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带领的江北军将上岸的李二宝等人缴械夺甲,又令清儒带兵将他们一路驱赶至江平县。
北平安领金簪的令,以人情为由带出李翠萍。
他已动身前往安乐村,不仅要带回禹瑜、袁珠,还要做江北军的说客。李翠萍就是人证。
至于金簪,带着银花已经完美隐身,与行如快马加鞭赶回东都。
东都的行宫没有京都的金宫气象辉宏,但是作为江北军的朝堂已经够用。
金簪在行宫里沐浴更衣后,面向镜中扮装起来的华服丽影,一时心境平澜,竟是什么都没想,一种静到难以描述的状态。
大宫女淮叶整理女帝头顶的镶金冕冠。
玉冠高耸向天,寓意奉天承意。横穿发髻的长直玉簪两端垂挂丝绦,像是连接地上生灵的“道”,长簪形如剑器,意为兵。
腰间悬垂两指粗细的指长青玉板,寓为“书”,意为儒。
女帝得这一身装扮,每一处细节都在寓意:奉天、万民、兵儒。形式周制朝服,又非全然相同。
金簪的眸色深沉若海,面容威而不露,周身气度宜静蕴雅。
然则,从侧面观她的轮廓,有蓄势待发的意气之风。金平十年,金簪二十有六,若是守成帝王,当是鼎盛之年。
然而,她生逢皇室大权旁落,大厦倾覆,只能凭借双手一点点垒砖搭柱,重新将皇朝立起来。
镜中人的眼里,金簪看到起伏有序的天下舆图,以及各地的势力分布。
若是联合东暹王凌云西征季氏。那么,东暹王的军队会成为重器。
但是,以孙忠谋为首的官儒派已经进入颓势,如今起来得是闲云派儒士,这些人围在东暹王的身边,会钳制他的决策。
没有兵儒天下的国玺,无法号令闲儒。东都名声即使有轩辕氏之名,在天下人前因旧风遗留,也有些不够威严。
为今之计,欲要统一,先固防整边,行休养生息策。
北地战乱多年,百姓离散多苦,已经吃不消继续征战。
“陛下,时辰已到。”淮南躬身侧站,引金簪前往行宫的乾坤大朝殿。
金簪侧眸问淮叶:“你们原本是行宫的人?”
淮叶垂首道:“婢子等人是三月前被行如先生招入东宫,与大宫监姜恒签契。”
“什么样的契?”金簪再问。
“宫年契,婢子等人在行宫做满十年即可领钱离宫。”淮叶恭敬道。
金簪勾唇,幽幽道:“不怕十年间死在宫里?”
淮叶一愣,慢了一步,被前面回首的淮南使眼色。她再度跟上寸步未停的金簪。
“宫年祖契上写明:婢子为人,而非奴,上位者不可擅取人命。”金簪背诵契约上的条文,淡笑后又问:“如今东都行宫监有多少,婢有多少?”
在前领路的淮南侧身,步履不停,回道:“回陛下,大小司监共有一百三十人,宫婢合计一百五十人,总计两百八十人。其中,司监中有八十人是京都逃难而来,宫婢多为行宫旧人,新人五十。婢子淮南和淮叶都是新入宫。”
金簪的眼神落在淮南处:这是个机灵的宫婢,像……南叶。名字也像极了。她想起行如报过的资料,平静道:“姜恒为外廷大司监,以后你是内廷总管。”
“是,多谢陛下。”淮南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前行,有一种荣辱不惊的淡定气质。
乾坤殿上,行如领十五官员,日冕领十名将领分站两列。金簪入殿上座,两列以行如和日冕为首纷纷向高座行拜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金簪环顾这座朝殿,想起夏夔帝两度东逃的经历。她的滋味极淡,无怒无喜,目光落在姜恒大监处,示意开始。
“下官孙衍几,代伯父、祖父前来领罪。”孙衍几出列拜道。
金簪早已见过行如的文书,走下高台扶起孙衍几,与他相视。她道:“孙家忠君爱国,何罪之有。老太傅身体如何?”
