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日不见

再说这风则云。未有慕子霁纠缠,这几日倒是难得好眠。

虽然内力尚未恢复,但昨日终于将备用面具做好,加之他们搬过来的第二日雪尽也住了过来,三个人仿佛回到了在写意山庄的日子,心情自是不错的。

只是雪尽是欢愉楼的头牌,就算不唱台,有客人邀约,她还是得去作陪的。

据说连续两晚都有同一位公子点雪尽作陪,还特地为她包了场。雪尽昨日一大早就紧着时辰回了欢愉楼,想是今日晚间大抵还是在那边歇了。

知春昨夜与郭叔一起出去探听消息至今未归,也不知是否安全无虞。

想到这被封的内力,风则云难免又对慕子霁恼恨不休。还好暗线来报,慕子霁已被他大哥锁在了府中,风则云这才有些松快。

用了午膳,左右无事,人也有些倦意,风则云便决定去躺些时辰,还未进屋,便听一阵叩门声。

不像是知春。知春不会这般连续叩门。

风则云敛了心神,未做搭言。门外又敲了几声,便也停了,随即一声好似物体落地的声音透过门框,轻微地灌了进来。

风则云迟疑了片刻,拉开大门瞧了一眼,立马又锁上了门,权当没瞧见。

慕子霁怎会出现在这里?

定是假象。

只是回屋躺下后,又辗转反侧。

虽告诫自己这慕子霁惯会使些把戏,但这样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他家大门外,被人瞧见也是不好。便又起身出门去瞧了瞧,果然还在。

因着上次已经见识过了慕子霁装中毒的把戏,这次风则云便先抬腿踹了他几脚,确实未见任何反应后,才将人拎进来,扔在了地上。

转身又去厨房端了盆水来,抬手便泼在了慕子霁身上,泼完还满脸嫌弃似的拿着帕子一边来回擦拭双手。

慕子霁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模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身处何地,也是沉默不语。

这四月的天气虽说不是寒冬腊月,但这一盆冷水浇下来还是有些泛凉。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耳边回想的像是有人在摩拳擦掌。

慕子霁只能试探性地唤道:“这位姑娘,我...”

风则云抓起手上的帕子就扔了过去,“慕子霁,谁是姑娘!”

慕子霁一愣,立马喜道:“娘子。”

“闭嘴。谁是你娘子。慕子霁,我问你,这封信是何人交给你的?”

慕子霁疑道:“什么信?”

风则云点了点桌上的一封信笺:“就是这封信,方才从你胸前掉出来的。”

“我胸前?娘子,你脱我衣服~娘子好坏~”

风则云动怒,抬手又是一杯茶水掷去,慕子霁闷哼一声,委屈道:“哎,我就知道娘子一点也不关心我。亏我还特意为你寻了你爱吃的桃花酥,哪知你非但半点不领情,还趁我昏迷之时行那不轨之事,夫君我好难过呐。”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着实让风则云气极,起身抬起一脚便朝慕子霁踹去,“慕子霁,休要再胡言乱语。”

慕子霁“哎哟哎哟”地叫唤了两声,嚷道:“我哪里胡言乱语了,我方才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我这般将你放在心上,你对我又打又踹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询问那什么信。便是情书我也是会亲自交于你的,哪里会借了别人的手,你居然还为了别人的信打我,这不就是一点也没有将我放在心中嘛。娘子,你好狠的心呐~”

风则云真真怒极,立刻就捏了他的脖子:“慕子霁,我说了,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度。”

风则云下手可半点没有怜香惜玉,慕子霁差点就去见了阎王爷,只得脸红脖子粗地告饶:“大侠,我错了,我错了,先..松开,要..断气了。”

风则云瞧着慕子霁那大口喘气的模样,哼了一声松了手,显然有些可惜。转身沏了杯茶坐下后又道:“慕子霁,我再问一遍,这封信是何人给你的?”

慕子霁哼哼唧唧地本想撑着手臂起身,奈何第一次当瞎子,实在不能适应,跌跌撞撞地踩在打湿的地面,又摔了一跤,只得停下动作装模作样地喊:“娘子,你问这个问题之前不应该先把我扶起来吗?”

风则云气急冷笑:“看来是我刚刚捏脖子的时候还不够用力,所以你还想尝试一遍那滋味儿是吗,慕子霁?”

