈:“反正有这么件事儿就行。”
徐菲皱着一张脸,她最讨厌说话到一半就不说了的男人:“爱说不说。”
两人共事这么多年,对对方的脾性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马思博知道徐菲这是生气了,没敢再凑上前去找不痛快。
方觉槿也就小时候觉得时间过得慢,他每天数着日子想长大想离开方家,后来真的实现了,时间也真的变得飞快,转眼就是一日、十日、一年、十年。就当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幸福又快乐地过下去时,时间又开始停滞。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天,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才一点一点暗下来。手机亮起来又暗下去的速度也是那么慢。
电话响了。
在看到来电显示人时,所有的感官意识尽数回笼,方觉槿被一双无形的手从时间之海里拽了出来。
一切回归正常。
“喂。”他的声音听不出错。
“阿槿,已经八点了,你怎么还没回来?消息也没一个。”
他喜欢听林慈叫他名字,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玩笑道:“今早不是还说我不回来就要回家,小骗子。”
林慈根本没把随口说的话放在心上,娇娇道:“可是你说这里是我的家啊。”
“它就是你的家。”
方觉槿突如其来的强调,让电话那头的林慈有些不知所措,安静几秒后,他恢复了往常的柔和:“我这边出了点事,还要过会儿才能回家。”
“好,我等你。”
偌大的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消失。
方觉槿的光也消失了,他重新跌进时间之海的深渊,此后再无出路。
那晚方觉槿没有回去,而林慈,在沙发上睡了一整晚。
此后半个月的时间,方觉槿辗转在各个城市或者国家,再没回过远潜公馆。
林慈也回到了自己家中,方觉槿在电话里问她为什么:“是不喜欢吗?你可以对房子进行改动,不用顾及我。”
“不是。”林慈无意识搓着书页的边角,见它卷起来又用手抚平。不是不喜欢,而是一个人住在那儿实在太空荡。她对方觉槿说:“等你回来我再住过去吧。”
方觉槿没应,林慈也没注意,赵馨在客厅叫她吃饭。
“晚点再聊,我先去吃饭啦。”
“好。”
晚上两人没有聊成天,方觉槿有个跨国的视频会议要开,他订好闹钟后早早睡下。
次日的凌晨两点,方觉槿刚刚结束会议,闭眼揉眉间,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嗡嗡嗡地在桌上跳舞。他以为是同样还在工作的马思博,拿起来一看,是林慈。
接还是不接。
从前没有遇上林慈,日子不是一样熬过来了。
“喂。”
但是遇上她之后,他才体会到被呵护,为此,他眷恋一生。
“阿槿,你的工作结束了吗?”林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方觉槿的心揪作一团,问她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
“等我干什么?”方觉槿说这话时,尾音轻颤。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想要结束通话,但林慈已经在回答他的问题,在人说话时出声打断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所以等她说完吧。
“叮嘱你在外不要感冒生病,要穿厚实一点,还有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他多想听她一直说下去。
“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我要去睡了。”
“去睡吧。”
刚说完,他又叫住她。
林慈问他还有什么事。
他想跟她说,以后都不要再等他了。
话在嘴里过了无数遍,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晚安,林慈。”
“晚安。”
*
方寺铭一直躺在医院,孙淑文上次去医院见他还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为了博取大众的同情,且试图让方觉槿身败名裂。
只是没想到方觉槿根本不买账,任他人辱骂指责。而大众既然能被她煽动情绪,也能被其他更引人愤恨的事件吸引。
她慢慢被淡忘,方觉槿也慢慢被淡忘。她仍在苦海里挣扎,方觉槿却将要脱离苦海。
哪有那么容易!
静音的电话、诅咒的短信、剪烂的照片和动物的尸体,都出自她之手。
方觉槿倒是沉得住气,一直不来找她,不过也可以理解,方寺铭教出来的人,都是抓住人命门了才动手。
不过,她先一步抓住了他的命门。
林慈是个好女孩,可偏偏爱上了方觉槿。
可惜啊,可惜……
派去方觉槿家的人碰上林慈其实是个意外,那人前脚刚进家门,林慈后脚就从房间出来。本着就近原则躲到厨房,害怕被发现,还特意躲到了角落。奈何一扇忘关的窗户将人彻底暴露,慌乱之中一扬手,打中了林慈的额头。
其实她没想着伤人,只是想把他家砸了。
不过歪打正着,伤了林慈,方觉槿沉不住气了。
方觉槿明明是个失败者,却非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摆弄那一身反骨。他质问她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干什么?多简单的问题。
“我想要你去死。”
“除非天灾**,我活的一定会比你久一些。”
巴掌扇到方觉槿脸上的声音还是那么响亮。
她无比痛恨当年爬上方寺铭床的便宜女人,因为生出了个便宜儿子。卑贱又无耻的生命,谁曾想他未来会登上许多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那又怎样,她孙淑文会亲手毁了他。
言礼,你在天上保佑妈妈吧。
“你不去死也可以,那就找个替死鬼,我看林慈就很合适。”孙淑文看着方觉槿阴沉的脸色,心里止不住的痛快,“那姑娘也有趣,世上那么多人不爱,偏爱你这个下贱货。我让她离开你,她却说什么幸福是个人的权力,我没有办法剥夺。”
一丝痉挛性的颤抖爬上孙淑文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她的眼睛在喷火,理智被仇恨的火焰烧成灰烬,她大喊:“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幸福。”
“你敢动林慈一下试试。”这话是从方觉槿嗓子缝里蹦出来的,他比孙淑文要冷静点,但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甚至想就此同归于尽。
孙淑文好似被他震慑住,气焰减息,理智死灰复燃。她笑说自己反正是个精神病患者:“又不是没杀过人,只是你没死罢了。”
她悠悠走到方觉槿面前,像是施舍一般许诺:“我可以放过林慈,前提是,你和她分手。”
至于为什么不趁机拿回崇耀,她自知无法掌控那么大一个集团——方寺铭的毕生心血,万不能落到孙家人手里。
长久的沉默之后,方觉槿哑声同意。
孙淑文看着方觉槿的骨头一寸一寸低下来,笑得面目狰狞。贱种就是贱种,要什么不好,偏要幸福和爱——她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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