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执中留在了知州府处理地契文书上的更新留存以及十二间铺子的所属变更等事宜。
夏明月与杨廷秀出了宜春府,心情大好,夏德顺共赔了五年租金,合计6300两银子,那三进的院子,是他精心所建,前后几年也花了四五千两。
真是一念之间,全为他人做衣裳
未想今日递了状子,就把官司打了,夏明月哼着小曲儿上了马车,杨廷秀见她心情甚好,含笑问道:
“去丰乐楼用午饭可好?今日是否是某个得了横财的小娘子请客?”
夏明月双手抱胸,头一抬,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瞥眼看着杨廷秀:“今日本姑娘就包了丰乐楼,大摆宴席,请廷秀哥连吃三天,不吃到吐不许走!!”
杨廷秀见她顾意摆阔的模样,实在是俏皮可爱,有些宠溺的轻敲她的头,笑道:“真是大方,那先去城东接张彦仁,要吐也要找个伴”
夏明月用力点了点头,她对张彦仁印像极好,也有意想交这个朋友。
张彦仁正在家中医馆坐堂,见杨廷秀带着美貌女子进来,微怔便认了出来,羞涩的一笑,起身行礼,并未说话。
夏明月见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果然如杨廷秀所说,并无大碍。见他一副正经模样坐诊桌前,有些玩心大起,歪歪的坐在桌前,轻咳一声,柔弱的说道:“张大夫,我有一固疾,症状每日走路不能超过千步,超过就想躺着,大夫可知是什么病,该如何治疗?”
张彦仁一脸正经的说道:“懒,无治”
杨廷秀捧腹大笑,夏明月乐的喘不过气来。
张彦仁看着夏明月的脸,开口说道:
“手伸过来”
夏明月一怔,见张彦仁一脸标准的医生脸,心中有些紧张,乖乖的把手腕放在垫枕上...
为啥古今医生都是这个行业脸,让人看了实在生畏...
杨廷秀见张彦仁面色愈发凝重,也是有些担心。
张彦仁写了方子,交给店内伙计抓药,让夏明月杨廷秀跟着他进了内堂,内堂有一窄塌,看屋内摆设,应是张彦仁休息之处,他示意夏明月躺下。准备施针。
夏明月吓的双手只摆,血色全无,中医的针,足有10厘米左右,她最怕扎针,何况针灸可不止扎一根
“彦仁哥,我喝药就可以,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张彦仁看着杨廷秀说道:
“按住”
杨廷秀一愣,见张彦仁神情严肃,知这针是非施不可,见夏明月脸色煞白,一脸紧张,说道:
“明月,彦仁执意施针,必定你这病,是吃药好不了的,听话,彦仁手法极好,一点不痛”
夏明月不是怕痛,是针扎到肉中前的心理恐惧,成龙跳楼都不怕,但是他也怕打针啊!
见两人模样,今日必定是躲不过去了,认命的闭上眼,咬着下唇...
面部感受到衣袖带动的气流,心中有些紧张,等了一会儿,见张彦仁迟迟不动手,心中实在煎熬,睁开眼见张彦仁坐旁边收拾着银针。
“彦仁哥,你还扎不扎?”
杨廷秀见夏明月脸上已扎了十多根银针,还是一脸害怕的模样,笑道:
“我就说彦仁施针不痛,这回可信了”
夏明月余光隐约看见双颊两侧有若干根银针微微抖动,心中惊讶,这是什么手速,不去打电竞可惜了。
张彦仁还是一脸凝重,向她说道:
“闭眼”
夏明月乖乖闭上了眼,她这辈子只真心听四种人的话,父母的话,医生的话,老师的话。
杨廷秀随张彦仁出了屋子,立即问道:“明月…可是…”
“脑中有淤血”张彦仁开口
杨廷秀立即张彦仁说出夏明月前几月在山上摔成重伤之事,想问是否与此有关,张彦仁思虑片刻,轻轻点头。
“彦仁,可否痊愈?”
张彦仁半晌未说话,看着杨廷秀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杨廷秀脸色一沉,又问:
“可有生命危险”
张彦仁摇头说道:
“也许”
他听完张彦仁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第一次觉他说话实在让人恼火,有些焦急的说道:
“你能不能说清楚...”
张彦仁看杨廷秀已有些失态,缓缓说道:
“暂无大碍 ”
杨廷秀再未开口说话,直到张彦仁转身去了内堂给夏明月拔针,他才缓过神跟了过去。
夏明月这一觉睡的十分深度,睁开眼,见杨廷秀张彦仁坐在一旁,应是等了一会儿,脸上的针也已拔了。
她跳下床,感觉头脑清明,身体轻松,上下左右扭扭舒展下身体,精神的走到张彦仁面前,说道:“彦仁哥,真是医术高明!我好久没睡的这么好了。”
张彦仁勉强一笑,夏明月见两人情绪不高,琢磨了半天不知为何,回想张彦仁给自己诊脉时就是一脸凝重,现在杨廷秀也是如此——
按电视剧的套路,自己应是得了大病!