慕子霁吓得一哆嗦,语气都乖了很多:“娘子说的什么信我确实不知啊。就连我怎么到了娘子这里我也是不知的,我这能睁眼,还全靠娘子这一盆冷水呢,我又如何得知。”

风则云一愣。

方才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慕子霁知道他换了住处是因为又去问了岳娘,现在听来好似没有这回事。

正欲开口询问,慕子霁又道:“更何况,我现下这副模样,娘子就没觉得我有哪里不同吗?”

哪里不同?不还是那个满嘴油腔滑调的浪荡公子样吗?

风则云本想不理,却突然发现慕子霁从方才起就并没有看着他说话,他神情一怔,脱口便问:“你眼睛怎么了?”

慕子霁惨兮兮地说:“中毒了。”

“中毒?你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会中毒?”

“我是百毒不侵啊,但那得是吃进去的毒啊。这撒尽眼睛里的毒,我有什么办法?”

“如何中的毒?”

“这....”

饶是慕子霁也想不到,那乞丐抓了他又给他撒了毒竟然只是为了让他给风则云送信?对方这似敌似友的做派倒叫人着实分不清。

况且依着方才醒来风则云那咄咄逼人的态势,怕是事情没有那般简单。

慕子霁这一迟疑,风则云顿时脸沉如水。

这宅子入住前,他便已叫知春去附近探查过了,四周都是散户,且多是废宅。为了怕人察觉,他们也很少频繁出门,知春也大都在夜间行事。

如今却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告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看来这重影宫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棘手得多。

能在他们听雨楼眼皮子底下行动如常,还能让他们查不到其踪迹,要不然就是他们的情报网已经超过了听雨楼。

要不然就是他们知道听雨楼的人员分布。

这便是说明,他们有内应。

这一猜测,实在是让风则云暗自心惊。

如果是他们楼中出现了叛徒,这便不是一件小事。

风则云瞧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慕子霁,脸色如冰,沉声说道:“将你如何中毒的来龙去脉告知于我,要不然,我不介意再帮你一把。左右你现在也瞧不见,夜黑风高之时,点了穴扔进河里怎么也牵扯不上我。”

我在这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红颜知己倒好,想的尽是要谋杀亲夫。慕子霁心中哀鸣阵阵,只叹这红颜知己半点不黏人。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人这次兴许只是为了送信而顺手,难保不会有下次,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慕子霁思来想去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大概。只是讲到那乞丐时有些支吾不详。

风则云沉思片刻后问道:“你方才说,给你撒毒粉的人是一个乞丐,那乞丐还是个女子?你如何看出来的,或者说她有何相貌特征?”

慕子霁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我现在身体冰冰凉凉,还狼狈不已,娘子,你难道不应该先给我找身衣裳换下吗?”

风则云冷哼一声,又去厨房端了盆水浇了下去。

慕子霁瘪了瘪嘴:“那女子样貌如何我不知,她应当是有易容的。至于怎么看出来的她是女子。她当时虽然身着破烂的老者衣裳,但跪下的姿态却是女子常有的跪坐姿势,还带着几分...故意抬腰的媚态,倒像是经常弹琴的..”

“艺妓。”

“对,就是那些画舫中卖艺又卖身的歌妓。”

歌妓。那采花大盗有一条线索便是经常出入秦楼楚馆,而且还有买卖人口的勾当。

那女子难道是被那几名采花大盗拐卖的其中之一?是为报复?

但。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信封上写着风少主请阅,拆开却未着墨一词。而且方才他听到慕子霁说了中毒,便又去拆开试了,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

那人这么大费周折的送这一封空白的信笺究竟是何用意?

风则云思绪翻滚,又听慕子霁道:“哎,方才我都那般模样了,娘子你竟然对我下那么重的手,可真是让我伤心。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过鱼水之欢的夫妻,你竟那么心狠地想要谋杀亲夫,真是一点也没将我放在心上吗?”

