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赤纱出现在酒楼门前时,赫连重初死寂的目光一亮,“小纱!”而后他那惊喜的声音消逝,被欲言又止给替代。
“赫连重初……”他们相望,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挡住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如鸿沟般的隔阂……
赫连重初想伸手抚摸一下她那一如既往的长发,又下意识的放下了手。
“赤纱,对不起,我……当初是我没认出你,她……她当时太主动了,她用了你独有的香味,我以为她是你才……当时我真得不知道她不是你。”
“赫连重初,不用对不起,我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了,我是单纯的喜欢落九天,你和她的事……我不想再多想了。”
听赤纱这么说,他慌乱解释的神态转为黯然,“小纱,明日,我能抢婚吗?如果我抢到你了,你就原谅我,可以吗?”
“不能,抢婚是蒙古族的习俗,你我都是汉人,落九天也是汉人。”
“如果我们可以回到从前那般,我做一回蒙古人也在所不惜。”
“赫连重初……其实我真得很介意你和她的事,所以,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落九天,你也会找到你所爱的女子的,我们两,还是世交的……兄妹……”
赫连重初眼睛通红,几欲张口,终是百般痛苦的强逼自己说出了一句:“赤纱妹妹,你要幸福……”
说完,那白衣男子萧然离去,转身的那瞬,他笑得泪落满面,挺好,挺好,做她的兄长,也能一生一世的守护她。
如果当初和落婉玉没有意乱情迷,赤纱是不是也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正月当日,赤纱在婢女们的帮助下穿上了大红嫁衣,每个婢女头上也都别了红花,酒楼里里外外,一片喜气洋洋。
迎亲队伍也早早来到,他们今天要将赤纱八抬大轿,送到落九天的宅邸,那里已不再是尚书府,这些日子,落九天已经把尚书府交还朝廷,完成了搬迁新宅,布置新房准备迎接新娘的繁多喜事。
今日,可不能想任何不开心的事,要笑着走出这个大门,笑着到落九天的家,笑着把手放到他的手里,要一直一直笑,因为今天啊,是爹娘也会开心的日子,赤纱这样想着,披着红盖头,踏出了她的每一步。
“赤纱,嫁过去后,早点生些外甥和外甥女陪舅舅这个孤寡之人啊!”
“好吧,看我心情,毕竟舅舅你都还没给我找个舅妈呢。”
“舅妈这种事,再说再说,我现在也得回趟自家宅邸换个衣服,再赶到落九天那里装作宾客的样子,喝一杯你们这对新人奉的茶。”
盖头下,绝美容颜的赤纱嫣然巧笑着答道:“好。”
她看着秦有昌在凤翔酒楼的牌匾之下,文弱的书生外表此刻像个孤寡老人一样,双手抹泪,哭哭啼啼的目送着她在闻人掠的搀扶下上了花轿,无奈的笑着,心觉自己的舅舅也真好笑,这一会不就见面了吗?整得像嫁女儿似的,大概是想起了我的娘亲吧。
花轿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个刹停,赤纱吓了一跳,心道该不会赫连重初真得来抢亲了吧?
外头媒婆的声音慌然对轿夫提醒道:“花轿落地,新婚不吉,你们可千万别把花轿落地了!”
赤纱骤然心慌意乱,幸好闻人掠很快来和她说了一句,“没事,赤纱,只是遇到了一块大石,你安心出嫁就好,师兄护送着你呢,今日绝不会让你的婚仪有差错。”
盖头下的美人看不到闻人掠异常的表情,重新又幸福的笑了起来。
今天,她要与落九天成亲了,想到他那清冷的气质,俊美的容颜,他的身形,她就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花。
一阵马蹄声近,一道声音自高头大马上传入花轿。
“夫人,我来接你了。”落九天在外御着缰绳,身姿挺拔。
媒婆也笑开了花,“哎呀,从未见过有这么着急的新郎,新娘子还有一半路就到贵人你的宅邸了,新郎就急不可耐了。”
赤纱下意识想撩开盖头看看他,突然被媒婆的声音给制止了,媒婆好像猜到她可能要撩盖头似的,紧接着一句:“花轿的新娘可不能揭开头啊!那得到了拜高堂时,由新郎揭开才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未成婚之前,可不能见面!你们这对新人,可不能着急,马上就能见面了,不急于这一时啊!”