她心中淡然,毕竟死了一次,有了经验,倒是也没那么可怕。夏明月展起笑脸,与张彦仁说道:
“彦仁哥,可还记得那日在客店,说要请我喝酒!”
张彦仁又想起那日情景,她光诚恳毫不掩饰的的露出结交之意,神情动人。
“记得”张彦仁回道,。
“那我们走吧,被你扎过之后,感觉更饿了”夏明月说道
夏明月拉起一直未说话的杨廷秀,三人出门。
夏明月一路活跃气氛,讲了好几个冷笑话,才让杨廷秀面色缓和了许多。
丰乐楼依旧座无虚席,夏明月决定等位,毕竟上辈子随便一个网红店等个1,2个小时也是常事,杨廷秀张彦仁见她要等,也只好依她。
等了还不到一刻,店小二跑了过来:“几位客官,本店刚刚空了两桌位的雅间,虽是两桌,但中间已被屏风隔开,也是互不影响,不知客官是否乐意,还是继续等等。”
夏明月与杨廷秀相视一笑,看向张彦仁,毕竟今日主要请他,张彦仁见两人盯着自己,缓缓开口蹦出两字:
“无妨”
进了雅间,格局与上次用餐的房间基本相同,两桌之间已经隔了屏风。
杨廷秀点了菜,想着夏明月上次醉后实在难以控制,便未点酒,让店小二下去备菜。
“哎等等,小二再加三壶桂花酿”夏明月以为杨廷秀忘了,自己便喊店小二加上
杨廷秀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不许喝”
夏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为何?今日就是要与彦仁哥把酒言欢,呃可能言欢有点勉强,不过把酒还是要的。”
张彦仁见夏明月戏谑自己不爱说话之事,脸色一红,回道:“也能言欢”
夏明月觉张彦仁实在是太可爱了。
杨廷秀见夏明月今日高兴,想随她去吧——
酒菜上齐,
夏明月举杯,双眸微闪着亮光,轻声说:
“廷秀哥,彦仁哥,这杯先敬你们,上次普安郡王,连累了两位差点搭了全家性命!这杯酒谢谢两位危难时刻,出手相助!”
三人一饮而尽
杨廷秀笑道:“哪里连累,我本就要入仕为官,如今也算是朝中有人扶持了。彦仁也被殿下推荐到太医局。按理,我们应谢你才对。”
明月看着两人小口自酌,笑道:“如是你们想要,自然最好!彦仁哥去太医局,要万事小心!做的不开心便辞官回来,你家那医馆我见生意也不错!”
以她职场经验,像张彦仁这种性格,不会左右逢源,光靠业务能力实在难以出头,还容易被人设计。
杨廷秀给夏明月夹了菜放的在盘中,笑着说道:“你上次喝醉,说未来的官家看不上我,让我回来教书,现彦仁还未去太医局,你就让他回来开医馆。明月是否觉得我与彦仁都不适合入朝做官。”
夏明月一怔,她完全忘记了,张彦仁适不适合做官,她不知道,纯属经验推测,但是杨万里不招宋孝宗待见,是有史可查!
“那道不是,只是觉得人生短短数几十年,何必非要去那尔虞我诈之所,平淡安稳的度过一生不是更好。”夏明月望着杨他有些感慨的说道
张彦仁见夏明月眼中略有悲伤之色,有些费解
杨廷秀自酌一杯,他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洒脱模样,眼神变的有些悲愤,语气略有些愤慨的说道:“明月可知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金兵掳走,钦帝皇后被欺辱后自尽,那金人给二帝取了昏德公和重昏侯的封号极尽羞辱。北方的大宋百姓如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虽一介儒生,但也想朝廷早日夺回北方,用金兵之血洗刷我大宋之辱,明月,我要像岳相公一般,以身许国。”
杨廷秀说完甩袖举杯,姿态飒爽的一饮而尽。
夏明月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深沉坚定,她对这个朝代没有代入感,只是看见了他的结局。不想让杨廷秀在此事上浪费生命!从未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这是他的国仇家恨,收复失地一统南北是他的人生目标,她不应过多参与,扰乱他正常的命运轨迹。
见杨廷秀神情郁郁,夏明月又给他倒满了酒,摸了摸莫须有的胡子,怪声说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杨廷秀原本有些郁色的脸上,被夏明月又逗开怀大笑,
张彦仁面无表情的举杯:“敬燕雀鸿鹄”
夏明月面色浮上淡粉,举起酒杯,眼圈微红,说道:
“彦仁哥,我谢你那日护我,也谢你未死。”
张彦仁见她情绪有些波动,放下酒杯,开口说道:
“生死由命,就算死了,非你之过”
夏明月见张彦仁说了这么多字,竟是安慰自己,他知自己因何郁结于心,真是难得知已。
感激的一笑,泪珠从眼角滑落,喝光了杯中酒。
杨廷秀见夏明月落泪,不知因为何事。他丝亳没有掩饰自己感情,伸出手帮她抹去腮边的泪,夏明月一怔,看着他双眸里浓情密意,垂目躲闪。
杨廷秀微微皱眉,眼中失落一闪....
