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带柯莱前去拘留室的法警扯住柯莱，几次都没把她拉起来，他发现她故意坐着不动，“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语气中已经有恼火的意味。

听到这里的动静，已经被押到门前的庇提斯和安普洛斯惊讶地回头望着柯莱。

而当柯莱终于起身的时候，深源集团的人鱼都停止了交谈，齐齐转头盯着她，或许是潜意识里感到了威胁。

“你想干什么，宁芙！”波特莉喊着她的名字，“你宣誓过了，难道还想对抗司法和神殿吗？！”

柯莱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竖瞳。

“神殿？”她缓缓重复了一句，“神殿直接宣判了宁芙的罪行，但也一直没有公开真相，不是吗？”

“渊龙的事还在调查中，现在对你处罚的深源集团，你违背了合同条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波特莉说，她感到一阵本能的紧张，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柯莱换上了第三人称，“这是最后的警告，不要违抗神殿。”

她开始念惩罚咒语。

但是柯莱没有完全没有被魔法贯穿击晕，反而抬了抬手臂，把手环扯下来，“你是想用这个吗？”

波特莉的眼睛瞬间变成竖瞳，“这，你怎么……”

下一刻她就被扔过来的手环击中了脑门，伴随着一声巨响，波特莉身体飞起，撞到在两米之外的墙上，若不是人鱼骨骼异常坚硬，恐怕会被直接击穿，但即使这样，她的颅骨也微微凹陷下去，面部更加崎岖不平。

柯莱飞到波特莉身前，摁住她的脑袋，再次把她撞向墙面，波特莉几乎整条鱼都被嵌进墙内，两只歪斜的眼睛向上翻起，喉咙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这是还给你上次的。”柯莱说，她从来不会食言。

说完背后骤然传来一股灼痛，她回过头，看到一窜火焰受神殿助理祭司的控制，烧伤了她的后背。

助理祭司道：“宁芙，你蓄意伤害神殿工作人员，现在束手就擒还能免除极刑。”

火焰在某一时刻却无法再灼烧柯莱，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助理祭司又默念了几句，伴随着火焰还有闪电重重击向她，闪电缠绕在屏障上，将柯莱全身都笼罩起来，一时间火光电石，轻微的爆破声不断，还产生了一些难闻的气体。

“通常来说，我不认为暴力能解决任何事情，”尽管噪音不断，柯莱的声音还是传递到在场所有人鱼耳朵里，“但当大家的目的并不在于解决问题，暴力成为手段也无可厚非。”

话音刚落，火焰就被拧成了一条细细的线，反向朝着助理祭司扑去。

助理祭司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脑袋被火裹住了，不一会儿火焰就烧光了他的头发，火舌舔舐着他额头上的鳞片，直到鳞片变得焦黑翘起，才逐渐熄灭。

围绕着柯莱的闪电消失了，她瞥了眼捂着脑袋不断惨叫的神殿祭司，光秃秃的很不赏心悦目，他所受的烧伤并不严重，可见秃头毁容才是其精神崩溃的根本原因。

审判长趁着一片混乱往外开溜，被宁芙的父亲庇提斯伸出脚绊到，只有书记员溜出了门外，庇提斯紧接着开始攻击身旁的法警，这间审理室的混乱终于传达到外面，走廊里响起乱哄哄的脚步声，夹杂着叫喊。

宁芙的代理律师安普洛斯捂着脸尖叫：“怎么会这样，你们不能这么做——”被庇提斯一拳打断。

庇提斯挨了法警的一脚，倒在地上还不忘朝柯莱大喊：“别忘了把你的兄妹都救出来！”

柯莱朝着深源集团的律师走去。

那律师很是务实，见己方武力最高的祭司为了自己消失的秀发哀嚎，已经顾不得其他，律师立即摆手道：“你知道我只是代表了集团的意思，我本鱼对您没有任何意见。”

柯莱拎起他的领口，把他从二楼窗户里扔了出去。

被摁在地上挨揍的庇提斯兴高采烈，“看来送你去神殿还是有用的。”

压制庇提斯的法警被一股气流卷起也跟着从窗外被抛出去，更多的法警和审判所守卫集中在走廊和审理室门口，叫喊着让宁芙放弃抵抗、放弃与帝国作对。

“完了，都完了呀……”安普洛斯呜咽道，好似亲眼见证自己职业生涯的毁灭。

柯莱观察了一下鼻青脸肿的庇提斯，见他精神抖擞，没有受到根本性的伤害，便说：“我现在要去趟神殿，你在这里先待一会儿，别抵抗，你打不过他们，他们说什么你就照做。”

庇提斯表示自己不会给女儿添麻烦，柯莱转身向已经被砸破的玻璃窗纵身一跃，冲入茫茫雨幕，她直接朝着岛屿边缘高速飞行，如石头般砸来的雨水不断地从周身防护层弹开。

一些人鱼和精灵尚在户外，见到半空骤然出现的暗色飞行身影，纷纷发出惊呼，柯莱没有停顿，离开陆地就一头扎进了海水中。

此时神殿还在进行一天的日常工作，教研殿的学徒在助理祭司的带领下学习神殿历史传统和魔法技能，主殿的祭司讨论着下一个海神节的布道文案，而祭司殿的大祭司正在和托勒国王进行每周一次的例行会晤。

