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料想的一样,靳昔是个单亲家庭,父亲去世,只有母亲和她相依为命。家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两室一厅,家具都很有年代感了,家里虽然朴素,但收拾的还算整洁。靳母名叫靳由美,靳昔本来是不随她姓的,是后面才改的。
靳昔暗想这应该与她那离开的父亲有关,但看到靳母不怎么愿意提前以前的事情,她也没敢多问。靳母在做饭,靳昔打量这这个家的布局,都很普通,客厅是木质的家具,还放着一个大大的书架子。
靳母从厨房里看到靳昔好奇地打量这家里的花花草草,心里心疼又难过,但还是笑着告诉她,“书架什么差不多都是你的书,你可以看看有什么熟悉的。”
靳昔环绕着书架打量,都是一些普通的书,甚至还有几本心理学的书。靳昔嘴里跟着书名念了出来,“红楼梦,精神分析引论,人性的弱点……”
靳昔忽然乐了,她伸出手去拿那本厚厚的《中国人民共和国宪法》,“怎么还有法律这方面的?”她翻了翻,觉得有些无趣,她放回去后,又在书架上看到几本有关法律的书。
她的表情淡了下来,凝重地看着那本红色的宪法,差点忘了,靳昔是个高二的学生,很快就要高考了。她现在关注这些,无非就一种可能。
原来的靳昔应该是对法律感兴趣吧,但她不是真的靳昔,她的命运注定和对方走得不一样,自己只是一个侵占别人身体的外来者。但平心而论,她不想失去重新活着的机会,没人能在经历过一次死亡后再选择死亡,有生的机会在面前,其它的选项都是次选。
以前的她死了,现在的她就是靳昔。她曾经上网搜过自己原来的姓名、身份,却发现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自己这个人,她不相信继续去搜自己遇害的那个街道,地图上压根有没有这个地方。
难道是因为她的过去被抹去了吗?还是说这里压根不是她原来的世界?
她猛地摇摇头,无论哪一种可能,她都得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她一想到冰冷的刀刺进身体,感官一点点消失,生命一点点消逝的感觉,她就感觉到窒息和恐惧。
末了,她拿起一本薄薄的有关法学的书拿进了房间。先看看吧,看看也没什么。
靳昔的房间没什么特别,单人床,木质的书桌,书桌上面有很多试卷。书桌靠着窗户,不知是不是在靳昔住院这段时间,靳母过来帮忙打开窗户通风透气,书桌上有一层薄薄的灰。
靳昔打了几个喷嚏,揉着鼻子,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试卷,原主的成绩很好。她对着那份满分的物理试卷沉默了许久,心里都是茫然,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后背似乎是靠到了什么异物,烙得后背很疼。。
靳昔皱着眉回头看,是一件衣服,被随手搭在椅背上。靳昔隔着衣服的布料摸了摸衣服的口袋,里面似乎有一个金属,靳昔拿出来一看是一截表带。
没什么特别的,靳昔又放了回去。
靳昔提着衣服环绕四周,发现房间有些乱。想来也能理解,靳母一个人有要工作,又要照顾住院的女儿,实在是分身乏术。
她拿起那件黑色的外套,拿起来闻了闻,没有味道,她把衣服抖开给挂在了柜子里。房间不是很乱,收拾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靳母很快就做好饭,都是偏向于清淡的口味,靳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她和原主的回忆,一边小心观察着有些恹恹的女儿。
“靳昔,你是想在家多待几天,还是想去学校?”
