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尖锐刺耳的急刹车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韩盛林惊魂未定地扶着方向盘,胸膛急促喘息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生怕真撞死人,虽说他之前玩得花,但从来没玩出人命啊!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地上趴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冲出来的男人。那男子身形高大,估摸着是个Alpha,身子佝偻着正以保护的姿态护着怀里的东西,底下窝着一片红。
这差点给韩盛林魂都快吓飞了,以为大出血,定睛一看这不是是那女孩穿的裙子颜色吗。
原本瞧两人都一动不动,以为都被撞死了,他车都不敢下,窝窝囊囊窝在驾驶座。
没曾想男人胸膛下有动静,不一会儿冒出那个女孩的脑袋。
女孩爬了出来,哭着去推地上的男人,听哭声倒挺洪亮的应该没事。
周围几个哥们听到动静都赶来,“呼啦啦”从车上下了一圈人,清晨的街道本就行人稀疏,身边都是自己的人,韩盛林攀升的胆怯苗头突然小了许多,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当即下车。
一哥们朝地上吐了个唾沫,过来挽韩盛林肩膀,“草!莫名其妙,这别是看你开的车价值不菲,拿命讹人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给出主意。
“别是搁这装死一动不动呢。”
“咱们要不打个120,叫个救护车。”
“那咱们大街上飙车的事不就暴露了?我爸怕是会收了跑车,那可是小爷新买的还没开几天呢。”
“怕啥,”一人注意到倒地上的郑佩屿有动静,就走过去,顺手搀了一把,“哥们,还能缓过劲来不,说吧,要几万?开个价,韩家赔的起。”
韩盛林原本有些畏缩,转念一想,自己怂个屁!就算真闹出人命,韩家家大业大,上头又有关系,随便遮掩一下就过去了。
郑佩屿脑袋一阵疼,眼前有些发黑,他早上出来沿着路边晨跑,见到一女孩即将被疾驰的车卷入车底,那时候正跑到近处,下意识的身体本能让他冲过来将女孩抱住在地上一滚,避免了一场悲剧。
没被车撞到,脑袋疼是滚了后磕到路边电线杆子,疼的。
顺着那人搀扶的力道起身,郑佩屿嘴里还在念叨着“谢谢”,刚刚大脑一片空白还疼着,碰巧就没听到那些畜牲说的话,要不然怕是要被气死。
等外界声音重新灌入脑海,收回手捂着脑袋疼的那块,嘴里忍不住发出几声“嘶嘶”声。刚刚在地上滚的最后一刻,感到头部被一个尖锐的东西重重撞击着。
视野瞬间暗下来的那一刻其实他很害怕,害怕的不是死去,而是家里在等他的人会失望会伤心。
等视野重新回归清晰些检查身上的伤势,看到胳膊肘、还有膝盖几个关节处破了皮,那块的布料也磨破了,正往外源源不断渗血,尤其是手臂几块大面积的擦伤,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血液中属于极优Alpha的荷尔蒙在一小片范围内扩散,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女孩脸上鼻涕眼泪都是,听到动静的女孩妈妈在隔着一条街的早餐店买早餐,她总算发现女孩没跟在身边,惊呼一声跑来,场面一时乱糟糟的。
了解情况后女孩妈妈不住地对郑佩屿道谢,面色不善地看向这圈穿着打扮都不俗的人们,“谁开的车?!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吗?”
一个热心大妈凑上来,“就是这个人开的,我亲眼看到他从车上下来。真的太莽撞了,车速这么快,如果不是这个小伙救下人,你闺女怕是不在了。”
还有几个Omega也频频看向郑佩屿,只是在注意到Alpha手上戴着的婚戒后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女孩妈妈直接报了警,韩盛林此时还想拿钱解决,事关宝贝女儿女孩妈妈快气疯了硬气得很,很快交警队的来了,把韩盛林的车拖走,至于后续就不是郑佩屿关心的了。
郑佩屿确实感觉身上除了擦伤没有大碍,竟硬是被女孩妈妈拽着,连带孩子都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所幸最后结果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本来以为是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没曾想被路人拍了下来发到网上。
“富二代”、“飙车”、“差点撞人”、“态度嚣张”……在如今社会浮躁、贫富差距本就非常大的当代,加上郑佩屿优越的五官外形和临危救人的善良品德,更是如一瓢水浇入滚油中,引起轩然大波。
而韩盛林这个处于舆论中心的人,因此事被家中长辈责骂,停了卡,不能再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这在这个睚眦必报的人心中埋下一根忌恨的毒草,直到面对盛怒中爷爷的一巴掌,他才得知自己回家的真相,才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表面上,他是风光无限的韩家大少,是韩家未来的掌权者,是明面上如今韩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实际上,他只是一枚随手可弃的弃子。
即便身体里流淌着韩家的血,依旧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才被找回,是韩家之前找不到吗?不、是因为不想找。
他那快要病死患有尿毒症的父亲,缺少一颗肾源,而他体内正有一颗高匹配度、排异反应降低的直系亲属肾源。
荒谬感席卷,一时间他无法接受,明知自己抗衡不了整个韩家。
在被迫失去一颗肾脏后,韩盛林双眸死寂般躺在病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那一霎他特别恨,恨意掏空了心肺,可又不知道该去恨谁。