柯莱就是这个时候闯了进去，神殿外侧的防御阵起了作用，她击碎阵法时产生了低震，泥土翻滚着，将水域搅得浑浊不堪，震荡波一层层往上传递，形成了海啸，朝罗比乌斯周围的岛屿直扑而去，并继续向外围扩散。

柯莱唯一知道的渊龙事件另一个“受害人”便是神殿祭司的儿子诺伊斯，于是随手抓起一条被水流冲得乱漂的人鱼，“带我去找诺伊斯。”

人鱼晕头转向中看不清柯莱的模样，下意识指向教研殿的位置，而那巍峨建筑物已经处于混浊的水流中。

柯莱游向教研殿，很快听到讲解的声音，“不要担心，震动应该是年代久远的防御阵不稳定导致的，阵法在结构产生变化——像是腐蚀退化的时候是存在异动的可能性，但神殿的防御阵足够强大，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很快就能修复好……”

助理祭司一边施展净化咒还一边向台下的学徒施教。

柯莱直接闯进了教室，她的眼睛还保持着竖瞳，身上有不少伤痕，都是神殿阵法造成的，白色的袍子也因为火焰灼烧和防御阵的攻击变得破破烂烂，抹布般裹在身上。

助理祭司见到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宁芙！”台下的德乌斯倏地站起身，“你这是发生了什么？有谁欺负你了？”

他们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受害者。

柯莱扫视着教室内的所有人鱼，视线定格在了诺伊斯身上，凭借刚苏醒时的记忆她还认得出那张面孔。

诺伊斯原本还很茫然，在听到德乌斯喊着宁芙的名字，他的小身板忽然一震，视线游移不定，显出几分心虚来。

“诺伊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柯莱伸出手，少年被水流卷起推到她面前。

他挣扎着，用所学的不多的法术抗争，却依然被柯莱抓在手里，脸都充血发青了。

“说话，”柯莱歪了歪头，从头到尾把诺伊斯打量一番，这家伙恢复的不错，之前还受伤昏迷不醒，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活蹦乱跳，跟没事鱼一样，“你们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你、你给我们的，是你把我们带去的……神殿全都知道。”

柯莱扬起眉：“你这么说，他们就信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放开我！”大概是有了神殿为后盾的底气，诺伊斯再次奋力挣扎起来。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神殿教室已经消失不见，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洞穴中，阴暗湿冷，寒气穿破皮囊，渗入骨头里，诺伊斯打了个哆嗦，水波漾开，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组织里散发的味道。

“我在哪里？宁芙，你做了什么？”

诺伊斯喊了起来，石壁回荡着他的声音，显得愈发空寂怪异，他搞不清状况，继续大声道：“别开玩笑了，要算账也别拉上我！宁芙你快出来！”

诺伊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似乎是对他的回应，水流又开始不稳定，诺伊斯看到淹没在水下的洞窟中骤然出现两只澄黄色的巨眼。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发出一声急喘，拼命朝岸上爬去，但是手刚一接触到岸边，便发现地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骸骨，血已经渗入地面把泥土染成深绿色，阴惨惨的白色头颅正贴着他的脸，臭味正是从这堆人鱼尸骨上传出的。

“诺伊斯……”

咝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巨大的渊龙游出巢穴，身体几乎将整个洞穴撑满，它低头对着诺伊斯吐信子，滑腻冰冷的鳞片碰到了诺伊斯的脖子。

“……你主动找上门，这就是你想要的。”渊龙哑声道。

“不不不！是奎多斯！是奎多斯打赌谁先驯化你做宠物……不是我，不是我，你去找奎多斯！”诺伊斯疯狂尖叫起来，“我不该跟着奎多斯偷钥匙，我错了！不要吃我，我不是有意打扰你……”

柯莱捏着闭眼乱叫着的诺伊斯，他深陷在幻觉里不断抽泣，怪异的声嘶力竭的模样将教室里全部的人鱼都惊骇得说不出话。

“你对他用了什么邪术？！”助理祭司率先从震惊中回神，上前就要把诺伊斯从柯莱手里解救出来。

柯莱对他抬起手，神殿祭司立即止步不前，竖瞳显露着他的恐惧，生怕也会被施展和诺伊斯一样的“邪术”。

与此同时，终于反应过来的神殿守卫和祭司逐渐聚集在教室外的廊柱旁，柯莱依然没有解除幻术，诺伊斯的哭喊已经逐渐微弱，他的嘴巴里流出深绿色的鲜血。

“诺伊斯！”诺伊斯的母亲、神殿大祭司西尼昂也来到了教研殿，在亲眼见到奄奄一息的儿子后，她发出了震怒的吼叫，“你敢动诺伊斯，我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你们知道是神殿学徒偷走钥匙，就为了那个赌约——驯化渊龙？”柯莱收起幻术，诺伊斯没有清醒，他陷入了癔症而不断喃喃着道歉。

但此刻谁也不再关心真相如何，鱼群自动分开。

柯莱注意到那个蓝色的身影，浓密的蓝色卷发被扎在脑后，戴着金色枝条状头冠，眼眸如蓝宝石般璀璨，和她不久前喝下深海之泪在幻境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如同时空出现置换，她又深陷于沉郁的幻境里。

人鱼王赫珀斯从鱼群里走出来，他眉头紧锁，凝视着她的目光里充满敌意。

“把这个疯子抓起来。”赫珀斯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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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