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荣安调查过,这些年每年给她送节礼之前,都会有江南的人去往廖家送礼,若是再仔细些,就能发现,给她送的礼,都要那个送礼的队伍到边关后才会送出。甚至有一年还因为那个送礼的队伍迟了,导致她的礼物都晚了两日。
直到去年,她安排的人混进江南往廖家送礼的队伍中,悄悄打开了礼盒。
礼盒中所装的,正是那熟悉的绣品。
当然,这些可能都是她想多了。
但她还是想去看看。
去江南看看。
阮荣安正在走神,忽见二月脚步匆匆进来。
“姑娘,姑娘,你看这是什么!”她捧着一张纸,喜形于色的跑到阮荣安的面前。
【和离书】
阮荣安一垂眸,就认出这是她留在广平侯府的和离书。
倏地,她的心口继续的跳动起来。
“还好奴婢看了眼,不然就错过了。”二月往前递了递。
阮荣安指尖颤了颤,忽的抬手拿起,终于确定,这真的是和离书。
是宋遂辰签下了名字,盖上印章的和离书。
她忽的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二月,让她带着和离书去衙门消籍。
这是最后一步,消去户籍上的记载,从今往后,她便和宋遂辰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二月立即领命,很快就顺利的回来了。
虽然知道消籍这件事不会出什么意外,但阮荣安还是坐立不安的等了她许久,眼见着她回来,确定的告诉她一切都弄好了,她怔愣了片刻——
这片刻想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然后,无比灿烂的笑开。
“一月,我自由了。”她说。
“快,备酒,我要醉一场。”几个丫鬟立即上前道喜,阮荣安只觉整个人都被欢喜搅得晕晕乎乎,她坐在那儿好一会儿,又说。
她要好好的,好好的醉上一场。
几个丫鬟立即领命。
阮荣安喝了酒,却是越是越兴奋,她叫来了人,让她们筹备宴会,她要邀请亲友,好好庆祝一番。
甚至她还趁着醉兴,写了好几张帖子。
这般闹腾了好一会儿,她才借着上头的酒意,睡觉去了。
阮园因为主人的入睡变得安静下来,而京都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是因为公冶皓今晨送往阮园的生辰礼——
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公冶皓和阮荣安竟然有来往。
鲜少和人往来的公冶皓竟然会给阮荣安送生辰礼!难道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二来,则是阮荣安的丫鬟前往衙门消籍。
对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有人问大大方方就说了,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阮荣安和宋遂辰终于和离了!
闹腾了这么久,也该和离了,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公冶皓给阮荣安送礼这件事,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微妙。
一场大醉,阮荣安睡到傍晚才起。
醉酒的感觉并不舒服,但一想到自己和离了,恢复自由了,她就觉得哪儿哪儿都舒坦。
不久后,夜色降临,天边忽然燃起璀璨的烟火,烟火接连不断,几乎燃了半个时辰,点亮了京都的上空,引来一片惊呼。
这个日子,七夕刚过,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忽然就放烟火了?
相比普通民众,一众勋贵都清楚烟火是公冶皓所放。
他们几乎立即就想到了今天和离的阮荣安。
嘶——
宋家,宋遂辰看着那烟火,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因为心中的猜测如鲠在喉。
阮荣安站在小楼上看着,笑的开心极了。
她知道,这是公冶皓在为她庆贺。
漫天烟火中,阮荣安拎起裙角,在窗前跳起了舞。
她是如此的快乐。
公冶皓站在庭院中,想象着阮荣安现在的模样,嘴角也勾起了浅浅的笑。
偌大的院中,只疏疏两盏灯火,大半都陷在黑暗中。
古朴的庭院暗藏华贵,但来往的仆从隐在暗中,满园的安静中他茕茕孑立,拉的长长的影子里,藏得是深入骨子里的寂寞。
-
和离之后,针对宋家的所有行动都停止了。
宋遂辰也算是舒了口气,可等到晚上,回到凝辉院,面对空空的正房,他却不由的满身寂寥。
这所院落原本不叫凝辉院,但他的如意那样耀眼,只是存在便仿佛凝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让人不由瞩目。
那一年,宋遂辰求娶成功,便在成婚前夕,为这所院落取了个名字。
凝辉院,他将天下最耀眼的那抹光彩娶回了家中。
可后来,为什么他就忘了当初将如意娶回家时,是多么的欢喜了呢?
