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魏夜山不明原因脑袋疼痛不已,心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他只扯下床幔,将她裹住。

素色的床幔,渗出点点血迹,提醒着他方才做过的事。

那倒不是什么处子血,纯是方才失了理智不加克制所造成的伤害。

魏夜山目光刻意避开那些印痕,可钟寒梦不饶他。

他低头看去,她纤长的手死死地攀着他的衣领,逼着,要他再把那两个侮辱性的字眼说一次。

魏夜山去掰她的手指,他是男子,力气本就大上许多,一用力,听到她骨节错位的声音,竟把她手指掰断了。

她吃痛,嘴唇更是煞白,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松手。

魏夜山无奈,鬼使神差般,也不再掰她了,把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笼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温柔,却让钟寒梦打了个冷颤,她主动地要把手抽走,魏夜山却不肯了。

他攥着她的手掌,捧到唇边。

“大胆!”钟寒梦怒斥,“要杀本宫可以,要本宫与你行对食的事,下辈子也别想。本宫是皇上的妃嫔,是天家的人,由不得你作践!”

他不答话,只是又攥着她的手掌触碰自己的面颊,熟悉的感觉。

钟寒梦看到自己的手贴在他脸上,颈后寒毛倒竖,一阵阵地泛着凉意。

魏夜山一点点地把钟寒梦掰断的手指复位,“我们,是不是旧识?”

————————

折腾到半夜,钟寒梦才终于又在蛊虫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魏夜山站在床前,擎着一支蜡烛,细细地去看她苍白的容颜。

自然无法从她嘴里问出答案,她带着恨,什么都不肯说。

看来,只有把那个人叫出来问一问了。

魏夜山点了两支蜡烛,坐在镜子前,冷声道:“你出来吧,我有事问你。”

头痛,仿佛脑袋要裂成两个。

那个人来了。

镜中,魏夜山的脸扭曲起来,一侧是正常的,另一侧带着诡异的笑,眼珠子也是全黑的。

“你花费数年压制我,我也只能趁你情绪失控时争取片刻控制身体的权力,”那人幽幽笑着,“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会主动召我出来相见。”

魏夜山左手捻着臂上穴位,用巨大痛觉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以防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叫你出来,自然是有话问你。”

“你记起她了?那位姓钟的小道长?”不等魏夜山问出,那人却已经猜到了。

魏夜山身上杀意渐浓:“你何时借用我的身体,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人却大笑起来:“你魏公子惹下的风流债,怎么能推到我金某人头上?”

“金瘦棠,你最好说清楚。若事情是我做的,我怎可能全无印象?”金瘦棠,是存在于魏夜山脑海中的声音。

“我若不说,你又能如何?”金瘦棠阴恻恻地笑着。

魏夜山摸出一把匕首,寒光照着他的眼眸,叫人看不到低。

金瘦棠有些怕了,他与魏夜山共生,若魏夜山死了,他也不复存在,可金瘦棠还想挟着自己手上的秘密跟魏夜山谈条件:“我把事情告诉你,你把身体给我。”

“痴心妄想。”

“那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遭到了断然拒绝,金瘦棠也恼羞成怒了。

“你不说也可以,那便一起归西。”

魏夜山在人世间再无牵挂,可他金山棠还不想死。

金山棠只好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这真的与我无关。你自己做下的错事,可你又崩溃到无法面对,那之后,你生了一场病,便记不起那段事了。”

“什么时候?”魏夜山问。

“四年前,在桐山。”金瘦棠说。

“我去桐山做什么?”对于金瘦棠说的话,魏夜山并不信。

金瘦棠告诉他:“你遇到她的那天,是寒衣节。”

每逢寒衣节,魏夜山会跟随父兄去祭扫祖坟,桐山确实是必经之路。

“途径桐山时,有黄仙作祟,其余十三人都被迷进山林之中,一个小道长路过此地,救你一命,她还替你把其他人都救了回来。”

魏夜山扭头望着床上的钟寒梦,这个被囚禁在深宫里变得萎靡不振面色苍白的人,曾经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吗?

“后来发生了什么?”

金瘦棠说到此处不住地摇头:“我说你也是的,她一个女孩子,父母双亡,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不懂那些也就罢了,你不懂吗?你要了她也就算了……”

“你先等等,什么叫我要了她?”

魏家没落前,也算得上书香世家、名门望族,魏夜山自幼家风甚严,他也一直克己复礼,跟旁的纨绔全然不同,猛地从金瘦棠口中听到自己这般放浪形骸的行事,难怪他不信。

“就是你想的那样咯,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金瘦棠耸耸肩,“你可能真的很喜欢她吧,又或者你只是想玩一玩她,这得问你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你指天誓日要娶她,可是她当时有事在身,无法跟你一起离开,所以你们约定了一月后桐山再聚。就在你动身赴约的前一天,老太君死了,你得守孝,桐山自然也去不成。”

“那她来魏府找过我吗?”

