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棘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雨依旧在下,天气哪怕到了中午也没有好转。

乌云密布,看不到一点太阳。

已经完全过了和乙菜夫妇约定好的时间,结果却连柚纯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瞧见,五条长老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呵,不过是一个区区分家而已,真是好胆子。

老人阴沉着脸,将侍女盛上来的茶水全部打翻,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发现他心中被自己完全轻视的非咒术师摆了一道后的恼怒。

不,不只是恼怒。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昨日遇见的那个小女孩,能够确认自己的脑子里有一些其他的情感。

乙菜柚纯。

那副自信又大方的仰着头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继承她父亲那般糟糕的体态的懦弱的性格,就像许多年前他曾送给神子大人的一只小黑足猫一样。

可爱的长相,恰到好处的礼仪和低声细语的撒娇,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大户人家的嫡出大小姐的模样。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在五条家出生的就好了。

早些年经历过丧子之痛,如今也没有子女傍身的孤寡老头子,难得有一种希望小纯成为自己的孙女陪伴着他,让她穿上美丽的衣服、帮她绑头发、帮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想法。

果然还是再去一次埼玉,然后把她带回自己身边吧。

想要拥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孙女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他想。

所以如果做出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也是必要的。

…是必要的。

老头子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彻底变成一片黑洞洞的虚无,他猛的站起身,不顾暴雨就要往门外走去。

“大人!”

只是在这种时候,今日负责巡逻队的队长也冒雨赶来,雨水顺着他的半扎的发丝滴落,他面朝着长老单膝跪地,看起来狼狈不堪。

“昨日您亲自去接的那位小小姐现在到了,只是她一个人刚刚被我发现晕倒在了大门口,身上穿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属下刚刚已经扶着她去偏院休息了。”

外面的雨是越来越大,天空中响起一阵闷雷。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雷光照耀着,将老人原本就变得阴沉的脸色衬托的更加可怖。

男人畏畏缩缩:“人已经昏了过去,属下刚刚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确定是否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导致的昏迷,至于医生,属下还没来得及通知就先过来找您了。”

说是巡逻队队长,但事实上和侍从差不了多少,在这个大家族里都是听命于主子们随时调换岗位的玩意儿罢了,他没有权利私自找家庭医生替幼女问诊。

“…发烧?”

老者低低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他一把握住侍从的下巴,将他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发烧了?你用哪只手摸了她的额头?”

下巴被狠狠钳住,老人中指指骨戴的翡翠戒指狠狠刻在了他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脖梗被迫高高的扬起,连呼吸都变得不顺了起来,微微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喉结不停的颤抖,青筋也慢慢的浮现出皮肤,鼓动着青紫色的痕迹。

他的整张脸被憋的越来越红,脑袋也变得越来越不清明。

只是长久的侍奉已经让他下意识习惯了长老的习性,知道他这样做是生气了,并且还气的不轻。

可是,为什么?

“不…属下、属下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情急之下用这种方式大致感受出她的体温而已…?”男人强撑着身体说出了这么长一段话。

呵,情急之下。

老人请嗤一声,加大了手掌的力度。

翡翠戒指划破了他的脸颊,伴随着男人越来越轻的呼吸声和血液低落的声音,他的思绪不可抑制的回到了昨日。

小纯。

被很多人称之为死板的齐刘海在她身上被驾驭的很好。

她的头发又多又漂亮,刘海的长度挡住了眉骨的位置,恰好就更能凸显那双永远黝黑发亮的,永远带着**和笑意的漂亮的猫眼。

被触摸额头的时候,那漂亮的刘海也要被撩起来吧?

老人想着,也许这个男人的手指刚刚就沾了幼女额头上湿漉漉的雨水,那双用来握刀和清理血液的手却在这种时候小心翼翼的触摸她的额头,感知她的体温。

真可恶。

“回答我的问题,不许顾左右而言他。”老人看向男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男人这些下再也不敢隐瞒,诚惶诚恐的开口:“是!是…右手…”

“求您…求您息怒,放过我这一次吧!我——”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右手被老人活生生的扭断,一瞬间让头皮都快要爆炸的痛觉让他的感官有些过载,只能像是一只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缓解疼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放过你…好啊。”

“你去咒灵房里关两天禁闭,能够活着出来我就放过你。”

说完,老者便不再去管瘫坐在地上失神的男人,拂袖而去。

“发烧是因为淋雨受凉,其他的话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因为过度疲劳而昏了过去,让小小姐好好休息吧。”

