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季听顶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出现在教室。一进教室,视线就和赵阳他们几人对上,赵阳和他打招呼,但他还在为昨晚那句话耿耿于怀,于是收回视线,眼高于天,一整个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放,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最后开始补觉。
果然,他昨晚失眠才不是因为那个新来的,是环境不对,这不,一进教室他倒头就能睡。
江季听穿着一身黑,坐在椅子上也没个正形,整个人懒懒的趴在桌面,只露出半张脸,眼角处淡淡缀着颗棕褐色小痣,给他凛冽的外表不觉增添了几分柔和。
明枳往他那看了一会儿,看样子是在补觉,便悻悻的把伞重新放回自己座位,没敢上前打扰他。
上午第一节是物理课,老师姓李,是学校教务处主任,也是年级公认最爱上课的老师。
不仅喜欢占用自习课,还喜欢提前上课和拖堂。这节课也不例外,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李主任就着急忙慌拿着课本冲了进来,大有一种上完这节课就要奔赴高考考场的焦酌感。
对于老师的这种操作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纷纷自觉拿出课本,安静听课。
除江季听他们几个刺头外。
李主任放下课本,望向讲台下几个吃早餐的,他咳嗽两声,说道:“吃早餐的,给你们三秒钟,把早餐收好,不然别怪我下去把你们早餐全扔垃圾桶。”
语调缓慢,却给人一种十分严肃,不怒自威的感觉。
话一出口,就已经有人默默把早餐收了下去,虽然很饿,但也只能在心里嘀咕,抱怨老师上课越来越早的操作。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赵阳抬头,瞥见老师正撑着讲台盯他,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横,把剩余的粉一筷子全塞进了嘴里,从座位上站起,打断老师,嘴里嘟嘟囔囔道:“老师,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丢。”
拿赵阳没办法,他又在班级扫视了一圈,瞧见正在补觉的江季听,李主任敲了敲讲台,点名他同桌,道:“旁边那个,叫一下。”
莫名被点中的同桌:“……”
正巧丢完垃圾回来的赵阳看见这一幕,二话不说就担下了叫醒江季听这份重责。他晃了晃他的肩:“江哥,醒醒,上课了。”
在他准备第二次喊他的时候,江季听竟然奇迹般的醒了?
赵阳愣了一下。
江季听问他:“什么事。”
赵阳提醒:“老师来了。”
江季听:“哦。”
就这样,赵阳盯着江季听一步三回头的坐回了自己位置,满头疑惑。
不像他,太不像他了,江季听睡觉没那么容易被吵醒,平时就是班主任来喊他都雷打不动,今天怎么回事?
再说,打扰他睡觉,肯定是少不了一顿骂的,刚才他就哦了一声?赵阳想不通,只能说今天的江季听很不像江季听。
江季听醒后,李主任又指了指其中几个空位:“你们班怎么回事,上课了人还没来齐,那几个空位的人去哪了,今天进学校还看见他们,这会儿又跑哪去了?”
谢城知道,立马答:“他们在操场打球。”
李主任瞬间开启教育模式:“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以后每次我上课都要提前十分钟进教室。那几个打球的,都吊车尾了,还打球,打球能考上好大学吗。我告诉你们,篮球比赛只要我一句话,随时可以取消,再让我发现谁因为打球而翘课,以后这种无关学习的东西一律不准出现在校园。”
谢城辩解:“老师,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八分钟。”
“……”,李主任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谢城说的确实没错,于是他又重新立规矩:“从今天开始,以后上我的课提前二十分钟进教室。”
说了这么多,江季听从始至终都在走神,与世隔绝,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主任见状,询问他:“江季听,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没等他回话,李主任又说:“去,你去操场把打球那几个喊回来,顺便洗把脸再来上课。”
江季听一句话没说,他神色懒懒,嘴唇也有点白,从座位站起,脸上带着明显的愠色,大步离开了教室。
经过这么一整顿,李主任才终于开始上课。
良久,就在这节接近一小时的物理课逐渐进入尾生的时候,操场打球的几人才缓缓抱着球出现在班级门口。
“报告!”几人齐齐出声。
迟到这么久,一行人非但没有羞耻,打报告还一点不正经,被打断上课的李主任有些脑怒。
他训斥几人:“还打什么报告,怎么不下课再来?既然这么不喜欢待在教室,那你们还交什么学费,来什么学校,一直在家不好吗。全都给我站在门口!”
“旷课半小时,下课后一人写份五千字检讨交给我,篮球没收,期末再来我办公室领。”
“是。”门口几人频频点头称是,似乎对这个处罚还算满意,一副欣然接受的姿态。
李主任在学校出了名的严,除了上课,每天不是在抓违纪就是在抓违纪的路上,早上抓迟到,中午抓校服,下午抓早恋,没收的违纪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收篮球更是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们才不以为意。
早在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李主任就察觉出少了一人,训斥完,这才开口询问:“江季听人呢。”
其中一人说道:“报告,送医务室去了。”
李主任问:“医务室?什么原因?”
“不知道,突然就晕了,现在还没醒,校医让我们先回来上课。”
李主任点头:“行,我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对着门口几人说:“你们几个先进来把书拿上,这节课站在门口听。”
几人陆续走进教室,纷纷道:“谢谢老师。”
赵阳疯狂给进来的几人使眼色,想从他们眼神中获取一丝丝有用的信息,此时他内心最是疑惑,就想知道江季听是真晕还是装晕。
他可太佩服江季听了,教室睡的不舒服,装晕去医务室睡?
