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这一生最好只去一次,把该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在那里完成——凌岚
烟雾氤氲,暖在我身,浸在灵魂;时光冻结,停在齿唇,葬在心城。
时漠是出生在西南小城的女孩,但是与很多西南人士不同的是,她不爱吃太辣的东西,并且酷爱面食,因此长得比较圆润。同时还特别迷恋咖啡,但是她并不爱苦苦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喝咖啡便浑身难受。她喜欢去不同的咖啡店待着,如果偶然遇到哪一家氛围很好,那她可以连去好多天。于是,她成了姬姻咖啡店的常客,也与兰素成了朋友。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咖啡店,这会才刚营业,几乎没什么客人。兰素给她端上来一杯苦咖啡和一盘甜点,并在她对面坐下,问出困惑在心里已久的那个问题:“漠漠,我记得你明明不喜欢苦味的一切东西,你咋还天天点这个最苦的咖啡。”时漠平静地看着兰素,眼神里不带一丝波澜,似是而非地回答道:“不够苦的,我心难安。”兰素有点不解,她追问道:“何出此言?”时漠回答了5个字:“时间停止了。”
是啊,时间停止了,停在了几年前的秋天。那时的时漠,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青涩年轻人。有梦想有热情,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还有一个遥遥相守的恋人。与学校里的单纯小意不同,毕业后的日子可谓是压力倍增。她比恋人年岁略长,对方在遥远的城市读大学。为此,她一直努力工作,挣取更多的资金来维持两人的见面与相处。同时,她也想提升自己的实力,拿到更好的敲门砖,进入更好的平台,于是她拿出业余的时间继续学习,备考来年的研究生。
在这种持续的高压状态下,时漠的身体毫不意外地撑不住了。在第二年初春的下午,她查出了腹腔内的肿块。确诊的那一刻,她是慌张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体出问题,她感到很崩溃。虽然医生建议尽早手术,但是她不想因为漫长的恢复期而耽误学习和工作,所以选择了漫长的药物保守治疗。她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恋人,但是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仿佛她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从不过问一句,一有空基本上都是跟同学出去玩。要等一回她的消息,可谓是难如登天。面对这些情况,说不难受是假的。时漠总是想着,等自己考上研究生就好了,选择对方城市的大学,两人就不用相隔这么遥远了。
可是上天哪会让人如意?当身体开始流血,时漠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放一放,缓一缓,就能如愿发展的。她无奈地再次来到医院,选择了进行手术。时漠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当陷入昏迷前的那一刻,她想着是否还能下手术台呢?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白花花的病房,看来手术是成功了。但是一想到接下来得需一段时间修养,会耽误学习的进度,时漠就有点失落。
这时微信弹出了通话请求,时漠一看,竟然是恋人发送过来的,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对方的脸了。她高兴地点击接听,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对方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时漠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询问对方怎么了。那一头沉默了半天,决绝地说出一句话:“我们分手吧。”时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累了。”就这冷冰冰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时漠不死心:“我们并没有闹矛盾,为什么突然提出分手,是哪个地方你觉得不舒服了呢?”对方拒绝沟通:“没什么,就是累了。”看到对方坚决的态度,时漠知道,再努力挽回都是没用的。“好吧。”时漠尊重她的决定。分手之后的时漠,感觉生活一片迷茫,恋人没了,学习也耽误了,下一步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她每天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有时看着窗外缓慢落下的枫叶和斜下的夕阳。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偷偷抹眼泪。那段时间她经常做梦,梦见她的前任回来了,她多么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可是当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四周空空如也,时漠不得不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不久,她可以下地走路了。时漠扶着输液架慢慢地来到了医院大门,大门对面开了一家面馆,那香气飘得很远,直逼脑门。时漠闻着闻着就饿了,于是穿过马路,坐在店里点了一碗招牌面。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面就端到了面前。时漠用筷子轻轻搅拌着,这个面非常有特色,它不是一根一根的,而是一整块。一份一共两块,厚薄不均匀,一看就是手工制作出来的。一口下去,小麦的清香混合着辣椒红油的鲜香,还有这Q弹有嚼劲的口感,时漠爱上了这里的面。往后的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来吃一次面,这也是唯一能给她带来慰藉的东西了。
很快,出院的日子来临了,时漠终于重返岗位。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她成了公司里每天走得最晚的那个人。出了公司,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直到凌晨,才不情不愿地回家睡觉。即使是休息日,她也早出晚归,一整天待在咖啡馆。不知道为什么,时漠在家里面待着异常痛苦,一个人的时候会窒息得喘不过气,只有来到人多的地方才会安心下来。这种日子一直维持到了考研的那一天,虽然复习进度被耽误了许多,人的状态也一直不好,但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考试,即使是走个过场,也要坚持考完。
当最后一堂考试结束之后,时漠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突然好想吃面,于是又来到了那家面馆。时漠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对面的医院。吃着吃着,便红了眼眶。她盯着那栋住院楼,她看到了从鬼门关上逃回来的自己,看到了被人像破布娃娃丢弃的自己,也看到了像行尸走肉般了无生气的自己。她忍着泪水吃完了一整碗面,结完账之后便飞也似地逃走了。她来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一边哭一边走,面馆离家很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时漠就这样走一路哭一路,回到了家中。
兰素听闻后满脸感慨,此时罗美娟带着两个塑料盒回来了。她朝兰素招呼道:“酥酥,快来吃饭了!这是我在附近新开的一家面馆打包的,可好吃了呢,你快来尝尝!”兰素打开盒子,眼前出现两张又宽又大的面皮。兰素将饭盒往时漠面前一推:“漠漠,我记得你最喜欢面食了,你也来尝一下!”时漠看着那碗面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面我在几年前就吃过千百回了,我不会再吃它了。”
过去永远成为了过去,带着时间和记忆于门后长眠,而那碗面便是这门,不再被开启。兰素认真地看着时漠:“漠漠,你的时间什么时候能再次流动起来呢?”时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那你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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