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铜雀寒

萧沉璧琢磨着要尽快去进奏院一趟。

原本,瑟罗身为女使出门比她便利许多。

偏生长平王府规矩森严,新进的女使须得学规矩,半步也出不得门。

萧沉璧只得自己走这一遭,不巧老王妃生了病,她压根进不了安福堂,自然也没法出去。

然而,她若能进入内院,便会发觉老王妃压根没病,安福堂内正秘密接待着数位非同寻常的来客。

上首左座之人,头戴混元巾,外罩紫褐帔,手持长麈尾,脚踏穿云履,乃是赫赫有名的清虚真人谢法善。

右首座上之人一身劲装、面容粗犷,是如今的神武军大将军周焘。

左下座为礼部郎中崔儋,他亦是长平王双生姐姐——华阳郡主李清沅的夫婿。

右下座方士打扮者,是为圣人炼制丹药的李郇。

另有两名侍从,则是李修白昔日的贴身元随。

这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齐聚一堂,却毫无生疏,相互攀谈,仿佛早就认识。

内间,华阳郡主李清沅正侍奉母亲崔王妃起身。

透过帘隙,李清沅中疑窦丛生,轻声问老王妃:“母亲,这……是何情形?”

“华阳,你已外嫁,从前阿郎怕牵连你,不让我告诉你,但如今他死了,死得还不明不白,和你父亲一样……为娘再三思虑,这一切还是该告诉你,正好,他们今日来拜访,我便叫你见一见。”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

李清沅素来聪敏,很快便猜测到一二:“母亲的意思是,父亲之死和圣人有关,阿郎一直暗中和在坐诸位有联系,意图夺取储君之位,为父亲复仇?”

“你说对了一半。”老王妃长叹一口气,“不是夺取储君,夺回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亦不止为父报仇,更为其生母雪恨!”

李清沅愈发困惑:“夺回皇位?还有,母亲您安好在此,阿郎何以要为您雪恨?”

老王妃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我说的为父报仇,既指你们的共同父亲,也指阿郎的生父——被厌祷之案冤杀的先太子李贞,而他的生母,则是先太子妃,荥阳郑氏嫡女——郑抱真。”

李清沅如遭晴天霹雳:“可……阿郎同我不是双生子么,他怎么会是先太子遗孤?”

“此事需从二十年前说起……”老王妃陷入回忆,“先太子乃先皇后独子,生即为储君。先皇后身边当时有一名江姓女使,趁陛下酒醉时承幸。陛下酒醒震怒,欲杖杀此女,幸得先皇后仁厚,这女使才保下性命,事后她被封为采女。数月后,先皇后诞下太子,江采女亦产下一子,便是当今的圣人——李俨。”

“先皇一向不喜李俨,后来,江采女病故,十三岁的李俨被送至淑妃——即你父王的母妃宫中抚养。然李俨心思深沉,你父王与之不睦。相反,先太子待你父王亲厚,你外祖家遭诬陷时,亦是先太子救他于危难。是以,你父王对先太子感恩戴德,情谊尤深。”

她接着问:“然后呢,阿郎既然是先太子妃的儿子,又怎么会成了我的双生弟弟?”

“一切还得从抱真说起。”崔王妃叹气,“当时,李俨爱慕抱真,抱真也与他暗中传书,未料先皇一道圣旨将抱真赐婚于先太子。抱真初闻时暗自垂泪,然圣命难违,她只得忍痛与李俨断绝往来。之后,李俨另娶他人,我则嫁与你父王。”

“婚后,先太子与抱真渐渐琴瑟和鸣,但李俨与其妻却相看两厌。李俨越发怀念抱真,每每宴会之时总是滋扰于她。抱真顾念旧谊,只厉声呵斥,未加深究。李俨却认定抱真是贪慕太子妃尊位,忘恩负义。或许……就是此时,李俨生出了夺权之心。”

李清沅深知今上秉性,毫不意外:“如此说来,害死先太子的厌祷之案是李俨构陷?”