“啊?”靳昔茫然地抬头,靳母和蔼地笑笑,解释道:“怎么样都可以,妈妈都听你的。反正你脑子聪明,以前都是年级第一,即使不去学校那么快,影响也不大。”
话一说出口,靳昔立马被嘴里的饭菜给呛到,靳母一脸紧张地给她拍着背,一边小声抱怨,“怎么吃个饭还能被呛到。”
“没,”靳昔涨红着脸,“没事。”
“还是在家多呆几天吧,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靳母给她舀了一碗汤,眉眼里都是淡淡的忧愁。
靳昔不敢看她,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了,我去学校吧,现在学习挺紧张的。”
靳母看着靳昔本来就很小的一张脸,住个院,脸上的肉更加没多少了,她心疼,却也知道学习对于靳昔的重要性,“你想起就去吧我等会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说一下。”
吃过饭,不怎么顺畅地洗了个澡,起初靳母还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她洗澡,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靳昔洗完澡看着镜子里刚洗完澡脸色红润的人,在这个不施粉黛的年纪,这张脸算是长得十分出众了。就是这半长不长的奇刘海,遮住了眼睛,看起来倒是很乖巧的样子只是不够精神,靳昔挑起拿几根头发比划了一下,扎个高马尾是够的。
她眨着眼睛看着镜子里面的人,镜子里面的人也眨了眨眼睛,这张脸越看越觉得陌生,好像镜子里面的人下一秒就会问她:你是谁?
靳昔把镜子给放进了抽屉里,下定决心:她会好好地活着,带着原来的靳昔的那一份,替她照顾好家人,完成学业、实现梦想。她别无选择。
靳昔坐在书桌前,看着课本头有些发昏,对于高中的知识她是有印象的,但和一个常年考第一的学霸比,那就不怎么够看了。好在她现在“失忆”了,即使考差也有理由推脱,只是……
她环顾着四周,不怎么好的家境,辛苦的母亲,她叹了口气,看着窗户外,慢慢地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主就读的二中是市里普普通通的高中,原主本来可以去更好的一中,但由于二中免除了各种费用以及每年都会给一笔补贴。所以她瞒着母亲改了志愿,虽然事后被靳母一顿唠叨,但她的学习成绩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带来什么错误。
想到这,靳昔开始有些心疼原主,对方很聪明也很勤奋,这样的人本应平平安安地度过完高中时代,去考个理想的分数再去报考她感兴趣的法学专业。她的未来本应恢弘而又盛大。
月亮清冷地挂在黑夜之中,洒下的余晖倾在书桌上,不难想象原主在这张书桌上写过多少试卷。靳昔眼皮有些发沉,门口传来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靳母一进门就看到靳昔捧着张试卷在看,她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在写卷子?”
靳昔点头,“我写一下。”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靳母抿着嘴轻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有些明显。靳昔不明所以,“怎么了?”
靳母有些感慨,“没,就是你以前从来不在家里写作业,都是在学校写完再回来的。”
靳昔的表情凝滞了片刻,随后有些尴尬道,“是吗?”她看着桌面的卷子,原主是个学霸野就算了,还是学神吗?
靳母有些怀念,“嗯,你不写作业,在这做一些小手工,你的手很巧,你做的东西都放在下面的那个抽屉里面,你可以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靳母眼里有泪,靳昔心里格外得沉重,靳母见自己说的越多,靳昔越发无措,她侧过身体,擦了擦眼泪,“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靳昔关了灯,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窗户被拉的严严实实,见不到一丝光亮,她莫名觉得黑色里很快就会有带着镰刀的死神出现,把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给勾走。
第二天,靳昔被靳母送到了学校,二中走读的学生不少,她头上还裹着绷带,一路上都有人在看她。她表面冷静,实则一直在暗暗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二中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是在一起的,高三的单独分开。靳昔跟随着大多数人的步伐走进了后面一栋高大的教学楼里,高二一班,是靳昔所在的班级。但一层楼多得是教室,还不乏各种各样的器材教室,最后还是问了人才找到教室的。
一班在二楼的最左边,教室里来的人不是很多,但等她一踏进教室,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
靳昔一路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量,她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讲台,找到座位表,看到自己的座位就拿着书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若有若无的视线还是有的,只不过很快,其他人就自顾自地做起来自己的事情。耳边传来小声讨论题目的争辩声,从靳昔进来,那群讨论的人就只抬头看了一眼。
这让靳昔有些意外,看得出来,一班的学习氛围很浓。这个班上的学生性格看得出来都很稳定,甚至可以说得是成熟。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安静且有序,与靳昔想象的高中生很不一样。
靳昔对这样的班级很是满意,她放下了心。昨晚回去打开原主的手机,没有密码,没人给她发过信息,也就是说原主没有要好的朋友,社交简单。
没人和她交流,靳昔便拿出试卷看起来。直到一声嬉笑声打破了气氛怪异的班级气氛。是一个高挑的女生,瓜子脸,长发,脖子上带着黑色的项链,看起来很有个性,很自信也很漂亮。
她穿的校服松松散散,看起来就知道是被改过的,她的出现打破了充满人类理性秩序的氛围。靳昔好奇地看着她,女生进来就环视一周,看到靳昔,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哎呦,真来了。”
靳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头上的纱布,“听说你伤到脑袋?还挺严重的样子,被摔成脑残了没。”说着还想用手去戳靳昔的纱布。
这话说的不客气,靳昔察觉到不善的气息,侧脸躲过,声音不冷不淡,“别碰。”
眼前的女生似乎有些惋惜地收回手,“啧,知道了。”靳昔心想,原主平时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处事风格吧。
女生好奇地看着她头上的绷带,“哎,班长,你疼不疼?”
