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颗星

本来阮季星没打算去找沈轲,可下午的时候,冯清莹问她,能不能陪她去趟营业厅。

她的说法是这样的:“我刚来学校,还不太熟,正好你校园网也没开通,就一块儿去吧?”

阮季星想也没想,说:“但我也不认路,你要不找晓羽吧。”

她话中的拒绝意味都这么明显了,换作谢晓羽,估计就退回去了,但冯清莹不。

“没事,实在不行,我们路上找人问问。”

不得已,阮季星只好跟她一道出门。

幸好,沈轲不在。

不幸的是,一个业务员对阮季星说,找谁办的,就找谁问。

阮季星不死心,指向沈轲昨天坐的位置,“就是那台电脑,你们不能帮我弄吗?”

“但你的数据归他管,我们不能动啊。”

她蔫了。

没想到这人还挺热心的,问旁人:“昨天谁坐那儿值班的?”

“好像是沈轲吧,他今天去操场摆点了。”

“你没加他是吗?我给你他微信号。”

阮季星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啊。”

冯清莹很快办理好,说:“你陪我白跑一趟,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没关系,小事而已。”

“那就当作是我的回礼,走吧。”

阮季星心里犯嘀咕,她看着文文静静,没想到性格却偏强势。

A大里的奶茶店分布得比较零散。两人都不大认路,绕着绕着,到了篮球场,很多穿着短袖短裤的男生在打球。

冯清莹望了两眼,问:“对了,星星,你有男朋友吗——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阮季星摇头,又点头,“可以的。”

“我还以为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会有很多男生追呢。”

阮季星反问:“听起来你有?”

她俩是两种类型的长相,阮季星漂亮归漂亮,但有些“假”,脸小,眼睛大,像是精致的洋娃娃;冯清莹则像画中的仕女,有一种珠圆玉润的古典美。

冯清莹说:“没,我爸妈在我高中时期管得很严,我就想大学至少谈两个。”

阮季星笑了,“谈恋爱这事还有KPI啊?”

“新上手的东西,难免会有失败嘛。”

“那你有标准吗?”

“一米八以上,容貌中上,身材中上,最好是理科生,性格偏稳重温柔一点。”

阮季星感慨,好可怕的规划型人格。

说着,看见一家奶茶店。

推门进去,正对面是一个穿着深蓝T恤,半靠着出餐台低头玩手机的男生。

他像是在发消息,手指翻飞着。因帽子压得很低,阴影遮下,只能看清嘴巴、人中一块。

但阮季星还是认出来是沈轲。

没办法,谁叫他脖子上那颗痣那么打眼。

店员打包好,放到他手边,“您好,您的黑糖珍珠奶茶。”

“谢谢。”

他头也不抬,一手拎起打包袋,一手打字。

门口小,就一条狭窄过道,他要出去,势必会路过阮季星她们。

阮季星正犹豫要不要叫他,他余光瞥到前方有人,不经意扫了眼,见是她,停住脚步。

她想着,既然碰到了,干脆直接问好了。

“为什么我的校园网到现在还用不了?和我一起办的我室友就正常。”

“是吗。”沈轲轻描淡写,“不好意思,可能是昨天人太多,把你漏了。”

听这副语气,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阮季星不由得呛到:“你业务水平这么次,不会被投诉扣工资吗?”

“暂时还没有,你是第一个。”

人多,却偏偏漏了她?

她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沈轲倒先笑了,他收起手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脸。

“怎么,今天不怕我了?”

他个子高,也不妨碍阮季星直视他,“我作为消费者,维护自身的合理权益,凭什么怕你?”

“嗯,是这个理。”

沈轲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那么,同学,你想怎么解决?”

阮季星一时卡壳。

投诉他吧,万一害他丢了工作呢?他跟他妈妈也挺不容易的。

赔钱?赔个几块十几块的,又没什么必要……

她懒得想了,说:“你给我弄好就行。”

“你学号、身份证号多少?”

刚说完,沈轲又改口:“我还有事,发给我,我待会儿帮你开通。”

他转过手机,递到她面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扫码。

几个人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阮季星被迫无奈,还是加了。

沈轲通过好友申请,似是很赶时间,擦着她的肩大步走了。

她冲着他的背影好一顿咬牙切齿。

这人以前就欠嗖嗖的,但估计忌惮于赵若华在她家帮佣,对她的坏脾气始终持容忍退让的态度,连季曼都常说,别总欺负小轲。

现在好了,没有那层束缚,就原形毕露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

沈轲拎着奶茶,重新回到操场附近的摆点。

他们是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支摊位,不然营业厅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根本忙不过来。

但一般人还是乐意待在店里吹空调,毕竟即使有帐篷遮阳,在外面一坐就是半天,也热得很。

负责摆点的一共三个人,新生报道的最后一天下午,人没那么多了,沈轲中途临时离开一会儿,也不影响。

玩手机的同事扭了扭脖子,见他回来,颇为惊讶地说:“你一个大男生的,居然爱喝这玩意儿啊?”

他反问:“有谁规定不可以吗?”

