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登时脸色涨红,紧攥手里的帕子,这种话语于女子而言,甚为污秽,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辩驳。
晏景焕笑得更加恶意满满:“怎么,被我说中了,他果真不行了吗?”
桃桃听到他如此侮辱世子,皱眉道:“二公子,世子人好,他现在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我相信,他以后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二公子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晏景焕笑意僵在脸上,继而恼羞成怒:“本公子要怎么做,用不着你来交代。我告诉你,等他腻了,你还是会落到我的手里,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求饶。”
他语气凶狠,上前要抓住桃桃,凑近了她的脖子。
桃桃反应极快,伸手猛然推了他一把。
晏景焕竟然真的被她推得踉跄,趁他愣神的功夫,桃桃往燕回园跑。
晏景焕想去追,被人叫住了。
他回头瞧见是芳姨娘,他道:“姨娘,你喊住我做什么?”
“景焕,你可是王府里的二公子,做什么与这个丫头片子不清不楚的,她给你提鞋都不配。”芳姨娘道。
晏景焕不耐烦听这个,他眼珠一转道:“姨娘,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她们两个好像说起什么信?”
“什么信?”
“是王妃需要的信。”
芳姨娘听后,想起近日的传闻,蓦然一惊:“难不成……”
是世子真的发现当年的事?
这可如何是好?
她是现在去告诉王妃,还是说……
等世子真的当众揭穿王妃就是真凶,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姨娘,姨娘,你想什么呢?你知道什么没?”晏景焕问道。
芳姨娘摇头:“我哪里知道什么。”
她看着晏景焕,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王妃出了事,对她,尤其是对二公子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姨娘整日在王妃面前伺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晏景焕不相信。
芳姨娘道:“我真的不知,不过,这也不关我们的事,王妃跟世子我们谁都惹不起,不要趟这个浑水。”
晏景焕却不这么想,他在府里一向不得重视,如果,他能够拿到这封信送去给王妃,那可就不一样了。
芳姨娘再三叮嘱他,他敷衍地应了一声,两人一道回去,却是各有心思。
……
桃桃回到燕回园之后,只觉得还很恶心,二公子明明是世子的弟弟,可与世子却是天差地别,甚至出口侮辱世子。
她想了想,不只是他,王府里的其他人对世子的态度都是如此,轻视又害怕。
其实这些天接触下来,世子挺好的。
只是一想到她要做的事情,她心里一阵阵发虚,内疚的情绪越发地充斥在心间。
“咳咳,咳咳。”她才进园子就听到娘亲的声音。
急忙进屋一瞧,娘亲就躺在床上,一旁的冰夏见她回来忙道:“姑娘,你回来了,姨娘她旧疾犯了,一直咳嗽。”
“有没有叫邱大夫?”
冰夏忙道:“是去请了,但是邱大夫没在。”
“咳咳,咳咳。”燕姨娘咳嗽得更加厉害,桃桃担心地给娘亲递了茶。
她问道:“怎么会咳得这么厉害?”
冰夏回道:“昨日不是下雨了吗?姨娘去请安,衣衫湿了,可是王妃让姨娘做鞋子,晚上才回来,今天就这样了。”
王妃吗?
王妃不是说不会为难娘亲?
“那还有没有多余的药,给娘亲先用着。”
冰夏摇摇头,燕姨娘道:“桃桃,别忙活了,我没事,不过一点儿小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她说完又连连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像是要将肺也咳出来。
桃桃心急如焚,齐嬷嬷进来道:“姨娘,王妃刚刚派人来传,说姨娘绣花的手艺好,王妃想要一方帕子,姨娘,请吧。”
桃桃忙道:“嬷嬷,娘亲病了,现在过去,恐怕会过了病气给王妃,可否让桃桃代劳?”
齐嬷嬷冷冷地道:“王妃指定让燕姨娘做,至于你,你该做的事情完成了吗?姨娘,请吧。”
燕姨娘拖着病体起身,桃桃忙扶着她,她的手很热,桃桃赶紧摸了下燕姨娘的额头,吃惊道:“娘亲,你发烧了?嬷嬷,我娘亲发烧了。”
“只是发烧而已,又死不了。”齐嬷嬷不以为然,见桃桃还要阻拦,竟然喊人直接将燕姨娘拖走。
桃桃大吃一惊,急忙要追上去,齐嬷嬷挡在她的面前道:“听水兰说,你今日差点在世子面前承认自己为王妃做事?你该知道,燕姨娘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谁?信的事王妃也知道了,如果你今晚拿不到那封信,那发烧的燕姨娘到底能不能挺过,那就不好说了。”
桃桃如遭雷击,她看向水兰,水兰下巴抬起望向她,仿佛在说:就是我告的密。
桃桃忍不住问:“齐嬷嬷,你们这么对待我娘亲,难道不怕王爷知道吗?”