靳昔本想用沉默来应对,但女生看起来却又像是真正的关心,“不疼,还好。谢谢你的关心”
女生瞪大了眼睛,她猛地摇晃着身边的人,堪堪称奇,“我没听错吧,班长谢谢我了。”
身边的女生被她扯得摇头晃脑,她抱住池烟,“冷静,你没听错,班长是和你说谢谢了。”
靳昔不解道:“为什么那么震惊?”
池烟盯着靳昔的眼睛,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你以前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别人问你你也不回答,我有一段时间都以为你是哑巴。后来才发现你是不想说。”
靳昔若有所思,暗暗记下,以后的少说话才行。池烟还盯着她看,靠得也越来越近,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距离,她用手卷着靳昔的头发,靳昔注意到,没有躲开,“干嘛,班长转性了,摔一次后,发现同窗的友谊是不可替代的了?”
这话引起一阵轻笑,靳昔的表情淡了下来,“不是,单纯心情好,你要是觉得不习惯,以后我就像以前一样。现在回到你的座位上。”
池烟低着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靳昔,眼眸有些发深。黑发落了一缕在靳昔的手上,有些痒。她的手指蜷了蜷,池烟抬头,假装一脸伤心,“好吧,我回去了。”
ooc一次就够了,太多次太容易引入怀疑。她初来乍到,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免就避免。她是可以用失忆当做一切ooc的借口,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的身份是靳昔,没人知道这个身体的灵魂被替换了。
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想成为靳昔。
很快,于怀才来到教室,把靳昔叫了出去。
早读的时间,随便经过一个教室,都能听见琅琅的读书声,她跟在于怀才的后面,于怀才依旧穿的很是干净整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路上,遇见不少值日回来的学生,都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他在学生中的人缘很好。
越往角落走,教室的分布就越少,直到彻底听不见读书声。靳昔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周围的教室都紧闭着门,都是些放教学器材的器材室。
东拐八拐后,于怀才在一处阳台停下,阳台是很偏,在一间音乐教室的后面,在这里可以看到前面的那栋教学楼,也就是高三学生所在的教学楼。早上的太阳被高三所在的教学楼给挡住了,靳昔觉得这里有些阴冷。
阳台没什么特别,花圃上种了一些凤凰花,现在的季节正开得十分耀眼,是这里唯一的生机。
靳昔不知道为什么要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说话,于怀才她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适时开口,“别害怕,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之前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靳昔一愣,她的视线从楼下看下去,差不多近乎七米的高度,下面是柔软的草地。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袋,这么高掉下去竟然只摔了皮外伤,也是幸运。于怀才见她不说话,开口安慰她,“有想起什么吗?”
靳昔摇头,“一点都想不起来。”
于怀才似乎并不意外,“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对了,你失忆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我觉得这是你的**,要是告诉了别人可能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靳昔感激地看着他,“谢谢老师。”
于怀才长得儒雅,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是安心,“我给你讲一些学校的事情,好吗?”