“祖父已经卧榻月余。
陛下,伯父孙裴在胜城欲害陛下,实为不忠不义。祖父前往学海,未能完成陛下嘱托,办事不利。
我孙家无颜见陛下,请陛下降罚。”孙衍几道罪后又要下跪,被金簪再次撑住。
“孙裴是孙裴,太傅已经罚了他,就此作罢。
太傅前往学海,东暹王已起势,完成朕的旨意,何来办事不利。太傅一直老当益壮,怎会卧榻?”金簪言道。
“闲儒胡青史辱骂官儒,骂我等读书人尸位素餐,不为民谋事,后引官儒入他的门下,挑衅我等陆地学子。
祖父为此直叹有愧陛下,没能完成教导东暹王的嘱托。他在榻上记挂陛下,令衍几前来东都请罪。”孙衍几颇为谦逊,有孙太傅之风。
金簪对于胡青史已经有所耳闻。当初旨令既已去,东暹王到底会成长到什么模样……与其说信任“男女感情”,不如说信得是“凌飞的风骨传承”。
她摆手道:“胡青史、东暹王一事稍后再论。孙家有恩于朕,朕绝不会降罚下罪。孙卿,行如先生说是你提出以铁换兵役的法子?”
“多谢陛下宽厚。”孙衍几轻舒口气,回道,“是。北地常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但是,日冕将军要组建三十万铁甲军,所需铁料颇多,北地又实在凑不出这么多人,民间也不愿意好不容易的安宁再次引发混乱。
遂而,许多人家尚有幼子都不愿意入伍。臣就想出以家中余铁换取兵役名额。这样一来,即便暂时无人入伍,但有铁料锻器。有兵器再招人养兵,图谋长远。”
孙衍几说出当下北地的实情。
日冕蹙眉道:“如今,我……末将连恶匪都不杀,全部充入军部。即使这样,才凑出两万人。陛下,这么点人怎么守北地?”
“呵,你只是算了手中的人。何况,孙卿的做法没错。”
金簪示意日冕稍安勿躁,“往北两关:定山、燕门,分别有东方骆、慕容锤镇守。
两人原本就是北三府将领……”她没直说两人若是起异心的话,控都控制不了,只道,“东都要加强同两地两关的联系。他们也在等朕的态度。”
行如颔首:“陛下,或许我们可以加封王爵。”
金簪摆手,言道:“不可。世人以为轩辕氏自古不封王是权欲心大,认为天下就该是轩辕氏。其实,轩辕祖帝是怕地方王侯拥兵自重、图谋反心。同样,轩辕祖上不封轩辕氏为王侯,驱赶他们上藏龙山,也是一样的道理。”
行如这才懂得轩辕立国千年,一直一来封的王侯屈指可数的真正用意。不过,别人不能为王,那凌云又如何能被封王?
她压下质疑,言道:“东方骆尚有一份忠心。慕容锤若无实在权势,不好说。”
“东方骆牵制慕容锤。年末时,雪狼国若是真向寒雪关岁贡,一切就都好说。”金簪的目光与行如相较。
行如瞬间懂金簪的意思,不再执着慕容锤的事。
若是雪狼国真向寒雪关岁贡,东都就可以图谋换将之举。
若是雪狼国不肯岁贡,三军合谋共抗雪狼国就是明年五六月份的事。战场上瞬息万变,何人能活得久,都看天意。
堂上有一人大喇喇将此事说出来:“陛下打算徐徐图之,实行换将之举。某听说慕容青比慕容锤有义。慕容青胸有沟壑,心有大义,可为北地大将。”
金簪的目光落在此人的身上,在对方炯炯的眼神下,道出名字:“江浪天,司寇刑狱掌事,穆苍山的人。朕在天机宫见过你,给朕送好大一颗头颅。”
江浪天站出来笑道:“陛下,某当时也没办法,家小都在风子鸾的控制下,只能行此不义之事。
