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氏的看家奇技是火焰术。经过一段时日的修炼，有巢梁已将火焰术练得收放自如，有那么一瞬间，有巢梁有点难以相信这段奇遇——火焰术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术法都要厉害，不仅能用来取暖、伤敌，最重要的是可以对灵气进行锻造。以火淬灵，不仅能够净化灵气中所含的煞气，还能让灵气更好地输送到灵珠。

难怪在一片雪原中，燧家村能独善其身，成为桃源城般的所在。

可想而知，倘若没有中山麦芽先行探路，燧家村将会轻而易举地歼灭有巢氏。

有巢氏举族上下沉浸在天降馅饼的喜悦中，他们尽情地汲取着燧家村的灵气。

有巢芳作为族长之妻，考虑得自然更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底下向来没有便宜的事，火焰术毕竟是外族的秘籍，可能蕴藏着什么玄机，有朝一日对修炼者造成反噬也或未可知。她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有巢梁。

有巢梁点头称是，“火焰术的确有奇效，若是弃之不用，实乃暴殄天物。为了谨慎起见，让一小部分人修炼，并且严令外传。”

有巢芳又道：“女子天生心细如尘，不如让我去一探那小子的底细？”

有巢梁应允，“也好，万事小心。”

除了传授有巢梁秘术，燧杞其余的时间都在药庐里度过。这日，有巢芳前来探视时，见他在案前奋笔疾书，便请示道：“可以进去看看吗？”

燧杞面无表情，“请便。”

有巢芳于是走了过去，见燧杞正在编纂《瘴气录》，便问道：“为什么我们有巢氏没有被新月湾的瘴气侵染呢？”

燧杞恍然大悟，似乎受到了启发，“你们有巢族几百年来不曾涉足新月湾么？”

“先祖有巢远当年天生不足，早料到就自立之日，曾走访九州各地，寻求钟灵之地，”有巢芳回想着先祖的笔记，“似乎有去过新月湾。”

“那他从新月湾回来之后，族中不曾发生过异变么？”

有巢芳猛地想起来什么，“先祖的走访笔记中提到过，有一年百木林突生变故，族中人死伤过万，还有很多人发烧不止，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灾祸，不过是否跟新月湾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是了，”燧杞点了点头，“袁氏和有巢氏也曾受到新月瘴气的侵染，只是你们骨骼清奇，多少有些抵御之力，因此得以幸存。”他眉间若隐若现的火焰忽然增强，晃得有巢芳眼睛都睁不开。

燧杞取了一朵火焰花放入口中咀嚼，不一会，屋子里的火光便消失了，他眉间的火焰再次变得忽明忽灭，“我们燧氏之人，一旦情绪剧烈波动，眉间便会出现火印。”

有巢芳想起那日在二十里外看到的火光，照得天地间忽然一片惨白，就连脚下的白雪都忽然褪色。那个时候，燧家村应该正在承受灭顶之灾吧。思及此，她的腹内忽然传来一阵绞痛——今日燧家村能被新月瘴气团灭，害得一个年轻人踽踽独行于天地间，他日，有巢氏一族又会丧命于谁的脚下呢？

“我去查阅一下先祖的笔记，若当年的异象恰好发生在先祖游历新月湾之后，你的推论应该就是对的。”有巢芳心生兔死狐悲之怅，便借故离开了。不多时，她返回药庐，告知燧杞，“的确是你说的那样。先祖有巢远自新月湾归来，与无数前辈先后突染恶疾，当时的老族长便访名医，屡试无果。”

“我写下这本《瘴气录》，用以警示后人。”燧杞说完，眸间忽然一动，后人？他哪里还有后人？燧家村就剩他一个人了。

年轻人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有巢芳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便安慰道：“天地不常，今日尧存，明日桀亡[1]，谁也无法逃脱天地的制裁。事已至此，嗟叹无用。”

燧杞忽然抬起了脑袋，眉间熠熠生光，眸中波光流转，“我有个不情之请……”

有巢芳一时失了神，“啊？什么……”

燧杞只说了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改变了很多人一生的轨迹。此后的很多年，有巢芳一直都在思考，人生而渺小，但却可以在不经意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像角无脉忽然觉醒了“增灵术”，为龙族的崛起埋下了伏笔；就像先祖有巢远先天不足，先知先觉地走出百木林寻找立身之法；就像有巢梁在新月湾突发奇想与实力悬殊的中山氏结盟……每一件事都非常不起眼，但都在不经意之间扭转了九州大地的走向。

[1] 改自荀子《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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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