靳昔眼睛都亮了,“好的,谢谢老师。”
“你是班长也是我的语文课代表,你成绩很好,大多数都是年级第一,非常厉害,你的话很不多。你掉下楼我很抱歉,是我的失职。你那段时间你的状态其实有些不对,但是我没注意到,想来可能是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给你安排了太多的事情,没有多加关心。现在看来,我要是能多关心关心你你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于怀才自责地叹了口气,靳昔沉默着。于怀才很快又开口了,“你……”还没等他开口,一串纯音乐的铃声,歌声悠扬婉转,她以前学过一小会钢琴,听出来了,这是莫扎特的《a小调圆舞曲》。
于怀才道:“抱歉。”
靳昔安静地看着他,只见班主任看了一眼手机就轻皱起眉头,眼神变得有些冷,然后面无表情地后把电话给挂掉了。
再转过头,又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如果你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的,可以来找老师。当然你要是觉得班长的事情太多的话,也可以让其他班干帮忙干活。”刚一说完,他的手机又再一次响起了,依旧是纯音乐。这一次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掉了。
靳昔有些犹豫道:“不接吗老师,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于怀才轻笑,“没事,是家里的人,我等会再打过去。”靳昔点头,于怀才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感慨道:“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老师,现在高二,学习人任务不是很紧张,但家长们却都急,好几个家长都给我打电话,问学校的情况。学习这种事情,急又有什么用。”
于怀才无奈地看着天边,眉眼里有些疲惫。
靳昔安静地听着他这似抱怨似关心的话,于怀才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靳昔用眼神询问,于怀才扶了一下眼睛,笑得有些抱歉,“就是你的同桌。”靳昔一脸疑惑,她还有同桌,她刚才怎么没看到。
“他情况有点特殊,你和以前一样不用理他就行。”
靳昔不懂他说的情况特殊是什么意思,于怀才好像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靳昔似懂非懂地点头,这副样子让于怀才成功笑了出来,“回去吧,快上课了。”
如果有一个人比较熟悉她的,那么一定是她身边的人,自己要是做出与原主不一样的事情,难免被怀疑。她有同桌的话,也许可以问问之前原主在学校的情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要这么说,她的同桌是个傻子?傻子的话就难办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于怀才还站在刚才的位置,隔着长长的走廊在看着她。
她连忙立刻点了点头,于怀才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过去。然后靳昔发现对方在打电话,靳昔摸了摸鼻子,下了楼。
上课铃声在她踏进教室的前一刻响起,她喊了报告,上课的老师也刚来,没怎么在意,就让她赶紧回到了座位上。
现在上的是生物课,但好几个学生的桌子上放得却是其它科的试卷,老师也不管,自顾自地讲自己的,只是在讲完一道题后环顾一圈,见没人提问,又马不停蹄地讲下一道了。
“下面这套题是上一次市里联考的最后一道压轴题,都抬头看一下,丢分多的,更要听一下了。”
好几个脑袋抬了起来,靳昔看着自己手上空白的试卷,脸色凝重,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攒下了厚厚一叠的试卷,她粗略地看了一下题目,难度还好。
“这次没人拿满分。”老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视线却是盯着最后一排那个裹着纱布低着头在写试卷的人看。学生的注意力没能被讲台上的老师吸引,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到靳昔似乎在写些什么。
学生们看出了老师脸上的遗憾,如果是靳昔,应该能拿满分吧。
靳昔没怎么在意周围的目光,她写完最后一道题,粗略地看了一眼卷面,没什么太难的题目了。老师也在已经在讲下一道题了,没人在盯着她看了,她的思维有些发散。
她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转移到她身边坐着的那个人身上,对方身姿颇为优越,宽肩窄腰,长腿有些憋屈地放在窄小的课桌下面。乌黑浓密的短发,手被当做垫子枕着头。不得不说那只手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且有力的样子,青筋微微崩起。
靳昔心想,不像傻子的样子啊。
就在她想收回目光的时候,趴在她身边的人忽然动了,露出一只漆黑深沉的眼,对方眼神清明,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眼眸半卷着,沉默地看着靳昔。眼里的情绪平淡得如在看一团空气。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靳昔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耐烦,靳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看,她慢慢地移在目光。
对方没理会她只是沉默地换了个方向,靳昔没再开口,看来,这个同桌和她确实不熟。在她移开视线后,段璟深忽然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男主出现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成为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