老人颔首,轻声对家庭医生道了谢。

时间转眼到了下午,因为听说姐姐来了的小狗卷在潦草的完成了课业之后就急急忙忙往偏院赶。

只可惜刚到就被侍从不由分说的拦在门外,说他这副样子绝对会打扰到小小姐休息的。

于是,在下雨天。

小小狗卷棘撑着一把透明色的雨伞,蹲在地上拽着从石砖缝隙里长出来的小草。

白色和服的衣摆下端被雨水浸湿,还有一两处沾染上了泥土。

想见姐姐。听说姐姐已经来这里了,她没有收到爆炸伤害简直太好了,狗卷棘有些感激的想着,发着呆。

小草锋利的叶边划伤了他的手指,在下一瞬间血珠就被雨水冲淡。

好想好想见姐姐。

手上酸涩的痛感让他的思绪猛的断了一瞬,但接下来就是更加用力的、无法抑制的情绪反扑,是高兴和急躁融合在一起的奇怪的想法。

他抬手,用沾着泥土的手指在石板上轻轻写下“小纯”。

而在室内,躺在柔软的丝绸床单上,柚纯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宽阔的天花板。

她脑袋昏昏沉沉,下意识地朝着被子里缩了缩,能够闻到一阵好闻而又清淡的花香气,以及支撑床架的淡淡的檀木香。

“长老大人,小小姐醒了。”

在一边侯着的家庭医生和侍从们恭敬的微微弯腰鞠躬,随后在离开时贴心的将房门拉上,于是房间里只剩下老者和小纯两个人。

“发生什么了?小纯,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那里。”

刚刚苏醒过来耳边就传来了一副苍老的、皱皱巴巴的像是没汁水了的甘蔗皮一样的声音,小纯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毁了。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躲在被子里面,小心翼翼的道出了自从长老离开之后她的悲惨经历。

“我的父亲突然就想要杀死我。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我突然被您发现的咒术天赋,又或许是因为我不够听话,惹怒了他。”

女孩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蜷缩着身体双手合十。

她抽噎着,一点点反思自己的罪行,悲伤的、可怜的语气,相较于今天早晨偶遇中年女人时的语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在父亲眼里我是一个糟糕的孩子,在家里着火之后,他拽着我的脚踝想要我和他一起葬身火海,但最后还是让我侥幸逃了出来。”

“呜呜呜,我没有家了,我一个人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来到这里…真的好累,好累好累,爷爷您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真可怜。

老人垂眸,耷拉着眼皮目光柔和的看向躺在床上啜泣的幼女。

他几乎能够想象的出来小纯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劳累和痛苦才独自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了京都。

“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收养你做我的养女怎么样?”

“真的吗…!”小纯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但是被她很好的用被子遮挡住了。

她的身体又使劲往被子里缩了缩,简直就像是猫窝被踩踏过后独自淋雨的流浪小猫咪,微微颤抖着:“爷爷…我以后也可以一直喊您爷爷么?”

老人闻言怜爱的揉了揉小纯的脑袋,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当然可以,我可怜的女孩。”

老人离开了。

在离开前他嘱咐小纯要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好好养病,在这期间他会嘱咐侍女为她熬药,也会以为她准备漂亮又独一无二的新衣服,等到她病好了就穿给老人看。

也是在这种时候,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的小狗卷棘终于被允许进入。

他好奇的眨着眼,观察着院子内部的一切。

偏院,具侍从说是以前神子大人居住过的地方。

等到神子大人在去年继承家主之位后他的东西就全部搬到了位于五条家正中心的院落,于是这间稍微有些偏僻的院子就被荒废了下来。

只是院落没人居住了,但是里面的家具和人手都还没有离开。

这间院子所配备的家具是五条家最华贵的,那些被留在这间院子的曾经伺候过神子大人的侍从们也都是经验最丰富最忠心的那一批。

每一天,这里的每一片树叶都会被侍从精心打理着,家具上随处可见的镶嵌着漂亮的、反射着耀眼的彩光的宝石。

想到这里,狗卷棘忍不住蹙眉,心里生出一些对于姐姐的担忧。

擅自被长老爷爷安排在这里居住,真的没问题吗?

万一神子大人是那种超级跋扈超级不讲道理的被宠坏的嫡出大少爷该怎么办?他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绝对会为难姐姐的吧?

其实,狗卷棘从暂住五条家起就没有见过五条悟本尊,但是五条家的各个角落都有他的神话。

每一个人,上至长老下至侍从,在提起五条悟这个名字时都会瞳孔发颤,露出九分敬畏和一分喜爱的态度。

狗卷想,尚未谋面的五条悟一定是超级可怕的大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会狠狠的为难姐姐也说不定。

所以,他要做好保护姐姐的职责才行。

此时此刻,小朋友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来了一篇关于勇者、公主和野兽之间的超感人故事。

[求你了]许愿有多多的人来看我写文w[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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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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