她大学有过一个相处四年的男朋友,毕业他出国留学让她同去,她因父亲病重根本不可能离开。异国恋坚持了一年,话题越来越少,心离的越来越远,不知不觉感情就淡了,连分手都没有说,就在也不联系了...
她经历过感情,看得懂杨廷秀眼神...
夏明月看着杨廷秀,想着还有一月左右,他就要去临安了,她想做点什么才能还还他的人情。
杨廷秀对她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好,让她感动。救普安郡王那日,自己能想到帮忙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想和杨廷秀做那种走心的亲密朋友。但是杨廷秀一定不想。再说男女之间除了一方是gay哪里来的纯友谊。
不能勉强自己接受杨廷秀那份纯情,又想和杨廷秀做朋友,她感觉自己有点婊呢?
杨廷秀见夏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此出神,半晌也未说话,以为她又醉了,说道:“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夏明月抬眼看着这个让她小学考试丢过分的杨廷秀,把思绪收了收,说道:“我听执中说,你作诗极好,此情此景有没有诗兴大发?”
杨廷秀见夏明月想让自己作诗,便让店小二上了笔墨纸砚。
夏明月开始研墨,杨廷秀看她专注的样子十分动人,便说道:
“明月,我作诗,你来执笔可好”
夏明月点头同意,这是她的荣幸。
杨万里的诗留世有4000多首,写景的诗,她基本都看过,不知道他今日要作哪一首。
杨廷秀洒脱的起身望向窗外丰乐院庭院景色,奇石假山接了一处泉眼,正在缓缓流着,虽
已是十月,院内荷花依旧是绿叶粉莲毫无颓败之感,有只青蜓落在刚刚冒出水面的荷叶上...
他略一思索,开口便吟出第一句:
“泉眼无声惜细流...”
夏明月怔住,这流传千古的诗竟是在今天作出来的,她真是幸运自己在现场...
杨廷秀作诗时自信洒脱,极有魅力。
他闭着双眸又说出第二句:
“树阴照水爱晴柔”
半天没说话的张彦林显然喜欢这句,说了句:“妙”
夏明月表示同意,不妙怎能就这首诗成为他的代表作。
杨廷秀停在窗前,作出最后一句: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最后一音落下,夏明月也收了笔。
杨廷秀转身落座,问道:“如何”
夏明月小脸满是崇拜之色,赞道:“这首诗定会流传千古”
杨廷秀想到她才到自己家中时,也流露过这样的神情,说过类似的话,回想当时情景,心中有些悸动。
张彦仁又给二个倒满了酒说道:“好诗”
三人共饮
杨廷秀拿过夏明月写好的诗,扫过便愕然惊住,字写的极好,并且字体很是特别,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
杨廷秀连连赞道:
“明月,你这字写的真是极好”
张彦仁也从他手中拿过,露出难以自信的表情,说道:“比诗好”
夏明月被张彦仁逗笑了,说道:“大诗人,你这诗还没有名字呢?”
杨廷秀诗作的快,名字倒是琢磨了半天,刚要说出口,见夏明月狡黠一笑,说道:“廷秀哥,我能猜你起的名字信不信?”
杨廷秀挑眉,说道:“我自然是不信的。”
夏明月一脸自信的说道:“要不要打赌,赌注:连喝三杯,10个弹额”夏明月手指摆出弹指状。
杨廷秀欣然点头,他思索半刻把诗名写在纸上,让张彦林握在手中,让夏明月猜。
夏明月闭上眼睛装模装样的想了一会,肯定的说道:
“小池”
杨廷秀惊讶不已,这丫头实在是太神了。张彦林见杨廷秀神态惊鄂,打开纸条,一向冷静的他都吓了一跳,纸条上写的正是“小池”两字。
夏明月得意抬了抬下巴,示意杨廷秀把酒喝了,杨廷秀连喝三杯,脸有些发红。头也有些发晕,正要开口,见夏明月已站起身哈着手指,一脸坏笑的走向杨廷秀,
小手把他的碎发往后抚了抚,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嘣,嘣,嘣….连续弹了10下,实力迸发,并未手软。
“啊〜”杨廷秀痛的叫了出一了声...
被弹到第三个的时候,杨廷秀就知道这丫头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夏明月施暴结束,看着杨廷秀额头上的红包,痛的直皱眉,
她笑的直不起腰来,觉自己真像个魔鬼,竟弹了杨万里十个脑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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