金瘦棠摇头:“没有。后来没多久,一夜你家破人亡,你受不了这刺激,是你自己选择了逃避,你选择了遗忘。”

故事不长,可里面人的辗转反侧是故事讲不出来的。

魏夜山不完全信金瘦棠的话。

可有一点一定是真的,他在意钟寒梦。

这才能解释为何他见她受伤心里便止不住地抽搐。

金瘦棠刻薄地补了一刀:“你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如珠似玉,对,要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今天一看,还不如……”

“滚。”魏夜山不想再听金瘦棠说话,以意念将其压制了,他右侧的眼睛也慢慢露出了眼白。

若金瘦棠说的是真的,便能解释为何她要听他说出那两个字。

不知道二人分别后,她遭遇了什么,但她一定一遍又一遍地确信她所托非人,她须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彻底将少时无知犯下的错狠狠地扎进心里绝不再犯。

又一条蛇爬了进来。

只是这一次魏夜山没有犹豫,也再没有给它爬上床的机会。

“来人,去查,这被子是何人所赠?”

————————————

钟寒梦这一觉睡得踏实,蛊虫没有发难,魏夜山也没有从中作梗。

醒来后,破天荒地,身上穿着合身的衣物,魏夜山捧到她面前的水是热的,甚至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钟寒梦浑身还是没力气,但她戒备地看向魏夜山。

“什么意思?改主意了,要毒死我是吗?”

“不是。”魏夜山扶起她,将茶杯送到她唇边。

钟寒梦无瑕多想,嘴唇实在干渴,便也不推辞。

茶水入口润了嗓子,清香微甜,她闻到芳香气味,便多看了两眼。

如她所猜,水中泡着的,是极难寻找的雪莲。

看得出来,魏夜山是用了心。

只是他的心意,钟寒梦不想去承。

因此,魏夜山吹凉了粥喂到她嘴边时,她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落到这一步,是我上了当,犯了错,是我技不如人,用不着你同情。”

“吃点东西,对恢复伤处有好处。”

伤处?什么伤处?钟寒梦稍作迟疑,才终于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又羞又恼,抬手就打翻了碗。

碗里的粥还是烫的,浇在魏夜山手上,霎时间他的手烫得通红。

“呸!惺惺作态!若为了昨天那件事,大可不必,这算什么?你给的嫖资?”

钟寒梦轻蔑一笑,可她清楚,她说出的话是把双面刃,一面刺他,另一面刺痛自己,当初相信过的,太可笑了。

“是补偿。”魏夜山说,“昨夜我把蛊虫取了出来。你吃些东西,身体好起来,我想办法安排你出宫。”

钟寒梦暗中运气,体内果然不再有蛊虫作祟,只是这个人没理由突然对她好。

“本宫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寒梦轩很好,本宫不想离开。”

“桐山的枫叶要红了,你说过你想去看。”

钟寒梦突然间脸上血色全无,自嘲地笑起来:“骗人的话,说一次就够了。本宫只是很好奇,你到底骗过多少人?才会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认出本宫。”

“不是骗,也没有其他人。我只有过你,也只对你说过这些话。只是,”魏夜山说,“我病过一场,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拙劣的谎言。”钟寒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被伤过一次的人,总是会把自己紧紧地包裹住,不肯再轻易地敞开心。

“你不信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因为怀疑,失去唯一一次逃离深宫的机会。”魏夜山说,“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交给我。”

“本宫……”

“够了!”魏夜山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本宫,本宫,这两个字说出来,你难道不觉恶心吗?皇帝他把你当做一个观赏的物品,困在这里,他不配拥有你,你也不是他的人!”

“我不是他的人,可我也不是你的人。你不要以为曾经进入过我的身体,我就变成了你的附属品,我的命,我来做主,你没权力过问。放手,你弄疼我了!”

魏夜山松开手,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外面有人来报,皇上来了。

皇帝?他怎么会来?

他们一直对外说钟寒梦得了急病,皇帝那般惜命,怎么会以身涉险一下朝就来了?

宫里的唐昭仪昨夜被毒物咬了,皇帝怎么说也不应该出现在寒梦轩才是。

可是,他偏偏就来了。

魏夜山当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苏玉公公问钟寒梦的问题。

原本,钟寒梦是要借皇帝的手来除掉魏夜山的,可现在,魏夜山说能让她出宫。

钟寒梦犹豫了。

皇帝是个稍显气血不足的年轻人,比她长几岁,常年处理政务,眼睛凹下去,面色泛着几分青。

一进屋,皇帝就叫其他人出去。

魏夜山提醒:“皇上,婕妤娘娘恶疾尚未痊愈,您龙体为重……”

“出去。”

皇帝全然不理会,只让他们滚开,离得越远越好。

后进来的苏玉手上捧着一个木托盘,托盘用布盖住。

魏夜山瞥一眼,大概就能猜出那是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的心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