宋遂辰无数次的问自己,每问一次,都要更懊悔一分。
另一边,王瑞君知道了阮荣安要办宴的想法,对此十分支持。
但宴会当日,第一个到的却是公冶皓。
“相爷。”阮荣安惊喜的迎出来,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做的这般明显——
心中一转她就明白了公冶皓的想法,对方是想庇护她。
廖家势大,可偏偏势力全都在边关。
如今她又和宋遂辰闹翻。
“气色不错。”公冶皓打量一眼,微笑道。
紧跟着,王瑞君随后就到,然后是廖家,还有她的祖母景川侯府刘家,阮家人等等等等。
园中顿时热闹起来。
阮荣安准备了很多玩乐的东西,她自己则主要负责接待公冶皓和王瑞君。
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她转身回屋,就见王瑞君正上下打量着公冶皓,活像第一天认识他的模样,转而又来看她,带着调侃的意味。
“好啊如意,我竟不知,原来你还和公冶丞相有往来,难怪上次公冶丞相去你的别院,说说吧,你俩是怎么回事?”王瑞君直接问道。
在阮荣安这儿见到公冶皓的第一时间,她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她说前段时间难怪宋遂辰被整的那么狼狈,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公冶皓出手了。
这就正常了。
“芝姨!”阮荣安唤了声,有些耳热,她就知道,公冶皓来了肯定会让人多想。
“我只是有一次恰巧帮了相爷一个忙而已。”她解释。
王瑞君眉梢微扬,眼中恍然。
她了解阮荣安,也看出她说的是实话,但她看一眼两人,还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帮了公冶皓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有那么几个,可没人能让公冶皓费这么大的劲。
不过这个念头就在心里转了转,王瑞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公冶皓始终从容,就仿佛没感受到王瑞君的眸光一样。
阮荣安落座,看向公冶皓关切道,“相爷觉得如何,可有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将冰鉴挪出去?”
别人只知道公冶皓很少参加宴会,她却是清楚,公冶皓的身体不好,常年畏冷,别人觉得正好的温度对他来说都不合适。
眼下正是盛夏,可他依旧穿着春日才穿的厚重单衣,披着单薄的斗篷,面无血色,如同寒冰雕刻而成。
“不必,披上斗篷就好。”公冶皓理了理斗篷,温和笑道。
“若有不适就告知我。”阮荣安叮嘱。
王瑞君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说话。
阮荣安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无奈。
她和公冶皓的关系实在是再清白不过,不过她也知道,这种话只是说是没人听的,索性就将其放下,引开了话题。
三人聊了一会儿,阮荣安偶尔还要出去招待其他客人,不知不觉,宴会已经走近尾声。
公冶皓率先告辞,阮荣安亲自起身去送。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江南?”
