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一转眼苏兮都这么大了。

“夫人,您看前面赵家酒楼,咱们就安排在那修整吧?”徐嬷嬷搭腔,此番回江州郡,也是跟着自家主子这么一回。

“这赵家酒楼自我出嫁时就开的,如今也是许久没尝过他家的菜了,告诉下面安顿好,就在此处修整吧。”

嬷嬷在前开路,苏西跟在云姨娘身后,透过兜帽打量着周围闹市,周遭熙熙攘攘,阿纤林晏一左一右跟在苏西身后,路人一见只当这是哪家的闺秀出门游玩,那周身气度自是不可比拟,让人越发的好奇兜帽之下是怎么样的颜色。

一行人往酒楼行去,路上却遇上医馆铺子的老板拽着一个小童要去报官,那小童看上去不过**岁的样子,一双眸子通红,死死抱着柱子不肯走,脚边是零散药材。

“你个小毛贼偷东西偷到我头上了!这回可叫我抓住了,走!跟我去见官!”拉住他的老板怒气冲冲,只管死命拽,拽不动又是踢又是打。

“这不是住东头破庙里的小子吗?怎么跑这来了?”

“街头的老乞丐说他娘快死了,这是偷药来了吧?”

看戏的人围的有些多,嬷嬷在前开路,苏西远远看过去,见那小孩死死憋着眼泪,管那男人打的多凶都没叫出声,默默收回视线。

“小姐,要不我们帮帮他吧,好可怜啊。”阿纤开口,倒没想过主子会不会发火,只潜意识的觉着这些天相处下来,小姐虽看着淡漠,人却是一顶一的好。

“如果他开口,我愿意帮助他。”苏西不太愿意插手别人的事情,但若是有人开口向她求助,她也并不会觉得是麻烦。

直到苏西路过那小童身侧,他也只是倔强的抱着柱子,任由别人打骂。

她停了下来,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他,小童紧抱着柱子,头顶刺眼的阳光被人遮去了大半,他睁眼望去,却望进一双淡漠的眸子,苏西的脸被兜帽遮去了大半,小童从下往上望去却能一览无余,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眼里的泪终于没憋住掉了下来。

他听见她说:“偷东西不对,下次不要这样了。”就这样淡漠的一句话,却让他内心卑微到了极点。

“阿纤,拿钱给这个老板。”

阿纤赶忙从荷包里掏出银两,医馆老板稍见消停。

“唔......可是阿娘...唔......阿娘快要死了。”他哽咽着,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苏西看着他,在她稀薄的感情世界里,木南的死带给她的触动或许和这个小孩是一样的,她蹲下来看着他,伸手擦了擦他哭的通红的脸,“人总有死的一天。”

“兮儿,你管这些做什么,快过来。”云姨娘往后看去,见着自家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他那死鬼老娘也该死了!这小子三番两次在这偷我们家的药,这回叫我逮到了,不行!今天一定要跟我去见官!”

医馆老板不依不饶,眼见着又要上脚踹。

“贵人你有所不知,这小子是个惯偷,这几家医馆都叫他得手过!”

“就是,赵家酒馆不说近来厨房老遭贼偷吗?我估计就是这小子干的!”

看戏的人七嘴八舌,眼见着不把这小童拉去衙门不甘心。

“我没有!我只偷过这一回!”他娘病了月余了,他们是从荒州逃难过来的,荒州水患把家里都淹了,新上任的父母官欺上瞒下,赋税不减反增,他们是没活头了才奔来了江州郡。

“姐姐你信我!我只偷过这一回!我是没办法了才会去偷的!”小童紧紧拽住苏西的袖子,生怕她信了那些人的话。

“我给你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但是偷东西是不对的,一次也不行。”苏西转头看向医馆的老板。

“我会给你钱,你不能私自处罚他。”医馆老板见着是个贵人也不愿多生事,有人赔钱就行,见好就收。

“带他去见官,受完该受的罚之后给他些银钱。”苏西起身,转头看向林晏。

“兮儿,快过来。”云姨娘眼见着苏西起身,忙叫她过来。

小童见她要走,忙伸手抓住苏西的袖子,在伸手的瞬间看见自己藏满污垢的指甲,默默的收了回来。

“我...我会还给你的!我叫李阿狗!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他有些激动,不成调的声音呜咽着说完这句话。

“好。”

苏西不予停留,前方的土著人眼见着要亲自过来了,她快步走过去,林晏得了令也不敢离开苏西半步,阿纤机灵的领了令牵着小童去了。

云姨娘倒是没说什么,进了酒楼便让嬷嬷去点菜,一伙人修整完毕,临上马车等到了阿纤。

还有估摸一日的山路要走,阿纤扶着苏西上了马车,末了准备出去坐在前面,被苏西叫住了,“给你带了饭,过来吃。”

