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相的范围是什么？判断通关的标准是什么？总不能让我从末世开启前开始调查吧，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也缺乏考证。]

连钰知道自己幸运E，也知道这是末世了，但是要她调查世界真相？这么宏大的命题的答案得多宽广。但凡系统使个坏，漏了一点细枝末节都不算通过，她在这个世界调查到生命尽头也没法穷尽真相。

[放心，亲。接触这个世界最令人震惊的那部分真相就好。你经历的梦境越多，就越能感受到梦境对于任务完成度的判定。所谓梦境，一切设定皆有可能，请做好准备。]

留声机说话模棱两可，连钰猜测，任务难度体现在别处。

“请刷卡。”

通用机械女音温柔响起。连钰已经顺着人潮上了银白色外壳的列车，她打量了下周围人，从左胸口袋掏出一张不到手心大小的卡片。

“验证成功。”

连钰没有立马收起卡片。她找了个角落坐下，仔细观察起这张黑色金属感的方卡。卡片左下方印有一串银色编码，在指尖偏转时，右上角连钰的照片隐约可见。除此之外，只有背面刻有一盏灯。这就是永昼城的标志了吧。

［将卡片贴在额头上。］留声机突然出声。

连钰，年龄１９岁，S１０８届训练生。居住地址：Ｃ区温暖公寓１９０１室。

……

连钰早有准备，但在脑海自动接接收到信息时还是震惊了一把。这卡片完全没有接口，只是贴在额头上就能向人脑传输信息，未免太黑科技。

可是……不对劲。

虽然她是理科垃圾，也从不关注科技产出，她也知道一般来说总得需要个媒介才能做到传输信息。结合这个世界的末世背景，她叹了下气。

大概每个人颅内都被植入芯片了吧。

［新历８８年曾发生城外怪物寄生事件，当时由于无法有效分辨敌我，部分人类难以对外表是同胞的宿主下手，永昼城损失惨重。在这之后，官方就为所有人植入芯片，确保必要时立刻扼杀危险。］

符合存活逻辑，也很残酷。

连钰默默收起卡片，跟随熟悉的面孔一同下车。眼前的建筑物和她之前匆匆一瞥看到的如出一辙，一样的高耸入云。每一扇窗户都很小，密密麻麻地嵌在泛着玻璃光泽的建筑表面。

［那些大多数不是窗户，是武器。你什么时候能住上有窗户的房间，就偷着乐吧，估计得等你抱上大－腿才行。］留声机正经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嘲讽连钰，而连钰算是发现了，这个系统就是欠，说不定越理他，他越来劲。

连钰对于住宿条件有限感到不意外，但在刷开房门看见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铁皮柜时还是沉默了。

想开点，有张床就能睡觉，睡觉就能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虽然此时此刻她已经处于梦境了，但她可不认。谁在梦里还给颐指气使的系统打工啊？

［有个问题我一直没问……］连钰端起刷牙杯朝公共盥洗室走去，刚刚找房间时她就记住这里的布局了。

［为什么要拉我进梦境？或者说，为什么梦境世界需要人完成任务？］

她相信，任何事情存在必然有意义。无数梦境世界背后一定有什么较高的存在掌控一切，那么像她这样的任务者能给梦境带来什么？

［为什么人类在做成一件事之前就要思考意义？思考意义本身就无意义。况且，当意义远高于你的存在，你就更没必要执着于此。］

连钰有时候真的觉得和她对话的留声机很像人，刚刚他是不是轻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看扁了。没办法，谁让这个系统轻而易举地控制她的人生。但她不会放弃，总有一天，她会摆脱这个高高在上的留声机。她是最普通的人类，脆弱又愚蠢，但她不会甘心做被绣死在屏风上的鸟儿。

连钰沉默地洗漱完，躲开了盥洗室内看起来像认识她的人的视线。她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伪装成原身和熟人交谈。

[保持警惕很好，你在每个梦境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留声机似乎很满意她谨慎的态度。

[理解。]这不就和穿越一样，不符合人设就有被当作疯子的危险。

[这个梦境里你倒不需要注意太多，原身和你一样性格无趣。]

[那之后的梦境呢？]连钰选择性无视留声机的嘲讽，想着能不能打探点别的消息。

[呵呵。]

行，她就知道，这个破系统没安好心。

根据至今她和这个看起来像小说里的系统一样的留声机的对话，连钰心中慢慢有了些猜测成形。她想，这个梦境世界应当是有基本法则，比如任务者必须扮演自己在梦境中的角色，绿日时代梦境里扮演难度较低，但是不清楚之后如果有崩人设的情况，她会不会遭受惩罚。

第二，她必须完成留声机交代的任务，然而任务完成的标准尚不明确，给出的命题也十分宽泛，让人难以判断完成度。

也就是说，梦境世界运行遵循一定法则，但是法则之外，或者说法则具体如何运行，受到留声机喜好影响。

虽然连钰一直称呼留声机为系统，毕竟习惯使然，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留声机和她看过小说的系统不同。通常，系统的使命是帮助任务者完成任务，但是留声机给她的感觉更像是旁观者……更准确一点地说，是观众。

留声机给予线索全凭心情，对于任务标准更是三缄其口。他似乎在等她犯错，等她求助，等着看她自己观察推导……大概，像连钰这样的“任务者”的任务就是取悦他。

“嗡——”连钰手腕上的通讯器振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新消息：1080619003X号，请于明日上午九点前往训练基地16层1601。

