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你又和人打架啦?回家!我给你留的作业完成了吗?”
跑来个小女孩,看年纪、听语气是小年的姐姐,真是血脉压制呀,方才还与人打斗的小家伙乖乖地任其拉扯。
“孩子,给你冰棍,吃完了再走。”刘庆东对孩子的正直勇敢非常欣赏。
女孩子警惕地看着老男人,“不要,不许要外人的东西,马上跟我回家。”男孩子可真听话,心有不甘地瞅了两眼雪糕,舔了舔嘴唇乖乖地走了。
“那是薛大夫的孙女,腊月,小年可淘啦,只有他姐姐管得了他。”货摊前的毛永顺望着他们的背影跟刘庆东说。
刘庆东看雪糕也送不出去了,只好自己吃掉喽,嘿,那小子没说错,还真是香瓜味的。
“永明啊,你没去码头接客呀?”毛永顺向走来的中年人喊道。
从西边走来个三十几岁的汉子,浑身上下被日头晒得黝黑黝黑的,这要是晚上出来,恐怕会吓到路人,以为是一副白牙成了精,悬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呢。
“四哥,没有,大丫出海收螃蟹还没回来呢。”看得出汉子有一丝不悦,“她干什么去了呢?去趟扁担礁用不上这么久啊。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我在庙里等了一个多点儿。”
“是呀,扁担礁也不远啊?我腿脚利索时半个小时能游个来回,她这个点儿还没回来,一准儿又去干别的事儿啦。你没问问徐道长啊?”毛永顺提醒他。
黑汉子皱了下眉头,“问了,宗远道长说,二丫跟她姐姐不到六点就到了庙里,大丫跟他说她俩要开船去扁担礁收螃蟹,速去速回,怕耽误我做生意呢,她俩打开山洞的门就进去了。后来二丫自己出来了,说是把捞海菜的事儿给忘了,今天有一拨客人要上岛,是什么养生堂的,专门点的海菜馅包子,她让姐姐自己去收蟹子,她要抓紧去捞海菜、发面蒸包子。”
刘庆东在一旁点头称是,“是有这事儿,她姐姐说过。现在城里人注重养生,专挑这纯天然的嘎咕玩应吃。”
“不会是快艇出故障了吧?”残疾人有些担忧地望向海面。
汉子否定地摇着头,要打消哥哥的顾虑,告诉他快艇刚刚保养过,用起来杠杠的,不会出现任何毛病的。
“那不是二丫吗?”汉子眼尖,望见从海滩上走来的女子,女子一头突显精明强干的乌黑短发,身着短款黑色牛仔外套,穿着双粉色的水靴子,臂弯处挎着个藤条篮子,她正一边走一边拾海菜呢。
毛永顺沉不住气地招呼她,“二丫!二丫,你过来!”
女子听到便快步走到跟前,刘庆东见她不抹胭脂,不涂口红,十个手指干干净净,不加任何修饰,让人看起来更加的精神饱满、干练利落。应该是赶海有一阵子啦,篮子里盛了大半下子翠绿色的海菜。
“四叔,你喊我有事呀?”
“有事儿,你姐姐把快艇开走啦?”
女子轻轻颔首说道:“是呀,她一大早开快艇去扁担礁啦,收蟹子去了。不是要捞海菜,我也跟她一块儿去了。”
黑汉子面无表情地瞅着她,“这都几点啦?她咋还没回来呀?”
“你去鹰爪洞看过啦?快艇没回来吗?不会呀,临走前我还叮嘱她抓紧时间,别耽误你拉客做生意呢,我姐是个沙楞人,她会抓紧的,也许你回来这工夫儿,她已经开回来啦。”二丫向雇主解释道。
毛永顺表示理解,“永明啊,二丫说的在理,一会儿你再去看看,大丫也许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这一半会儿就回来啦。”
汉子沉着脸“嗯”了一声,转身进屋子里了。刘庆东无意间看到外面的两个人交换下眼神,那意思好像在说永明不高兴啦。也是,把快艇租给人家了,却开出去自己用,用就用呗,还用起来没完,不是耽误拉活挣钱吗?
