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珲站在自家门口,深呼吸,推门进去。
信息素从房间涌入客厅,陈珲从袋子里拿出医院买来的信息素隔离喷雾。在自家的门口,窗户,但凡透风的地方都喷了,以免味道在街道乱窜。
陈珲没有听见房间里有任何的声音。他把盒饭拿出来,自顾自地扒着饭,过了一会,他端着饭盒走到陈碣棋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安静的让陈珲有点担心。
他嘴里塞着饭喊到:“陈碣棋,要不要吃饭?”
没有任何回应。
陈珲又回到桌前,他吃着吃着,对着空气嗅了嗅,自言自语道:“他信息素竟然是红酒味的…什么味道不好,一股酒精味。”
陈珲吃完饭,把桌子收拾好,随后把饭盒和抑制剂放在陈碣棋门口。
“吃的和药我都放门口了,到时候自己出来拿。”
说完,陈珲就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这个信息素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于陈珲而言,不过就是一堆红酒洒在屋子里而已。
他自己应酬的时候就经常喝酒,因此也没有觉得这个味道难以忍受。
陈珲看了会电视,有些发困,把窗帘拉上,准备睡一会。
躺下之后,他闭上眼睛,混沌间耳边传来杜阳和医生的警告。一会是不准他靠近陈碣棋,一会是最好不要回家…
陈珲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呆了一会,然后起身把自己房间门关上。
陈珲的房门向来随意,两个大男人在家,他想起来的时候就随手关门,没想起来门就天天敞开,而且关着也没事,他房间门的钥匙常年挂在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杜阳和医生的话起作用了,他想起早上陈碣棋那发疯的样子,心里有点忐忑。
关上门还不够,他还把房门的钥匙拔了,反锁门。
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他自从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假期,除了年假,其他节日的假期他都在工作。节假日的薪水是平时的三倍,陈珲没有理由放弃。
这一觉睡得倒挺踏实,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了一声爆裂,不过那是在梦里。
多么难得好日子。
外面飘着雪,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白日做梦的感觉也挺好。
等陈碣棋上大学,他也许就可以轻松点,哎,不对,上大学还不行,至少等陈碣棋毕业,毕业似乎也不行,还得等他娶个欧米伽,这还差不多。
陈珲没觉得自己多累,他习惯了。
他是家里的天。陈碣棋当然要依靠他,虽然说陈碣棋是阿尔法,不过他一个读书人,到底还是稚嫩了点。
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陈珲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睡梦中的陈珲,完全地沉在梦里,对于现实生活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陈珲混沌的梦境中,感觉到自己身子很沉,脑海中有一个黑洞,不断地蚕食他的意识,身子不受控制往下坠落。
手腕,脚腕被死死的束缚住,他挣扎地要从睡梦中醒来,却贪恋这难得的梦境。
终于,等他喘息也越来越困难的时候,他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开眼。
朦胧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看见陈碣棋。
陈珲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他门锁得好好的,怎么可能看见陈碣棋。
“哥,你醒了。”
陈珲惊地猛起身,手腕没吃力,又坠回床间。
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上了。
“陈碣棋!你发什么疯!”
陈碣棋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他什么也不做,就看着陈珲挣扎。
“快给我解开!”
陈碣棋摇摇头,低声说:“哥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陈珲真想把这家伙扔出去!
“我说最后一遍!解开!”
陈碣棋不为所动。
就这样挣扎了几分钟,陈珲放弃了。
陈碣棋给他打的死结,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陈珲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哥就是出去买点药。”
陈碣棋看着他,平静中神色下透着一股疯劲:“我以为哥不要我了。”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咬了哥,哥还流血了。”
陈珲看他似乎清醒了不少,循循善诱地安慰他:“哥没事,哥不会因为这个小事就不要你的,你帮哥把绳子解开好不好。”
陈碣棋固执摇头。
陈珲一点耐心被磨得一干二净,他怒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哥,我真的不做什么。”陈碣棋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
陈珲被他眼里悲伤的情绪惊住,他想:每个阿尔法的易感期都和神经病一样嘛…一会闹一会哭的…
陈碣棋为什么不是贝塔,要是贝塔的话,他一定好养活多了。
“不做什么你就把绳子解开。”
“哥会走嘛?”