应该是新的测试。

连钰有所预料。毕竟今天的考核确实过于简单，只检验武力也太简单粗暴了。就是不知道明天会测什么，要是考这个世界的知识……她的分数可能会低得震惊四座。

次日早晨。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连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惊喜地发现竟然有四块腹肌。

[跟上。门口有人经过。]留声机及时提醒。

连钰知道这破系统给予信息实在有限，她已经不太指望靠他完成任务。于是她这天早上早早地起床，预备着等邻居走过跟上去食堂。

没错，她猜测这个世界里像永昼城这样规模庞大的人类聚居点集体性应当很强，否则也不能在恶劣的环境里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荣倩倩？”连钰悄悄跟上经过的女生，但是看着背影越看越熟。

能不熟吗。昨天考核她盯着人半天。

“有事？”荣倩倩猛地转身，连钰一个措手不及，被马尾甩了个大耳刮子。

“啊，没事没事。”连钰没想到自己嘀咕了一声都被听见了。这个世界人的五感也许都被加强了，就像她明显感觉自己视力格外好。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荣倩倩一挑眉，一米六的个子气场却很足。

“我就是想……顺路一起吃早饭。”连钰没时间纠结，选择说实话。她从小看人眼色，多少能感知到眼前脸蛋可爱的女生讨厌别人虚与委蛇。

“行啊。那你躲躲藏藏干嘛，你这样很像变-态知不知道。”连钰猜对了，荣倩倩的确是个直性子，而且目前看来，对她还挺满意？

她们一起进了电梯，连钰注意到餐厅在12层，但她也猜一栋楼里的餐厅应当不止一个。就像她大学宿舍里唯一一个净水机安装在中间楼层，餐厅应当也是如此。可这栋楼分明不止二十几层。

“你平时是不是都去24层？我都没有见过你。”荣倩倩说话的时候侧着头看她，饱满的脸颊让连钰默默脑补了下rua起来的触感。

“嗯，是。”

“唔，你是不是积分不够。这顿我请你。”荣倩倩略思索了下，发现印象里连钰不是训练成绩综合前列，表现平平的话积分确实应该只够去24层领取营养液。

“那我以后请回来。”连钰老脸一红，她总感觉自己比荣倩倩大很多，虽然这个女孩应该成年了，和她这具身体以及她本人年龄相差都不大。但她总感觉自己占了便宜。

“好啊。”荣倩倩一脸“我很看好你”的表情，一笑露-出了小虎牙。

天呐，她竟然还有虎牙！妹妹也太可爱了吧！

“今天的套餐是小米粥油条茶叶蛋唉。”荣倩倩似乎很喜欢油条，一脸兴奋。刚从21世纪来的连钰看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喝粥喝不饱。不过在可爱妹妹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恰到好处地睁圆眼睛，以此表示自己非常惊喜。

就在她们享用早餐时，隔壁桌的男女引起了连钰的注意。

“盯着他们做什么？”荣倩倩撇了撇嘴，好像很不理解连钰的好奇心。

“他们的早餐好丰盛啊。”连钰没说出的是，那些人看起来体型不胖但体脂高，缺乏训练出的感知力，对于旁人的视线毫无所觉，实在不像是她来到梦境后看见的末世人类生存状态。

“乐园的人待遇就是如此。”荣倩倩似乎更不高兴了，埋头吸溜起小米粥。

“也不知道他们平时做什么。”连钰状似无意地嘟囔。以荣倩倩心直口快的性子，说不定会忍不住吐槽。

“什么都不干呗。乐园的种子只需要负责人类繁衍大计，哪里需要做别的。”在说到“繁衍大计”时，荣倩倩明显有些不屑，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免得被人听见。

连钰舀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繁衍？

在缺乏劳动力的情况下，让一群人专门负责生孩子，想想也不太可能。可是在这里却偏偏成真了。

[系统，乐园种子应当是早年训练前筛选时淘汰的人吧。如果不是这样，永昼城也不会让正值壮年的人用生育换取食物。]

[很敏锐嘛。]留声机有些意外连钰的观察力。

[忘了和你说了，绿日时代的人几乎都会英年早逝，尤其是你要加入的夜猎小队。所以，像他们这样努力训练也没什么效果的人，只剩下繁衍后代的用处了。]

难怪荣倩倩谈起乐园种子有些不屑。像她这样的性格，确实反感被圈养。

连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每年都有大批新鲜血液输入进夜猎小队，猎人们拼尽全力换取生存资料，虽说大部分训练生都是按部就班结束自己的一生，没有其它选择，但是他们所作的一切的确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倘若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仅仅是剩下的人类能像牲畜一般生养出来，年轻一代在十几年后又沦为永昼城生存的燃料，那这些牺牲还有意义吗？

况且这样的工种分配很有可能加剧人类内部的矛盾。有些人未必甘心做种子，而猎人也不满于种子的“白吃白喝”。整座城市像极了集体扑火的飞蛾，却命名为永昼城。连钰不信幕后的高层真的对此毫无察觉。只有一种可能，一切都是他们有意为之。

[很大胆的猜想。不得不说，你也没有那么无趣。]留声机嗤笑一声。

“走吧，一会儿还有测试。”连钰没有理会留声机，和荣倩倩一起前往训练基地。此时，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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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死在屏风上的鸟是张爱玲的比喻。

这篇文开始的时候节奏不快，有很多伏笔会在副本中段开始揭开……（望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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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绿日时代（2）畸形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