后来,东都大乱,司寇穆苍山身死。某被沈太傅提拔为司寇。但是,金都后来被莫云长把持,令我等司寇寮役助梵阳大监炼蛊人大军。
某实在瞧不得那等场面,逃出京都,带家小在悬空山落草为寇,被日冕将军俘虏。
行如先生见某的寨子法律严明,招某重掌刑律。”
“人尽其用。以你的洞见,来日亦可为将。东都朝堂新立,确实要尔等所学律法支持。”金簪朝他笑下,想起一人,“你……应该记得风宜游。”
江浪天嘎嘎笑起来,瞧向一旁的风宜游。
风宜游轻哼一声站出来:“多谢陛下惦念。”
“听说你和江浪天在一个寨子?”金簪记得宜醉是被江浪天的手下砍杀,虽不是江浪天的命令,但与他也有关联。
风宜游叹道:“下官在悬山隐居,结果被他带的人占去地盘,又将我困住,在威逼利诱下,臣不得不服他。”
“原来如此。”金簪岔开江浪天关于慕容锤的说法,又道,“寒雪关领饷不听调的情况,朕只允许石鸣春这一处。
海宁大营还有两万人,南北凑合下……呵,咱们比从寒雪关出来时人多了不少。”
日冕噗嗤一声笑了,扯把不太舒服的整齐官服。
他松耷肩膀,剑指西南:“季飞扬厉兵秣马,又得印玺,必是劲敌。”
行如亦道:“江南东暹王攻打海辰道府,至今还未拿下。楚将军作壁上观,是否需要出兵相助?”
孙衍几躬身示意,被允许后出列道:“楚将军何不趁机吸收海辰难民入伍,莫非当地情况不允许?”
行如道:“确实不被允许。胡青史这位横空出世的军师,以锁链在洛川江上设伏,迫使海辰难民回岸,若是滞留,则以乱箭吓唬。日暮时,他又以皮囊装饼送给难民。这等沽名钓誉之法,意在收服海辰人心。”
江浪天道:“我们也装饼子送给那些难民。”
行如道:“陛下,东暹王是您一手造就起来,如今是否该发旨令他朝见。”
孙衍几道:“若是东暹王不来,就是谋逆。我们打得过现在拥有三十万军的东暹王?”
日冕摸鼻子道:“陛下与……”面对金簪冷静无波的双眸,将“有情谊”三字咽回去,“陛下于东暹王有恩,若是他不从,说明东暹王毫无恩义可言。这样的人,世人又怎么会追随他?”
孙衍几颔首道:“吾等可以在此上大做文章,以损他在江南的名声。若是他来,恰好招安入伍。日冕将军的铁甲军人数也就有了。”
金簪从其余静默的官员身上滑过,言道:“此外可还有方法?”她的目光落在堂上除行如外得另一名女官,名为李柳絮,年岁二十八,与金簪差不多的年纪,前父是大司空李源。李源可是风子鸾的人,后死于东都战乱。
金簪听行如的话意,李柳絮是自愿赶来东都行宫,欲要拜官。
与李柳絮一起还有数名女学子,被行如揽入事寮所。李柳絮从京都外嫁东都,后逢战乱,夫君弃城外逃,而李柳絮因收拾箱笼慢了一步,就被落下。她与丫鬟躲在家中书房暗室,避过一劫。
后来,反贼撤走,李柳絮带随身箱笼避祸到东山府附近的草堂居住。听说,她的箱笼里装得全是书。
李柳絮见金簪的目光落定,站出来道:“陛下,微臣觉得应该派使者前往江南和西南两地。我等共同的敌人应该是关外雪狼国,既然这样,何不请两位前来东都坐下会盟。”
孙衍几的眼前一亮,出列道:“陛下,此法可行。若是慕容将军能来也是极好,若是来后不服,咱们大可再行扣留之事。”
金簪轻笑了声,在李柳絮不解的目光里莞尔道:“他们来必是大军压境。”倒也是制衡之法。
李柳絮见她不再言,不解道:“陛下担心他们不来?”