阿纤撩起帘子的手一顿,心里满满的感动,她自己包袱里带了干粮,在酒楼修整也是为了夫人小姐赶了这么多天水路能吃个好饭,做下人的自然不能一起。

阿纤屈着腿跪坐在小桌一侧,这马车本就是单人坐的,两个人挤在一处稍显拥挤,要不是前面的马车里坐着云姨娘不知晓后面的情况,怕是要说教苏西没个主子样了。

“小姐,您对阿纤真好!”

苏西唔了一声便撩了帘子往外看,雇来驾车的马夫技术娴熟,灼灼烈日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我去外面透透气。”开什么玩笑,土著人现在管不了她,她要尽情晒太阳!

阿纤拦不住,苏西利落的坐在马夫身侧,兜帽一摘,整个小脸漏出来,舒服!

“哟贵人!这日头大得很咧,仔细着晒伤贵人!”驾车的马夫机灵淳朴,忙将自己撩起的裤脚遮住,规矩坐着。

“无事,出来透透气。”苏西耐心答话,马夫见着这贵人亲切,没什么架子,便也放下心来攀谈。

“您是京晁来的吧?看您口音像是那边的。”林晏驾着马,见人搭话自家小姐便骑着马靠近。

“嗯。”

“京晁可是个好地方,听说国都内的集市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外族人,长得可好看!我看那都没有贵人你好看!”

苏西的世界里没有美丑之分,自从穿越过来倒也听了不少夸赞她外貌的话,“美和丑又有什么关系呢,躯壳而已。”

没等马夫说话,林晏骑着马靠了过来,“小姐,日头炎热,当心灼伤。”

瞧瞧,这些土著人是有多脆弱,灼伤什么的,在安塞根本不存在好么。

苏西坐直了腰,没理会林晏。

马车辘辘而行,奔赴江州郡,终是赶在天黑前到了江州郡。

云姨娘坐了一天的马车,早已腰酸背痛,苏西晒了一天的太阳,此刻正是精力充沛之时,赶在马车停下前进去摇醒了阿纤,不是阿纤躲懒,本是用完饭便要出来,奈何苏西霸着位子不让,马车狭小,她也只敢窝在马车门帘旁候着,舟车劳顿,终于撑不住睡了一路。

苏西乖乖的让了位,她可不想叫云姨娘见着自己坐在外面,免不了又是一顿絮絮叨叨。

云府此时灯火通明,门府前候着的下人远远见着马车前面的嬷嬷便进去报信。

“回来了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云姨娘在娘家排行老大,颇为受宠,下人们进去通传,马车刚停下,便见着家里人出来迎接。

“大姐!阿娘盼了好几天了,就等着你们到了!”说话的是云府的二小姐,自云姨娘出嫁前两人关系最是要好,如今一个嫁在京晁,一个嫁在江州郡,姐妹二人也是许久未见。

“二妹!”云姨娘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忙上前,“兮儿,这是你姨母,快叫人。”

苏西望了望那妍丽女子,乖巧接话:“问姨母安。”

“哎~这就是兮儿了,多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这容貌得了姐姐十成十,美人胚子!”云兰上前去握苏西的手,入手的肤若凝脂,爱不释手。

“瞧我,咱们进去说话,阿娘还在等着呢!”

有云家的下人过来合着云姨娘带来的人帮着搬东西,阿纤跟在苏西身后,倒是没叫云姨娘见着她睡意朦胧的样子。

云姨娘牵着苏西进了正厅,坐在正首的云老太爷见着自家大女儿也是难掩激动。

“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才回来看您跟娘。”一进门,云姨娘便忍不住落泪,牵着苏西便跪了下去。

“说什么傻话,水路不过今次才通运,以往便是走个把月也难到,你身处京晁,又不是正位,诸事多有不便。”

云老夫人忙将跪着的女儿外孙女扶起来,自个儿的眼眶也红了。

“姐姐回来是高兴事,爹娘怎的还哭上了!”云府最小的一个忙出来缓和。

“小弟,快过来叫阿姐看看!”云旷是云家最小的孩子,云老太爷早年伤了根本,与云老夫人只育了三姐弟,云旷便是云家唯一的男丁,从小集万千从爱于一身。

“兮儿,这是外祖母外祖父和舅舅,快过来。”

认亲大会没完没了,苏西头一回见这阵仗,颇为新奇,久未见不应该开心吗?怎么还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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