他该恨韩家,可也是他们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他恨父亲,夺走了他的肾脏,可也是对方给了他生命……
他恨来恨去,最后恨到一个人,处于漩涡中心那一瞬他很可笑地将矛头对准郑佩屿——这个几乎与他毫无瓜葛的人。
在他潜意识中认为,如果不是郑佩屿冲出来,那女孩死就死了,他或许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少。
其实在意识深处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如果不是这股没来由的恨支撑着他,他感觉自己怕是熬不过在医院这些夜晚孤独的漫漫长夜。
韩家没有一个人来看他,而母亲那边的亲戚自然也不会过来,身边除了请来的护工和治疗的医生护士,连点鬼影也看不到。
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见韩盛林长久没出来聚以为正因上次那件事被关禁闭,他们惯会见风使舵,知道韩盛林并不被韩家长辈喜爱,渐渐的也就淡忘了这号人。
韩家出于补偿,给了韩盛林一大笔钱。
出院后的日子低调又乏味,就像一道已经解开的谜题,他突然不想回归以往那种以虚度时光消耗金钱为代价的莫须有的狂欢,难道又要去重复做过无数遍低调无趣的欢乐吗。
韩盛林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打电话约朋友出来聚庆祝自己重见天日,微妙心理钳制住了心神,他突然很好奇那个叫郑佩屿的Alpha。
花了些钱去调查,没多久就得到郑佩屿居住和工作的地点。资料上显示对方家室背景不错,是极优Alpha,样貌品性更是无可挑剔,已婚,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以及对他倾注无限关爱的父母,却不知为何选择屈居于做一个小小的编辑。
郑佩屿和韩盛林,就像两个极端,白与黑的分界线如此鲜明。
此时快到下午六点,也就是大多数人下班的时间,韩盛林本打算开往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打了个转,丝滑地汇入另一条车流。
远远停在郑佩屿公司楼下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运气不错,没等多久就看到对方高大的身影出现,他直勾勾盯着对方步履轻快走出,尔后将车开出车库,却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另一条路。
跟着来到另一栋公司楼下,生怕被极优Alpha恐怖的感知力察觉,所以停得有些远。始终如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着匍匐在角落,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冻得有些冷。
顺手调高了温度,少了一颗肾,人也脆弱不少。
恰在此时,他看到郑佩屿那辆车的车门打开,对方从驾驶座的位置走了出来。
极优Alpha不论在哪里都是极为耀眼的存在,他看到郑佩屿迎向一个Beta,并且在街上就拢住对方的腰。
韩盛林知道那是郑佩屿老婆,是一个叫明鸾的Beta,一个很平平无奇的Beta,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毕业于G大。
在街上拥抱的两人就像在上演一出小女生津津乐道的偶像剧,韩盛林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今天跟踪郑佩屿的举动是个错误,简直蠢笨得像头猪,没意思极了,无聊透了!
郑佩屿手没放下,依旧搂着明鸾的腰,他脸上洋溢着很明显的笑容,神采奕奕,这让本就俊美的容貌愈发夺目了。看这黏人劲,很难不令人怀疑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或许这个Alpha恨不得将老婆抱回车上。
韩盛林懒懒地开始打转向灯,准备开离这个地方。
就在这档口,他一转头就看到郑佩屿那辆车经过自己车身,副驾驶坐着一个人,那个Beta的侧脸映入眼中。
一张很符合他口味的脸,还是喜欢的人妻,甚至连郑佩屿这个丈夫都是他潜意识中迫切希望压一头的人选。
一切都完美得不可思议,他想,如果能睡一次Beta就好了。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郑佩屿发现后脸上溃败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心口猛然跳了一下,韩盛林突然起了一个荒诞却疯狂的念头,整个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他不甘心只是睡一次。他要占据这个Beta,完完整整的、毫无保留的。
盯着前方红灯一下下缓慢减少的秒数,郑佩屿心急如焚,恨不得车身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
陈纪发来的资料后还有些别的,上面清晰显示韩盛林化名“韩林”,在黎宴公司、在明鸾手底下做了两年。
而刚刚久等不到的郑佩屿从前台的打卡记录那得知,不知为何明鸾今天根本没来上班,连同韩林也无故缺勤。
蹲守一会拽了一个眼熟的、一直在明鸾手下工作的人,对方说昨天韩林自告奋勇给总监送资料,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公司述职。
等待红灯的间隙,郑佩屿一遍遍用手机拨打明鸾手机电话、家中的座机,除了一连串的忙音都无一回应。
烦躁地将手机扔进副驾驶的座椅上,恨恨地锤了一下方向盘,他微仰起头,看到如织车流马路两旁一盏盏亮起来的路灯,心间的心房却在逐一熄灭。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明鸾,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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