陈珲轻轻叹息,他见不得陈碣棋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拿出一点仅存的温柔,和他说:“哥不走,哥陪你度过这个易感期好不好,你先把绳子解开。”
“哥陪我?”
“嗯,你解开绳子,哥打电话请假。”
陈碣棋眼睛放出光芒,他站起身,开始在陈珲身上到处乱摸。
陈珲忍住破口大骂的心思,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干,嘛!”
“手机。”
“在外面客厅里,没在这。”
陈碣棋转身就出去了。
陈珲这才看到自己的门,竟然被打开了。
“哥,请假。”陈碣棋握着手机。
“你先把绳子打开。”
“哥先请假。”
……“通讯录里面姓李的那个,对,就是那个。”
嘟…嘟嘟…
“喂?”
“喂,李哥,是我陈珲,”
“哦,陈珲啊,什么事啊这么晚。”
“我今天不是请假嘛,我想多请几天。”
“啊,你是出什么事了吗?难得见你请假啊?有什么事情别藏着,跟哥说。”对方传来急切的声音。
陈碣棋握着手机外放,他手劲控制不住地想要捏碎手机。
好在理智拉扯住了…
“我没事,一点小麻烦而已,这两天可能都得请假。”
“哦,这样子,行啊,你都很少请假的。你要是有事直说啊,别藏着都是兄弟。”
“嗯嗯,我明白,谢谢李哥。”
嘟。
陈碣棋立刻挂了电话。
陈珲躺回去,说:“现在可以给我解开绳子了吧。”
陈碣棋似乎还不太愿意,他把手机一丢,就抱住陈珲。
陈珲忍住火,好声好气地劝他:“给哥解开吧。”
陈碣棋抱了一会,拿了剪刀进来,把陈珲手脚的绳子剪断了。
陈珲抬起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
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陈碣棋就坐在一边,两人在卧室静悄悄地坐着。过了半天,陈珲问他:“怎么进来的?”
陈碣棋抬起眼皮:“踹。”
陈珲下床走到门口,果然,他的门栓断了。这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有些年头了,被他这么一踹,关也关不上。
陈珲深深叹了一口气,过来敲敲他的脑袋,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碣棋苦笑地抬起头,说:“不怎么样。”
陈珲不是欧米伽,也不是阿尔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贝塔。他对生理知识的了解只有一点皮毛,一点皮毛还是这段时间恶补的。
“很难受?”
“嗯。”
陈珲:“哥的错,哥没有了解过这些,以为拿钱给你就可以了。”
“哥打听过了,信息素匹配站可以匹配合适的欧米伽,有了信息素安抚,你会好起来的。”陈珲说。
陈碣棋双目通红,他痛苦地看着陈珲,一字一字地说:“哥,我是因为这个痛苦是吗?”
陈珲:“别想太多,哥这次陪你度过易感期。”
“那下次呢?”
陈珲能感受到事情正在朝着不受控制的道路走去,他会竭尽全力地掰正方向。
“下次呢?哥是打算找人来陪我度过易感期是吗?”
“迟早会有人陪你度过的。”
“那个人会是哥吗?”
“不会。”
陈碣棋控制不住地喘气,他明知道答案的,可是还是忍不住的询问。
“哥。”
“嗯?”
“再给我来一针抑制剂吧。”
陈珲取来抑制剂:“手。”
陈碣棋没有伸手,他拉住陈珲的手腕,陈珲抗拒靠近,可陈碣棋力气太大,陈碣棋拦腰抱住陈珲,说:“往腺体里面注射。”
陈珲僵硬的站着,过了一会才挑开他的衣领,灰色的衣领下,腺体泛红肿胀。
银质的针管靠近那一小块的皮肤。陈珲注意到腺体周围有一小圈的刀疤。
“这是怎么回事?”陈珲指腹触碰那块皮肤。
陈碣棋死死的抱住陈珲,摇头不肯说话。
爸妈去世的早,陈珲对陈碣棋不说有多宠爱,那也是放在心尖上的,身上怎么会有刀疤。
“陈碣棋!你解释一下!”