“恰恰相反,朕是担心风子鸾之流。”金簪意有所指道。
行如等人不太明白,但是身为李源之女的李柳絮很明白金簪此言的意思。无名之辈得势必然猖狂,没有礼数的人不会遵循你的道理来做事。若是西南季飞扬直接开战,东都拦不住他。
当李柳絮将金簪的顾虑言明,日冕就道:“令楚将军的护**囤兵洛川江,以震慑西南。”
孙衍几道:“东暹王处,他是经陛下旨意起来。初次面圣,若行不义之举,必受儒生唾骂。”
行如笑道:“胡青史虽为闲儒,以他在洛川江上形式做法来看,要脸要名,绝不会建议东暹王在此次会盟上反都。”
金簪见他们都赞成此法,颔首道:“既然你们都没意见,朕同意此法。风宜游,你领旨出使江南,请东暹王过江会盟。”
风宜游领旨。
金簪又看向李柳絮:“季飞扬这人有个毛病,对女人相对客气。我令楚甲子囤兵江北上游、五鬼寨附近,为你后力助手。你可敢去一趟西南?”
李柳絮直接躬身道:“臣领旨,臣愿意前往西南,邀月罗季氏前来东都会盟。”她的目光落在日冕后方的将军一列。
金簪笑道:“青岩,你带人随李大人走一遭西南。”
青岩出列道:“是。”
“至于慕容锤和东方骆,行如,你亲自走一遭慕容锤处,言明天下的利害关系,顺道将东方川给朕带回来,就说朕要她领行宫统领一职。”金簪言道。
日冕挑眉,见行如领命,含笑道:“那丫头才多大?”
“不小了。”金簪莞尔道,又朝孙衍几道,“东都各地民生之事,户名、田赋等就拜托孙大人。”
“陛下言重,义不容辞。”孙衍几拜道。
金簪又道:“孙大人,江平县的李二宝等人和随后北平安劝服安乐村民一事也麻烦你多烦扰。”她见孙衍几再次颔首,看向日冕:“你留一下。诸位,金簪在此谢过大家前来此处相助,但凡金簪在世一日,必不辜负诸位的信任和看重。”
众人纷纷回拜,言:陛下言重。
朝会散去后,金簪对日冕道:“清儒带人守在江平县,行如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后续孙衍几接手。
在西南和江南出使的结果出来前,务必让李二宝等人加入铁甲军,壮大铁甲军的人数。
此外,安乐村人若是同意过江,着人接手安乐村的山头。以游兵前去种粮,囤五百擅弩者候在那,以备后用。”
日冕不解道:“那山里还是风水宝地不成?”
“五百人擅弩就要会远射。若是季飞扬来,朕教他回去必不走英雄大道,遁走秋山道返回胜城。朕要用这五百人留下他的命。”金簪淡色道。
日冕眉心微跳,笑道:“届时五百人里必有我和清儒。”
“清儒去就行。你得帮朕守住东都。”金簪言道,“凌云遣陆鱼儿运来的粮草,送往寒雪关吗?”
“嗯。因孙大人的铁役之说,随行送去还有五千斤铁料。这样稳得住这位石将军吧?”日冕蹙眉道。
“你去信一封将铁焱给朕招来。既已送礼,就可求,至于名头就用雪狼王子的解药。另外,我听铁焱提过,他和东暹王是旧时好有,邀他来东都会友。”金簪言道。
铁焱为石鸣春的左膀右臂,以铁焱敲打石鸣春。东都会盟,令石鸣春认清站位。若是雪狼国肯岁贡,那些东西就是东都之物。
日冕转着思绪,觉得她此举有深意,但是没摸透,也许就是她说得会友?!
诸事派下去后,金簪刚回宫用完膳就收到孙衍几一大堆奏疏。她想起左辅右弼的四辅寮,专门给陛下分担奏疏,以轻重缓急来分和罗列奏章,甚至帮陛下划重点的官职。
金簪赶紧召李柳絮和行如、孙衍几,令她们选四人出来担任左辅右弼四职。
行如道:“陛下,不可。四辅权职大,若是陛下不过目,还是发生……可如何是好啊?”
“祖帝时期也是如此行事,官职没问题,有问题得是人。柳絮,我听说你门下女儒生不少,选一个出来。孙大人,太傅在东山府传学,不至于选不出两人吧?”