问话者一噎。

说话间,一个女生骑着单车过去,因为觑他,一个没把稳,车身失了平衡,歪歪扭扭地,眼看着就要摔。

沈轲离得近,眼疾手快,上前扶住龙头。

惊慌中的女生被救下,尚心有余悸,又觉丢脸,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谢谢。”

“小心点。”

他丢下这句话,连个答谢的机会都没给对方留,捡起掉落在地,杯身破裂的奶茶扔掉,径直走到桌后坐下。

女生跟过去,“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赔你一杯吧。”

旁观完全程的同事还在想,沈轲桃花运可真够好的,接着,就见他点开收款码,说:“八块钱。”

得,再桃花朵朵开,也被他掐得只剩一树枯枝了。

女生想借报恩而搭讪的心思死了,给了钱,就骑着单车走了。

同事说:“欸,你手没事吧。”

沈轲看了眼,事发突然,一时不防,估计被单车哪儿刮蹭到,虎口处多了道红痕。

刚刚还没什么,这会儿渗出滴滴血珠来。

“没事。”

他随意扯了张纸巾按住伤口。

沈轲这人真是奇葩。

你说他刺儿头吧,但有什么事儿了,他不会坐视不理,会搭把手,人也勤快;

你说他热心肠吧,又是一副谁都不待见的表情,让人想往他脸上砸两拳。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劲劲儿的,掺杂着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又有十**岁少年人的气质,莫名吸引人。

不然,这两天也不至于那么多女生找他要联系方式。

同事曾不经意瞥过他手机,新消息提示的红点点也点不完,但除了业务相关,他基本没回。

更奇葩了。

血不再继续出了,沈轲团了团纸,向后靠着椅背,腿岔开,很闲适地坐着。

他收到几则新信息。

来自[寄星]。

他不急着查看,顺着头像点进朋友圈,略讶异地扬了下眉。

居然没对他屏蔽。

当时,十几岁的学生用企鹅多于微信,她朋友圈寥寥无几,最近一条是昨天刚到学校,拍了一张她和阮正荣、季曼的合照。

当年阮家破产,房车俱用以清还债务,他们一家也搬离了S市。

据赵若华说,他们回了阮正荣老家,是南方一座生活成本低得多的小城市。

自那之后,沈轲再也没见过阮季星。

朋友圈很快翻到底,他这才折回聊天框。

她发了身份证号、学号等信息,最后是一句谢谢。

R136a1:收到。

沈轲扯了下唇角,伸懒腰似的直起腰,将她的信息录入系统。

过了会儿。

R136a1:试试看好了没。

寄星:可以了,谢谢。

以前的阮季星从来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她想要他做什么,从来都是祈使句,理所当然地,仿佛他是她阮大小姐的随从、佣人。

不过,是在他开始频繁出入阮家之后。

沈轲想,她的逻辑大概很简单,他在阮家吃好的喝好的,离开时也不空着手,那么,他就有偿还的义务。

其实这样也好。

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又处于自尊心最强的年纪,平白受他们的恩惠,多少觉得像是被可怜、施舍。

成了阮季星的跑腿、陪读、陪玩……心里反而没那么难受。

就当是用劳动换取报酬。

现在呢?

家庭经历那么大的变故,加之过了法律和生理上的“成年”分界线,她也学会了体面的礼貌。

沈轲敛眸,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他回了个不客气。

*

裴颖在傍晚时发了召开班会的地点。

阮季星所在的工管二班一共30个人,男生居多,但男女比例相对而言比较均衡。

今天是第一次全班正式见面,就是进行自我介绍。

冯清莹是第一个上台的。

她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恰到好处地微笑着,说:“同学们好,父母愿我如柳宗元写的‘清莹秀澈,锵鸣金石’那样,澄澈透明,又像金石一样铿锵作响,希望日后我能像愚溪一样得到大家的喜爱。”

单就是这番发言,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她太自信了,落落大方的,仿佛讲台本就是属于她的主场。

谢晓羽小声和阮季星说:“我突然发现,她和我高中班长做派、说话腔调都特像。”

等冯清莹下台,她又凑过去问:“你打算竞选班长吗?”

“当然。”冯清莹笑笑,“到时你们给我投票啊。”

“没问题。”

班会开到一半,辅导员姗姗来迟。

他叫徐睿诚,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戴副黑框眼镜,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一班那边也在开班会,把我拉过去看了会儿。”

裴颖说:“那我们请徐老师跟大家聊聊吧。”

“我也是今年刚来A大,所以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你们呢,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工管二班就是大家共同的家。接下来的四年,我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裴颖带头鼓起掌。

“你们继续吧,我就不占你们裴学姐的风头了。”

裴颖笑说:“我哪有什么风头啊,咱们漂亮女生这么多,我就是绿叶衬鲜花罢了。”

徐睿诚也开玩笑:“那到时候看我们班里能成几对,说不定以后老师还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班会结束,走出一教楼,阮季星打开手机,收到好几条好友验证信息。

都是班里的男生。

但她尚且不能将人名和脸对上号。

她光顾着回消息,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

先道歉,才抬头,话一下子断在舌尖。

怎么又是沈轲?

阮季星向左右看看,路这么宽,怎么就偏偏撞到他了?

背景设置大概在18年左右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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