“过完中秋吧。”阮荣安思考了一下,而后说,笑着道,“正好去江南过冬,听说那里气候温软,冬天也不冷。”
“也好。”公冶皓道。
“若是那个时间,说不定我们能同行一段时间。”
“嗯?”阮荣安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
“九月是我祖母的生辰,这是她的七十寿辰,老人家身体有些不好了,家里准备好好大办一场,早早就给我递了信,离家许久,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公冶皓不急不缓道。
“那是该回去看看。”阮荣安认真起来。
公冶家祖籍嵩县,隶属渭州,公冶皓入仕之后步步高升,一路官至丞相,但并没有像别人家那般将家族迁至京都,而是依旧留在老家。
从京都往江南有好些条路线,原本渭州这条路并不在阮荣安的考虑之中,但公冶皓既然提起,她便想着走这里也行。
公冶皓顿时一笑。
一直到坐上马车,他才露出些许复杂。
寿辰的信在年初就送到了他这儿,公冶皓原本是不准备回去的,但在得知阮荣安的行程后,他就不由生出了这个念头。
这是他的私心。
他活不了多久了,在剩下的这点时间里,他想……和如意多相处一段时间。
宴会过后没几日就是中元节,为此阮荣安特意回了一趟阮家祭拜先祖。
阮荣容依旧没被放出来,父女两人没多少话说,生疏依旧,等到祭拜完先祖,她就又回了自己的园子。
阮荣安和离这件大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别的热闹所取代,但她的存在依旧是上京最鲜艳的那抹色彩。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好几家人登门求娶了。
阮荣安一一拒绝,并且让人放出话去,她暂且没有成婚嫁人的想法,只是依旧阻挡不了那些狂蜂浪蝶的靠近,这给她带来了一些烦恼。
但这种烦恼她早已经习惯,便没怎么当回事。
世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八月了。
中秋在即,阮荣安已经开始命人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了,只等着过完中秋了就出发。
生日和中秋的事都不是必须,阮荣安之所以要推到中秋过后,是因为她祖母出身的景川侯府刘家一位表妹今年出嫁。
阮荣安自幼养在祖母身边,和刘家常常往来,与这位表妹的关系也还不错,早就说好了要给她送嫁。
计划的很顺利,可万万没想到,从被关禁闭后就一直安安生生的阮荣容竟然在婚宴上闹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动静。
总算和离了,之后就是男女主的相处,是看起来光风霁月但面对如意会自卑阴暗的病美人权相大人啊。
写这个预收的时候我超级吃病美人这一口,但鉴于我感情写的十分抓马,人设接近于无,大家可以忽视这一点了。
顺便,带带预收【小情郎】
舒宜真是生生气死的。
床前丈夫挽着爱妾述说着二人的青梅竹马情深意切,述说着当初被逼娶她时的愤怒不满,述说着他是如何将爱妾亲生的孩儿偷龙转凤,充做旁支子嗣,过继到她的膝下,成为正房嫡子。
而那个她精心教养,小小年纪就得中秀才的孩儿,当着她的面,满是孺慕的唤那妾室娘亲。
她这一生,真真似个笑话。
好在,上苍垂怜,舒宜真回到了刚刚嫁进宋家这一年。
眼前,她新婚的夫君一脸冷淡,说与表妹青梅竹马,要收做妾室。
前世,舒宜真不肯同意,硬生生拖到婚满三年无子,到底让宋简之如了意。
而这次,她垂了垂眼,淡淡应下。
想报复宋家,舒宜真有太多太多的办法,最要紧的是,她该如何干干净净的抽身。
思衬之后,她将目光落向丈夫的庶长子,仅比她小五岁的宋庸身上。
此人是已过世太子唯一的血脉,不用多久,他就会被圣上寻回,赐名殷章,自此恩宠无双。并且会成为皇太孙,成为大齐未来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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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宋简之开始注意自己那位夫人。
鬓发如云,雪肤花貌,不止生的美,她还端方有礼,贤良淑德,不管他如何疼爱表妹,从不拈酸吃醋,并且会安排好一切家事。
若是跟她就此度过一生,似乎也不错。
正当宋简之如此想着的时候,一朝天翻地覆,宋家被抄,就此没落。
他的庶子成了皇孙,请下圣旨,允舒宜真与他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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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他恋慕着自己的嫡母。
疯狂而痴迷。
后来他终于有了掌控一切的权力,他终于有勇气,一如曾经般,伏在舒宜真的膝上,软语祈求。
“宜真,你看看我,只看着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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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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