“王爷,这内宅之事向来由王妃做主,王爷不会过问的。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拿到信,不要让你娘亲和你身边的这些个丫鬟出事。”
桃桃又气又怕,人都在发抖:“嬷嬷,我一个弱女子,世子身边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我怎么能偷得到那封信?”
“放心,王妃早就想好了,给,拿着吧。”
桃桃手里多了一包药,她惊道:“这是什么?你让我给世子下毒?”
“当然不是,这是蒙汗药,只会让人昏迷,你只要将药下到世子的茶水里,世子睡熟,你不就可以顺利地拿到书信了吗?”
这听上去根本就是去送死。
“嬷嬷,我怕做不到。”
“做不到,”齐嬷嬷直视桃桃,眼神凶恶,“看不到书信,你姨娘明天就会失足落入水里,还有,如果世子从你嘴里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也知道后果。”
桃桃浑身冰冷,几乎站不稳。
齐嬷嬷视若无睹,径自去复命。
桃桃脱力坐在了地上,她握住手里的药包,一边是自己的娘亲,一边是世子,桃桃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做都是错的。
她能把这件事告诉世子吗?
可是,娘亲在王妃的手上,水兰跟齐嬷嬷一直监视她,她怎么说?
如果她真的说了,以世子多疑的性子,会信她吗?
她摸着脖子,世子会不会像今日一样,直接捏碎她的脖子?
王妃今日就要那封信,娘亲还在发着烧,如果迟迟不能看大夫,怕娘亲真的会死。
她已经没了爹爹,决不能再没有娘亲了。
她擦掉眼泪,手里的纸包像火药,她想起有人给世子下毒的事,嬷嬷说这是蒙汗药,是真的吗?
如果是毒药,她岂不是害了世子?
她撕开药包,倒入茶水中,看着药粉融入水中,无色无味,她端起来,让园里的小厮捉了只老鼠过来。
她看着老鼠喝了茶水之后果然晕了过去,她焦急地等待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老鼠终于醒了过来,活蹦乱跳,没有一点儿事。
她稍稍放心,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去拿书房里的信。
她坐下来,屏气凝神,重新雕刻了一只仙鹤。
仙鹤雕刻了大半,她又急忙拿出之前托人买的莲子,做了一碗莲子羹,莲子羹里,她放上了药粉搅拌,水兰早不知去哪里了,桃桃也不管她。
等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酉时。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去往无涯园。
路上听说世子刚刚被王爷叫到了鹤江院用膳,两父子没说几句又吵了起来,王妃在中间劝阻,可仍然没有用,王爷气得心口疼,还叫了邱大夫,世子倒是没什么大碍,从鹤江院出来回到了无涯园。
桃桃不由地想,难不成他们吵架跟世子书房里的书信有关系?
她心里更加紧张,听着食盒到了无涯园,渔舟和渔阳就守在门外,气氛比平时还要沉闷。
桃桃走到门前,悄悄问渔阳世子的情况。
得来的就是世子心情不好,眼下不想见人。
桃桃却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等下去,她请渔阳进去帮她通报一声,隔了许久,里面才传出晏时清的声音。
“进来吧。”
桃桃急忙走了进去,见晏时清正在写字。
饱满的墨汁蘸满了毛笔,晏时清挥毫纸上,浓郁的大字力透纸背。
他眉头紧皱,手下不停,桃桃能看出他此刻心情极差。
眼看砚台里快要没墨了,晏时清眉心微蹙,桃桃已经上前来,开始主动为他研墨。
她一手拿着墨条在砚台里打圈,一手抓住袖子防止沾染墨汁。
她身上原本的香气混合着墨香,出奇地好闻。
晏时清刚刚暴戾的情绪在这种香气萦绕中慢慢放松下来,他撩起眼皮瞧了桃桃一眼,桃桃研墨有模有样,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
两人你不言我不语,没有一丝的尴尬或不妥之处,反而像是默契天然,不时响起的研墨声和纸张、紫毫笔下笔的窸窣之声,冲淡了房间的沉闷,添了温馨。
一幅字写完,晏时清仔细看一眼,发现前几个大字笔锋凌厉,仿佛笔如刻刀,而写到最后,字已经是标准的正楷,少了乖张,多了些平和。
而这些不同……
他抬眼望向一旁的桃桃。
是这个女子带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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