孙衍几道:“有。一会臣遣他来见陛下。”
李柳絮也道:“有一名字写得非常好看的女子,臣遣她过来。”
行如摆手道:“此方面我无人。”
金簪笑道:“知道你的人都在外面给朕掘金。你将行宫诸人安排得当,非常好。多谢。”
行如莞尔,回礼道谢。
“那就先要后丞和右弼两职,字写得好看得为大右弼。”金簪言道,“令大右弼前来执笔,朕要写会盟书。”
“喏。”李柳絮和孙衍几离去。
行如朝金簪道:“楚将军的腿可以稍许行走,但是多少有些妨碍。”
“这与他来讲已经是大喜事,也是朕的喜事。”金簪批着文书,又道,“东暹王那里先搁着吧。朕还是要再信一次,令楚甲子回家养伤。朕想他了。”
行如歪脸,甩拂尘道:“陛下,注意些。”
“注意我和甲子的关系?”金簪一口气批掉四本奏疏,全是关于人事和东都周边地区的田农商税。
她停笔道:“我和甲子的关系,就像你和你的星星一样。无关情爱,只谈所求,乃是人生。”
行如品味下这番话,想起师父阿乐的教诲。
神女阿乐:“你喜欢星星,但不是以它为生。人有很多种喜欢,不全然只有‘非他不可’的喜,也有走向你所求目标的志同道合之喜。”
行如想起阿乐,心情陈杂,不由道:“陛下对东暹王呢?”
金簪看着笔尖的墨滴落在奏章上,扬手匀开一个大字“阅”。字虽然粗狂些,但是她的御笔亲批。
她对着这字,喃喃道:“尚且能看。”
这是什么回复?行如不解。
“行如,你想要做大宰辅吗?”金簪扬眸看向行如。
“臣不做此想。”行如撇去那点关于东暹王的心思,垂首道。
“大宰辅的权职极大,统领六卿五官。你不想做?”金簪笑道。
“风子鸾在前,微臣做不了。”行如直接道。
“除了风子鸾,还有凤栖、往前还有胡裴,全是有名的大宰辅。”金簪见她一度拒绝,平易近人道,“罢了。我想废除大宰辅的职位,由我直接统领六卿五官,四辅为攒笔、记档诸事。你意下如何?”
“避开权势过大的宰辅职位,陛下独领朝政,确实可以独掌事务,就是颇为辛苦。”行如赞同道,“除大宰辅太宰职位,势在必行。”
“不错。从慕容锤处回来,东都会盟,我封你为国师,需你神女之名诏令天下服从。你意下如何?”金簪又道。
“陛下想要用此法压制西南月罗的国玺?”行如洞悉道。
“不错。从季飞扬手上拿回国玺十分困难,不如以古法仙术反克印玺。胡青史此人从学海出来,我们可以从他的名声上下手,再以他的言行反制其名声,为我们所用。”金簪此计十分复杂,不仅借刀杀人还要杀人灭口。
行如转了好几圈才明白她的用意。先以学海仙山捧起胡青史,压制季氏所持的兵儒天下印玺,成功后再以胡青史的所作所为灭其德行。
金簪是将胡青史的出身、行为,利用得妥妥的,行一石二鸟计。
“陛下封臣做国师,如此一来,胡青史扬名后,臣该与他一较高下。”
“不错。我们来布局,引他入局即可。你先有所准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金簪低首,埋头与奏疏苦干,“无其它事,去忙吧。”
行如闻言行礼,看着勤奋的金簪婉婉一笑,持拂尘离开政事堂。
姜恒领淮南进来见金簪,送上茶点。
金簪对于大监没好感,前有韩丹,后有梵阳,琢磨怎么将大监全撤走。然而,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旧都旧人,不待在宫里也没地方去。
她朝姜恒道:“今日开始,司礼监不再招阉人入宫。余下宫中人,但凡到年龄,领禄告老。”
姜恒是一名中年人,闻言下跪道:“陛下,可是奴做得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朕觉得大监受宫刑过于残忍,若是要人在外廷伺候,直接提领仆人就行。与朕来说,不存在后宫惹非议的说法。”金簪道完,示意他下去。
姜恒离开后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太监是防范男帝后宫秽乱,而女帝后宫自然是真男子越多越好。自以为懂的他按金簪的意思行事,往后招人多是以仆役签契,也算是将金簪的意思传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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