接下来,二丫继续去采她的海菜,毛永顺卖他的百货,刘庆东去二郎神庙看望老同事。
从环岛慢行道下去,沿着石板路往山上走,白天的视野可要开阔多啦。高大的杨树挂满了褐色的树毛子,时不时的偷偷摸摸掉下来,似有意要敲打路人的头顶。真是让人期待呀,当它满地都是的时候婆婆丁就要长出来了。嫩绿的柳条子可没杨树那么看着厚实,它只专注往竖下长,纤纤细细婀娜多姿地随风摆曳,好似宋城里极会扭腰抖腚的舞女。而这么比起来,杨树更像清明上河园里彩楼上的王婆子,敦敦实实的,一旦看到俊男靓女,便会千方百计要把红绣球抛给人家。只有臭梧桐和梓树悄无声息,还抱着去年的残枝败叶幻想着什么呢。梨花和海棠花争芳斗艳,干枝梅的花球和榆树钱落满枝头,最让他困惑的是稠李花与丁香花,长得像极了,不用鼻子凑近了闻一闻,断然是区分不开的。
“二姐,我那些工具算是白拿了,这岛子上比陆地气温低,小草刚冒头,哪里有野菜呀?”
“淑荣,你呀。”另一个人喘着粗气埋怨道,“出来是看风景,是爬山锻炼的,不是义务劳动哈。可你倒好,走到哪儿挖到哪儿,就是劳碌命,总得带点啥嘎码回家孝敬儿女。你可别跟我磨叨了,一会儿我陪你去海边,捞些海带,晒干了拿回去。”
只听到对话,咋没看见人呢?是躲在林子里了吗?刘庆东四下里张望着,可除了树还是树。
“二姐,你等等我,我窝得上不来气儿。”
打前面拐弯处的榆树杖子背后转出来两个人,她俩穿着颜色一深一浅的运动服,与树丛叶子深绿浅黄的颜色相近。这叫啥姿势呀?挺别致啊!两个老太婆一胖一瘦,都弯着腰,撅着腚,手脚并用呈“几”字形在地上爬,那当然是看不到她们的上半身啦。
听说密宗佛教徒有匍匐在地去朝圣的,有人为治腰脱倒着走的,还有为减肥风风火火暴走的,可这是啥走法呀?返璞归真学猴子,刘庆东还是头一回见到。
没等他提问,走在前面的瘦子看到了他,直起腰抢先开口道:“老弟,你是去看灯塔吗?那里看景儿老毕了,周围的礁石像盆景,千岛湖跟它都没得比。今天是个大晴天,能见度可好了,大海瓦蓝瓦蓝的。就是灯塔的门锁着呢,看塔的值班员又不在,不能进去看看是啥样的。”
“二姐,不全是瓦蓝的,有暗礁浅的地方是碧绿色的。”瘦子也站起身,累得呼哧带喘的,“还有那条狗挺烦人,我也不知道它关在笼子里呀,突然冲我叫,没把我吓死。”
当姐姐的厌恶地斜了她一眼,“吓死你都不多,我说啥你总是抬杠,崖底下的那条水道还是黑色的呢,我是说远处,蔚蓝的大海。”
刘庆东疑惑了,她们是外地人,咋知道鹰爪洞出口的那条水道呢?是她们观察出来的吗?
想啥来啥,胖老太婆随即便揭开谜底,“要不是那小姑娘的对象告诉我,打死我也看不出来,在那块儿还有条水道呢。”
“咱们老眼昏花的,啥也瞅不清啦。不是做了白内障手术,就是指给我们看,也看不清楚啊。”姐姐的语气里有种怅然的意味。
刘庆东听说上面有对情侣,自然想到了宾馆里的调酒师,“是大健吗?”
“谁是大健?”胖老太婆茫然地瞅着姐姐。
瘦老太婆一脸嫌弃地回复她,“看你一天天的也不长心呀,就是那个调酒的小伙子嘛。”她转脸给与否定,“不是他,是和我们一起乘船来的小姑娘,她和她对象在崖上呢,她对象姓董,是什么总监,要在这里建游艇中心,那姑娘是来看他的,两个人可能之前产生了啥误会,眼下重归于好啦。一大早就到崖顶画画,画画可是个慢活儿。”
“二姐,你别瞎说,她们两个人好着呢,可般配了,他们都会画画,那姑娘比小伙子画得好。”妹妹埋怨姐姐乱分析。两人姐妹又因此争执起来,一个说是凭着感官和阅历,一个说不能主观臆断。
“我要去山那边的庙里。”刘庆东打断了她们,说明情况要继续上行。
胖老太婆好意提醒他,“我们早上去过啦,那庙里没几个游客,一个老道在扫院子。去崖底下的山洞进不去,锁着门呢。老道士说没钥匙,底下停着快艇呢,钥匙在业主手里。”
瘦老太婆嗤之以鼻,“你是小孩子那么好哄?看不出来个眉眼高低呀?那是人家不想让你进去,故意说是没钥匙。洞口在他的院子里,咋会打不开门呢?那还是个暗锁门,得配了好几把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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