陈珲的指腹感受到那一圈圈的刀疤,深刻又粗糙。
“哥,你注射抑制剂。”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陈珲一把拽住陈碣棋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脑袋。
“怎么了?有人在学校欺负你?”
陈碣棋摇摇头。
“那刀疤怎么来的?!”
陈碣棋笑了笑,把自己的左手的衣服轻轻撩起。
他的手腕内部,一条条的刀疤,从小臂往里面延伸。
密集的恐怖。
陈珲丢下抑制剂,握住他的手,看清楚上面并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是的的确确的疤痕。
陈珲手抖着问他:“谁割的?”
陈碣棋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他的眼睛,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说:“哥。”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割的!”
陈碣棋摇摇头,依旧是笑的模样:“哥别问了好不好。”
陈珲仅仅是看着那一道道疤,就觉得疼,他问“疼吗?”
陈碣棋摇头,面容平静地说:“哥,我只是好痛苦。”
陈珲捧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陈珲不认识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从小到大都住在一起的人。
相比起父母,陈碣棋对陈珲的依赖性更重一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陈珲也不知道。
陈珲依稀记得他考试结束,即将步入大学的那仅剩下的最后一个假期,陈碣棋每天早上都要过来和他说早安,说完才肯去上学。陈珲那时候觉得他压根不像个阿尔法,怎么会这么黏人呢。
他本可以呼呼大睡的假期,因为陈碣棋,每天早上都很烦,他会骂两句,陈碣棋还会凑上来听清楚他的脏话。
每天都是这样。
那时候的陈碣棋虽然在长个子,可怎么也追不上年长他五岁的陈珲。而此刻陈碣棋的肩膀变得宽阔有力,面容成熟英俊,光是坐着也能让陈珲感受到压力。
听到陈碣棋说痛苦,陈珲呆呆地站着,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揍得他五脏六腑都酸痛起来,疼的脑袋发晕。
陈碣棋自己摸到抑制剂,朝着自己的腺体猛地扎下去。
“哎!”陈珲惊呼一声。
陈碣棋似是早已经习惯了。
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注入,陈碣棋把空管放在陈珲的手上,问他:“我能在哥的床上睡一会吗?”
陈珲知道自己应该拒绝。
但是,此刻的他,怎么可能拒绝。
“好。”
陈碣棋翻身躺进被窝,抱着被子,陈碣棋蹭了蹭枕头,易感期狂暴之后的困意席卷而来,在安心的味道下,他终于睡着了。
陈珲把台灯关了,提着一针空管走出房间。
他呆滞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紧握住抑制剂。陈珲看了下墙上的钟,喃喃道:“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家里乱七八糟,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陈珲把自己房间破旧的门掩着,开始收拾房间。把客厅收拾好了,他提着拖把进入陈碣棋的房间。
里面比陈珲想象的还要糟糕。
陈珲腹诽道:败家玩意。
他把床铺整理干净,换了一套被单,随后把地上的台灯碎片全部拾起。
等到整理卫生间的时候,陈珲犹豫一瞬,随即他又想: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摁下卫生间的开关,不大的卫生间瞬间明亮起来。
这几年到处都湿哒哒的,浴缸里面都是水,一些衣服扔在地上。
陈珲把衣服放进脏衣篮,把浴缸里的水放了,放水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直起身子,抬头看着光洁墙壁上的花洒。
陈碣棋不是说这里花洒坏了,所以和他一起用外面的那个浴室吗?
陈珲伸手打开开关。
哗啦啦的水线从花洒里面涌出。
…我就知道…
陈珲关了花洒,沉默低着头打扫卫生,过了一会,他把手中的拖把一扔,狠劲地踹了一脚浴缸。
他妈的,陈碣棋是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他疯了。
陈珲蹲坐在地上,他抱着脑袋,不敢再往更深处挖掘陈碣棋这样做的意义。
他感到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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