“不错。”老王妃接着道,“此前李俨已屡施离间之计,厌祷之案不过最后一击。彼时先皇年迈昏聩,盛怒之下竟将先太子处以腰斩极刑!东宫五百千牛卫被尽数诛戮,抱真下狱,荥阳郑氏亦受株连……”

“你父王与淑妃多方求告,终是无用,而李俨则以皇次子晋位。登基后的李俨再无顾忌,欲行铜雀春深锁二乔之事,竟密令将狱中的抱真暗中囚禁于后宫宝华殿,威逼其委身,以报当年之恨!”

“其时抱真已怀先太子遗腹子五月有余,誓死不从。李俨强逼不成,退而诱之,承诺只要抱真肯落胎,忘却太子,便可既往不咎,甚至为她改换身份,册立为后。”

李清沅听到此处,微露诧异。她原以为圣人仅为报复,未料他纵有千般恨,尚存半点心。

崔王妃冷笑:“然李俨太小瞧抱真了。抱真虽曾与他有旧情,却恪守礼义,非但不允,反而痛斥李俨。李俨恼羞成怒,竟命女官强行给抱真灌下堕胎药!”

“也许是上天有眼,这个孩子没被打掉。但抱真却因此血气大亏,若再强行落胎,恐有性命之虞。李俨终究舍不得抱真死,便打算待其产子后杀婴,再强纳抱真。”

“抱真聪慧,猜出了李俨的盘算。彼时我亦有孕在身,只比她晚月余。她便想出了一个保全骨肉的法子。她假意顺从李俨,令其放松戒备,又以宫中寂寞为由,让李俨允口让我入宫陪伴。我也是从此知晓了她的计策——她想要偷龙转凤,待产下孩儿后由我藏于食盒中带出宫禁。”

崔王妃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数度哽咽。

李清沅连忙宽慰母亲,但仍有一事不解:“圣人多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纵母亲是王妃也难以轻易将婴孩带出吧?”

“不错。”崔王妃愈发伤感,“抱真聪慧,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她提前想好了一个打消李俨疑虑,或者说让李俨根本无暇顾及孩子的方法——那便是,**!”

“产后,抱真强支病体打翻烛台,点燃帷幕。宝华殿本就是木构,时值深秋,天干物燥,霎时烈焰腾空!抱真身着产子时的寝衣,素纱染血,怀抱襁褓,立于火海之中,厉声痛斥李俨薄情寡义、构陷忠良!不但害了先太子,还害得她母族阖族下狱,她实在无颜面见父母亲族,宁死也不会屈从于他!”

“李俨眼睁睁看着昔日爱人玉石俱焚,急火攻心,口吐鲜血。连巡街的金吾卫都被急调入宫救火,哪里还顾得上我?趁此大乱,我携真正的抱真之子疾驰归府,方保得这孩子性命!”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直至黎明方被扑灭,彼时,宝华殿已是一片焦土,抱真化作飞灰,那幼小的婴孩更不必提了,找不到尸骨也极为正常。”

崔王妃视线转向窗外,久久未曾回神。

李清沅听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先太子妃肃然起敬。见母亲哀伤,她已猜到:“先太子妃以命保下的孩儿,便是阿郎?可这么说来,阿郎分明比我大一月……”

崔王妃解释道:“抱真当初被强灌落胎药,伤了身体,终致早产。孩子落地时仅满七月,比一只手大不了多少,放在食盒中都绰绰有余。”

“我与你父王本欲将他送出长安,托付山野人家,又恐外人养不活这羸弱婴孩。再三思量,为报先太子大恩,亦为不负抱真舍命所托,我们便冒险将他留在府中亲自抚育。”

“再后来我临盆之时,那孩子才稍见初生婴孩模样。我便顺水推舟,在诞下你之时佯称产下双生子,将他认作你的胞弟留在王府,也就是如今的阿郎——李修白。”

“难怪。”李清沅呢喃道,“阿郎虽与我是双生子,幼时却比我瘦弱许多,样貌与我也不相像。”

“是啊,也许这孩子命不该绝,所以生得既不像他生父,也不像生母,反倒和太宗画像有几分相像。”崔王妃感慨,“如此也好,他本就是天家血脉,肖似太宗也是天经地义!”