赤纱这才及时止住手,听着落九天的马蹄声引着婚嫁队伍前行,锣鼓喧天,喜糖被杨赢一路派发给周边的围观人群。
“给,这是我们家小姐的喜糖。”
“恭喜恭喜!祝愿新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一路上,赤纱听着轿外那些路人接过糖后说的祝福语,盖头下红妆的容颜展开六颗贝齿,明晃晃的。
如预想中一样,她直笑到落九天那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指,将她牵出了花桥的门槛,跨进了‘落’宅的门槛。
一拜天地;周围聚满了宾客,赤纱留意了一下周围宾客的身形与衣着,没认出哪个是秦有昌,也没听出他的声音在哪。
二拜高堂;落九天满是茧的手牵着她朝化名为鲁修并作了乔装打扮的陆秀夫鞠躬,并一同奉上茶给陆秀夫。
落九天声音暗哑了几分,敬茶道:“师傅,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赤纱听到陆秀夫哽咽着说道:“天儿,你幸福就好。”
天儿?他的名字竟是这样的含义吗?曾经落九天是宋国最后的一位少年帝王,的确是天之骄子,天的儿子,而今也确是从九重天中落下的天子。
“夫人。”落九天的一声轻唤。
赤纱回过神来,有些羞赧的轻声柔语说道:“师傅,请喝茶。”
“好!好!”
赤纱能感受到自己被一道殷切热烈的目光看着,那苍老声音里由衷的透着对他们一对新人的喜悦和祝福。
三拜;夫妻对拜。
他们笑容明亮,相对而拜。
新房内,红烛一对,红帐喜被,梳妆台的铜镜上还贴着‘双喜’字样的红色剪纸。
赤纱被落宅的管事姑姑扶着走进新房,她透着红盖头都能看到两柱红烛的光,在夜晚中照得房内通亮,管事姑姑本欲将她搀扶到红色的喜床上,赤纱旋身,就着她的手臂,落座到那华美的铜镜前,手抚在那铜镜的‘喜’字上。
管事姑姑笑着说:“夫人,家主从来的房间里可没有这种女人的东西,这是他为专门为夫人置办的,不过夫人这会可别急着掀盖头观赏自己的美貌,媒婆交代了,这得要等家主才能掀才吉利。”
她话音刚落,落九天就踏门而入。
今日的他,穿着红装也是如此的适合他的身形,赤纱立身站起,管事姑姑喜笑颜开的识趣退出房门,还将他们的房门关得严实。
终于,将她盖了一整日的金丝绣牡丹的织锦盖头被落九天取下。
“落九天,好久不见。”赤纱抬头望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落九天,今天他的脸更俊美无双了,她笑容灿然地踮脚,想亲他的唇,可是够不着,只能探到他的喉结,她只好作罢,换作一个抬手就熊抱了过去,靠在他的怀里,身心一下就得到了满足感,她泪眼莹莹。
前世与他的悲痛将在今天终于圆满了。
“赤纱,我的落夫人,我们有家了,明日,我们一同过年。”落九天眼中含泪,将怀中的女子反手抱紧,手覆在她如绸缎的华发上,而后说:“今后,你不可再穿白色,我不再穿黑色,好吗?”
赤纱疑惑的一愣,而后想起了记忆中那黑暗无星的前世,她着一身白纱衣策马来到一身墨黑华服的他面前,到处都是血,她中箭后,最后的意识是耳中听闻他也被什么中伤后的痛楚声……
“好。”她忽然明白落九天的用意,没有点明,听着外面的喧嚣声,只是乖巧的在他怀中应道。
可很快,她就察觉到外面的喧嚣声变样了,那外面的宾客步伐原本都是迷醉拖沓、或干脆利落的,现在,都被一些凌乱的沉重脚步替代,热闹的锣鼓声中,有着慌乱的交谈声,外面好像……人心惶惶。
落九天好像也感觉到了,看着她的目光微微一变,“赤纱,别怕。”
下一个声响,是新房的门被敲响,外面的人声音忐忑的喊着落九天:“家主。”
落九天却不应那声音,镇定自若地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倒上了两杯酒,“赤纱,我们先喝下这杯交杯酒,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一定要许你幸福。”
赤纱虽心有不安,可也在这不安的背景声中回他:“落九天……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他们挽臂置换酒杯,一饮而尽。
落九天手覆上她皎洁如月的娇容,望入她的美眸,低头,优美的下颌线挡住了赤纱的半张脸,落九天的唇覆上了那娇媚的红唇。
赤纱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舌尖在唇间探入缠绕,两人温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
一对红烛落下几滴玉珠似的溶蜡后,落九天的唇离开了赤纱,两人意犹未尽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热的看着对方。
新房的门又被敲了几下,赤纱望去,今日是新人良宵共度之夜,即使再不识趣的人,也不会这样旁若无人的敲门打扰,却不直接说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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