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婉话一说，叫凤影整个人一惊。

“什么，异魔来了？！”他显得有些慌了神，猛地起身后正要往外，接着才反应过来手中还握着把渊渡。

眼下这时候，自然不再适合以血验证，凤影忙将剑还给床上的夜鸾影。

“师姐，渊渡如此重要，你收好它！”他知道渊渡厉害，眼下听得异魔来了，便想着将剑还给对方，如此便是到了情急时刻，夜鸾影也好以此防身。

比起他的紧张，以往提及异魔总是慎之又慎的夜鸾影眼下反倒平静。

“给我吧。”她看着对方半晌，接着才伸手接过渊渡收回，眼中神情幽幽，似是想从凤影面上看出什么来。过了会儿她才转向门口的秦婉婉，“秦师妹，你且说清楚些，异魔临门何意？”

因着他二人之间氛围奇怪而愣住的秦婉婉，这才回过神来。

“山门外守的弟子被异魔附身，说了许多话，而后又留下了印记，直言三日后便会兵临天心阁，师父和诸位长老已经在审问那被附身的弟子了。大师兄那边也不知怎么的，竟受了伤，我知道后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印记？”夜鸾影问，“是什么印记？”

秦婉婉只说自己不知。

“我也是刚才听得说有这么回事，匆匆赶到天心堂想听个明白时，却被外面守着的弟子拦住了，说师父和长老们在商议此事，不能入内。”

秦婉婉说着还看向一旁的凤影。

“我原还在想要不要去云经阁找凤影师弟，不想你竟先来了师姐这儿。”

许是下山一趟，原本觉着天心阁都是同门的秦婉婉如今变得愈发在意他们这几个同在阁主门下弟子的情谊来，因此各种任何风吹草动，她都是第一时间来告知几人。

听得她说起自己，凤影便道：“这三日师姐她一直睡着，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很自然便忽略了刚才秦婉婉说的大师兄受伤的事。

倒是夜鸾影问了句，“师妹方才是见着大师兄了？”

秦婉婉点头，“我赶来崔嵬阁时，恰好撞见大师兄回自己住处，瞥见他肩上的伤便问了句，他也没细说，只说是自己不当心受了伤便匆匆离开了。我听说他说你醒了，这才赶来你这里。”

秦婉婉入门时间晚于明远和夜鸾影，这些年阁主又坐镇天心阁，甚少离开，便愈发少动灵力，她自然没见过阁主使天光碎寒刃，也就没认出来那伤口是寒刃所致。

夜鸾影听了便知道，大师兄这是不想节外生枝，便也没将方才的事说出，只是侧过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凤影。

此时的凤影显得有些局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先前出手伤人并不好，和最开始在夜鸾影跟前，言之凿凿说大师兄该死的模样判若两人。

之后，夜鸾影又和秦婉婉说了几句，才将人打发走。

凤影想留下来，素来不习惯他黏着的夜鸾影却意外地没劝他，反而对他这样的行为听之任之。

只是他也没能留多久，很快便被找来的弟子叫走了。

因为阁主有事要吩咐。

直到房间中又只剩下自己一人时，夜鸾影才将先前收回的渊渡再次召出。

她的掌心握着渊渡锐利的剑柄，纤长的指尖在凛冽的剑格上轻抚着。

因着和她心血相连，此时她身体虚弱，渊渡竟也不似以往那般寒气四溢，锐不可当，反倒收敛了一身寒意，看上去竟有些平平无奇。

“刚才是不是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的指尖顺着剑格慢慢往下，沿着尖锐的剑刃游走着。她刚才曾以血饲剑，那血迹在被渊渡吸收后，很快便消失不见，如冰的剑刃又是一副莹白的模样。而听了她的话后，原本安静的渊渡轻轻嗡鸣起来，似在传达着什么。

夜鸾影精心感受片刻，最终叹了一句。

“便是毫无异样才叫人怀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可惜她无法定论。

渊渡和她，如今都只是残次品罢了。

“也不知你本体如何了。”

异魔能冲破封印现世，那被她作为阵眼镇在罗浮海底的渊渡本体，只怕也已损毁。

当初制成大阵时，夜鸾影想的至少压制异魔几百年，不想如今才过去百年，大阵便已无用，再困不住魔物。

方才秦婉婉所说，留下印记的行为，确实是百年前异魔的习惯。

那时的魔物虽常年化作人形，可心性仍是魔物，残忍乖张。

那些被屠戮的门派，无一不是先收到异魔留下的印记，再被灭门的。

即便收到印记后，诸门都穷尽心力设下层层防护，可最终也不堪异魔一击。到最后，异魔留下的印记成了催命符，搅得整个神荒正道不得安宁。

也就是那时，从未收到印记的琼玉派，却成了挑起了除魔的大梁，联合诸门封印异魔。

不知怎的，夜鸾影忽然想起当初那被设计封入罗浮海底时，异魔的神情。

“你骗我——”彼时的异魔面容狰狞，眼中更是猩红翻腾，看向她时的神情似是要将她生吞了，“我信任你，你却骗我——？！”

夜鸾影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面对眼中带血的魔，她手执长剑，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只是淡着声音说了句。

“你已入魔，又兼屠戮正道，本座留不得你。”

后来异魔被镇入罗浮海，她再没见过对方，只记得大阵落成的瞬间，那森然癫狂的声音，说出的最后一句。

“待吾重见天日，必将踏平神荒正道！”

夜鸾影知道，异魔绝不是说说便算了。

如今他重现于世，想来是要讨回一切了。

这百年来，她的力量在愈发消减，而异魔却在增长，连她费尽心思设下的大阵都能轻易冲破，如今神荒，只怕无人能敌异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夜鸾影想。

即便神荒正道已不是当初，但她也不能眼看着正道消亡。

有些仇怨，由她而起，便该由她来结束。

于是第二日，休养了一夜的她去天心堂外长跪，求见阁主，允她下山一趟。

这样要求自然被阁主驳斥，说她毫无大局之念。

“异魔不日便要兵临，你不说好好修炼，届时一道抵御，反倒提出要下山。你是认为天心阁必灭，好早早离开，以免殃及自身？果真桀骜难驯，毫无法度！”

最终，夜鸾影没能得到阁主允准，尽管阁主厌极了她，却还是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并不准许她下山。

只是夜鸾影原本也不是真要得到阁主允准。

当夜，她挑了个时机，便绕开守门弟子，自己下了山。

一路赶往天光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