李清沅亦感庆幸,忽又想起一事:“阿郎自幼早慧,心思深沉,莫非……他早已知晓身世?”

崔王妃没有否认:“圣人多疑,阿郎是抱真粉身碎骨才保下的骨血。我与你父王唯愿他平安喜乐,富贵终老。为避李俨耳目,你父王自幼便对外宣称阿郎体弱多病,鲜少让他参与皇家筵席。奈何,这孩子天生聪慧,纵使我们守口如瓶,他还是从一处蛛丝马迹中窥见了端倪——一块小小的牌位。”

崔王妃说到此处长叹一声:“这也怪我。抱真死得惨烈,我实难释怀,便私设佛堂,供奉她的牌位。为免泄露,牌位上不敢书写名姓,只用她的小字——娉婷。”

“每逢年节、清明,我总让阿郎给这牌位磕头,告诉他这是他干娘。”

“可阿郎太过聪慧,很快便从我每每垂泪凝望中,察觉这‘娉婷’非同寻常。那些年他虽禁足府中,却遍览群书,不仅读圣贤之言,亦涉猎杂谈。偏巧,一篇杂谈中就提及先太子携妃游曲江,吟诗唱和时为其取小字的旧闻,而那字——正是娉婷。”

“若是到此也不算什么,毕竟,我与抱真是闺中密友这件事并未瞒着他,偏偏这个时候,怀瑾到了咱们府上一同阿郎一起读书,你记得他吧?”

李清沅当然记得怀瑾,怀瑾姓郑,是荥阳郑氏这一辈的嫡孙,先太子妃郑抱真是他的亲姑姑。

当年先太子因为厌祷之案被腰斩时,郑氏也满门下狱,不过不久新皇登基宽恕了郑氏。

李清沅之前还以为是圣人仁慈,现在想来,也许是没能留住先太子妃悔恨莫及,也许先太子妃**时痛斥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才叫圣人放过了郑氏一族吧。

怪不得这些年先太子妃的兄长郑铎屡屡于朝堂之上顶撞圣人,圣人却从不降罪。

至于郑怀瑾,更是圣眷优渥,幼时常被圣人抱于膝上,此等恩宠,便是皇子生前亦不曾有。有此倚仗,郑怀瑾成了长安城有名的纨绔,打马游街,放浪形骸,乃是这长安城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现在细细想来,听闻郑怀瑾容貌酷肖其姑郑抱真,圣人这是将对故人的追思尽数移情于他身上了吧。

李清沅豁然开朗,追问道:“如此说来,怀瑾与阿郎实为表兄弟?阿郎莫非是从怀瑾处得知身世?”

“怀瑾并不知情。但他有一桩习性——食不得胡桃,一沾便浑身痉挛,遍起红疹。”崔王妃道,“彼时怀瑾在府中读书,闲暇不免用些干果点心。女使奉上胡桃时,怀瑾笑嘻嘻摆手推拒,说自己吃不得,还说自己家好几人都吃不得,譬如他父亲,譬如他姑姑郑抱真,然后反手把胡桃递给阿郎,阿郎当时神色骤变,许久都未伸手去接……”

“阿郎也吃不得胡桃!”李清沅忽然想起这件事。

这还是她发现的。

因为她与阿郎是双生子,但幼年时阿郎却比她瘦弱许多,她心疼他体弱,便常常照顾他。

有一回得了胡桃,她按惯例留了一半给他,谁知指甲大的一块果肉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怪癖本不常见,偏偏郑怀瑾有,郑氏一族多人有。阿郎祭拜的“干娘”娉婷,又是郑氏嫡女抱真的小字。他自小更被严令不得外出,尤其是皇室筵席……

以阿郎的聪颖与敏锐,焉能猜不透其中关联?