风则云气极,又是一脚踹去。

慕子霁挨了一脚,佯装伤心地说:“得亏我现下眼睛瞧不见,要不然定然被娘子你那嫌弃的眼神戳得心尖儿疼。娘子,你好狠的心啊。我眼睛都瞎了,你竟然一点也不伤心~”

风则云怒目横眉,又想抬脚踹去,奈何瞧见慕子霁毫无焦距的眼神,倒真有几丝不忍心。

虽说那晚确实被这人得了便宜,到底也不全是他的错。

风则云冷声道:“慕子霁,如若不想被我割了舌头,劝你闭嘴,改了你口中那两个字,想清楚了再说话。”

“我如何没想清楚?我需要改哪两个字?是娘子吗?但你就是我娘子啊,白纸黑字,板上钉钉。”

“你...那就休怪我刀下无情。”

风则云说及便立即起身,揪着慕子霁的领子就要下手。

慕子霁忙抓着他的衣角贱兮兮地叫唤:“疼疼疼,娘子你轻点啊,这一刀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再说了,我不唤你娘子我唤什么啊?红颜你又不喜。娘子你又这般嫌弃。直呼姓名你比我年长也是不妥。风风?则则?云云?这些字也不配你啊。左右我怎么唤你你都不欢喜,我可太难了些。”

“那你便闭嘴。”风则云衣袖被拽着,着实没法子动手,只得又上脚踹。

慕子霁攀着他的手臂爬了起来,揽上他的腰间又说:“如何闭嘴啊,难不成这三个月我都不与你说话了吗?这可不是难,这简直是十大酷刑啊。就说这几日,我不得空没有来寻你,你竟也不来寻我。真真叫我伤心。现在连这仅有的一个情意绵绵的称呼也得被你剥了去。那可不成,我不依。”

风则云皱眉道:“那你想如何?”

“不然娘子告知我你的乳名?或者你可有字?让我唤你的字吧。”

风则云一怔,答道:“我没有字。”

“怎会没有字呢?行了冠礼便会取字,像我,我便是有字,我的字是念心。是我娘给我取的。”

“我就是没有字。”

“没有字就没有字吧,江湖人豪爽,不取字也是常态,但乳名得有吧,你又不让我唤你娘子,还总是为了这个生气,那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唤了也不会让你生气的名字吧。”

慕子霁说得期期艾艾,倒是有几分可怜。

风则云抿了抿唇,依旧不言。

慕子霁又道:“你不说我便还是唤你娘子。左右也唤了这么久,踹也挨了,刀也扎了,不能亏了自己。”

风则云扬起一掌拍向慕子霁胸前,手上的匕首又进了几分。

慕子霁“嗷”地喊了一声,一把将头埋在风则云的腰间叫唤道:“娘子手下留情啊,我就是一个顺手挑的棋子,死不足惜,你可不能真的中了那采花大盗的计谋啊。”

风则云揪起慕子霁便逼问:“慕子霁,你方才说顺手挑的棋子是什么意思?”

慕子霁矢口否认:“什么棋子?我方才说了吗?”

风则云凝了凝神,笃定道:“那女子便是那采花大盗?”

慕子霁哼了哼声,明显顾左右而言其他:“那采花大盗不是你正在追的那贼人吗?关于他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你问我做什么呀。”

风则云猛地将手中的力道收紧,又问:“那女子不仅是采花大盗,她还故意将你丢在了这里。是不是?”

慕子霁满脸涨红地喊:“娘子,你这是谋杀亲...唔..”

风则云又是一脚踹去:“慕子霁,回答我的问题。”

慕子霁暗暗叫苦,嘴上却说:“我可不敢说话,要是又喊了什么不恰当的称呼惹恼了你,我这舌头可是不保了。”

风则云气到吐血,却只能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昭云。”

慕子霁一愣:“昭云?这是...娘子你的字?”

“嗯。”

“是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的那个昭?娘子,你这是字还是乳名啊?你家二老对你可是思念成疾啊,我家....哎哟...疼疼疼..我的手。”

慕子霁还想再言,风则云捏了他的手反剪于身后,冷声道:“行必有师,进之以礼。昭昭君子心,对面风波起。我母亲只是希望我以君子之心贯之行为纲常。要不然,你早已不知道被我腰间的匕首饮下了多少血。哪能如现下这般,任你讲出那三月之期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于我。”

“我如何戏弄你了。再说这三月之期的意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啊。就说那采花大盗。如若她的目标真的是你,我只是他顺手挑的棋子。就算那晚不是我,也定然会是其他人。你如何能肯定,其他的人比我更守信用呢?”

“我是不能,但我绝不可能让那个人活着离开我的房间。”

“哇...娘子你好狠的心。你...唔.”

“休再胡言,快说,那晚和那个采花大盗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则云手中用力,慕子霁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哎哎哎,我说我说,轻点轻点,手要断了。你猜得都对,那女子便是那采花大盗,而且当时夜色浓郁,我起先并未瞧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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