仿佛有虫子在爬,剩下二十分钟异常难熬。在赵阳第七次抬头看钟,却发现只过了三分钟的时候,他受不了了。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哗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也不干嘛,就直勾勾盯着老师。
这一动作很快吸引了大片同学的注意。
李主任皱眉看他:“站着干嘛,不想听课了是不是?”
赵阳解释:“报告老师,我太困了,站起来醒醒神。”
李主任才不听解释,二话没说连他一起赶了出去:“要站去门口和那几个一起站去,别在教室挡着后面同学听课。”
赵阳:“是!”
似乎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赵阳暗喜,很快溜到了门口。早料到说去上厕所肯定没戏,不如换种方法。
在走廊装模作样了两分钟,赵阳趁李主任不注意,从教学楼偷摸跑了出来,直奔医务室。
推开医务室门,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的江季听,此刻他正悠闲的哼着歌。
看见这一幕的赵阳第一个不愿意,他走上前骂江季听,说道:“好小子,你他妈装晕啊。”
“把我一个人留在教室,自己跑这来睡觉,亏你想的出来。”
“你是睡舒服了,你不在,地中海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我在教室打个哈欠都要被眼神警告,你懂那种身体,心灵双重折磨给我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吗?”
赵阳生气的控诉他:“反正我不管,你得补偿我,今天放学你要请我吃炸串。”
“……”江季听抬眼,无语笑了,压根没有想理这个二愣子的打算。
但很快,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他顺势逗赵阳,招呼他过来,说道:“赵阳,赵阳,快,你现在也晕一个,刚好旁边还有张空床,待会儿再让校医给你来一针,咱俩今天能在这儿躺一天。”
“真的?”赵阳说。
江季听点头。
赵阳很是心动,几乎没有思考,转头就倒在了地上。
“噗——”江季听属实没想到他能这么听劝,被逗的怎么都止不住笑,他弯腰戳了戳赵阳,见他一动不动,更搞笑了。
两人玩闹的间隙,校医缓缓从隔壁走来。赵阳对自己演技颇有信心,待会校医问起他来,他就头晕、恶心、乏力、想呕,怎么夸张怎么来,对此,他表示势在必得。
可坏就坏在这房间并不隔音,两人刚刚的对话被听得一清二楚。
校医径直走向赵阳,居高临下看他,并且毫不留情的拆穿道:“这位同学,学校不是你家,医务室也不是你倒头就睡的地方,再不起我让你们班主任来叫你。”
还是经不起威胁,赵阳一听到班主任,立马灰溜溜的爬了起来。
但他依旧试图争取:“不是姐,你信我,真的,我怀疑我有点感冒。”
校医不屑理他。
江季听在旁边帮腔道:“校医姐姐,你还是给他看看吧。”
“他脑子好像有病。”
“……”校医还是没有理会,自顾自在一旁整理药品。
这时外面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下课铃。
江季听突然问赵阳:“下节什么课?”
赵阳:“语文,老江的课。”
江季听像是应激一般,忽得用手扶住头,虚弱道:“嘶……,头还是有点晕,感觉今天一天都没法上课了。”
他看向赵阳:“待会儿你告诉老江,他的课我就不去了。”
一旁校医立即打断道:“这是最后一瓶点滴了,现在烧也退了,正常上课没问题。”
说着,她还走过来稍稍调快了输液速度。
—
第二节上课铃响,消失了许久的两人踩着点走进教室,正好碰上来讲课的江海洋。
见他们还在讲台上,江海洋叫住江季听:“江季听,正好,你在上面顺便把黑板擦一下。”
同时,讲台下面学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赵阳,李老师喊你现在去他办公室。”
话毕,两人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
擦完黑板,准备回座位的江季听下意识看了眼后排的明枳,她正在写题,扎着清爽的低马尾,发丝别到耳后,眉眼很秀气,月眉星眼,像只误入凡间的精灵。
江季听在座位上撑着头发呆,默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张数学卷子开始写,盯着卷子看了许久,明明是他最擅长的数学,这会儿却怎么也下不去笔。
紧接着他又不自觉微微侧头,看向后排的明枳,安安静静,一如墙角的蔷薇,窗外阳光映射进来,光影交错,更显嫣然。
“……”江季听思绪乱飞,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干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坐到了下课,台上江海洋讲了什么他也完全不知道,就连明枳来到了他面前都没察觉。
直到明枳开口:“你的伞,还你。”
她把伞直接放在江季听桌上,说完,转身就走。
江季听回过神来,立马喊住明枳。
“等等,新来的。”
明枳回过头看他。
“诶,明枳同学。”江季听故意把打针那只手露出来,想让明枳看见,“昨天因为把伞借你,我淋雨回去,才害我今天发烧的。”
“我难受了一天,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枳表示歉意:“不好意思。”
“就没了?”江季听不依不挠,“不打算弥补一下我吗。”
明枳:“怎么弥补。”
江季听皱眉想了想,从桌肚里掏出一本书,撕了一个小角下来,塞进明枳手里:“暂时没想好,你把你的电话写这上面吧。”
像是传达什么重要机密:“然后等我信息。”
“不要。”明枳直接道,没有丝毫犹豫,把纸条还给了江季听。
江季听有些可惜,也没强求,只是点头:“那好吧。”
只见他又把书本翻到扉页的空白页上,一撕,继续递给明枳。
“那打个欠条。”
明枳没听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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