崔王妃也悔不当初:“那时他才十岁!我虽料想他会察觉,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知晓身世后,阿郎性情大变,郁郁寡欢。其后更一心复仇,隐忍蛰伏数年。至十九岁那年,他甚至不惜以身入局,佯装被魏博那位永安郡主射中一箭,诈败退兵,连带你父亲也被困在魏博数月。”

“母亲是说……那一箭是阿郎故意受的?”李清沅又惊又痛。

“莫说你了,我当时得知也骂了他一通!但阿郎后来告诉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全你父亲,事实证明,他的确比你父亲有远见。”

崔王妃回忆道,“因当年与先太子的旧谊,李俨这二十年来对你父王猜忌日深,连你父王生母、他的养母淑妃,亦只封了个贵太妃,未被尊为太后。直至三年前,李俨对你父王疑心稍减。适逢魏博叛乱,朝中无人可用,而你父亲从前南征北战,是有名的帅才,再三迟疑之下,他方命你父王挂帅平叛。”

“你父王也不负盛名,三月内便将魏博逼退回去。然就在此时,李俨膝下二子相继染天花夭亡。雪上加霜,仅存的独苗澧王亦染此恶疾,命悬一线。各地藩镇闻风蠢动,你父王乃他名义上的亲弟,当时又手握重兵。若李俨绝嗣,你父王被拥立上位几无悬念。”

“在此局势之下,阿郎佯装中箭兵败,整饬军伍,实则是想以此为由,拖住你父王暂缓回朝,一旦澧王薨逝,他们便即刻拥兵自立!”

“可惜……你父王虽恨毒了李俨,却无取而代之之心,只求偏安。加之澧王病情竟奇迹般好转,再不回朝恐遭弹劾,遂班师回去。其后,你父王便被卸甲,圣人又遣他去治水,再后,大坝溃决,你父王一行殁于洪水……”崔王妃语带哽咽,长叹一声。

李清沅也终于明白了一切,

父亲之死恐怕并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当年赈灾一事圣人的心腹宦官王守成当时恰好是监军。

其他人都死了,王守成却在滔天洪水中安然无恙。

父亲分明是被谋害的,难怪阿郎如此痛恨阉宦!

若当年父亲肯听阿郎之劝,诈败再多留十日便好了——因那澧王的天花并未痊愈,只是回光返照,数日便急转直下,一命呜呼。

就在父亲班师抵达长安城门那一刻,圣人……绝嗣了!

可彼时,兵权已交,万事皆休。阿郎那一箭,也白挨了。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长平王府便不必再苟且偷安,阿郎的血海深仇亦可得报!

李清沅强抑胸中愤懑:“所以,为洗刷先太子与太子妃的冤屈,亦为报父仇,阿郎此后便在暗中重整旗鼓,图谋大位?外间花厅里的这些人,包括我夫崔儋,皆是他暗中笼络的臂膀?”

“不错。”崔王妃道,“你父王用性命印证了李俨此人狼心狗肺,毫无半分情义可言!若不登上大位,诛杀此獠,长平王府阖府上下终将死于他的猜忌之下!”

“故自你父王薨逝,我便倾力襄助阿郎。外间诸位皆是可靠之人,我们筹谋两年,挑动庆王、岐王相争,阿郎则趁机摆脱李俨疑心,争得了宣慰幽州的出使之命。”

“孰料功成之际,阿郎竟遭那魏博郡主所害,尸骨无存!大业也就此停滞。也许,这就是天意,也许,是李俨气数未尽,凭人力终究奈何不了他吧!”

崔王妃一向端庄,此刻却愤愤不平,难以自控。

李清沅问道:“母亲今日唤我前来,将一切和盘托出,是想……就此罢手?”

崔王妃喟叹:“不如此,又能如何?只是……这些年阿郎为护佑王府,为你父报仇,殚精竭虑,总该有人知晓。出于私心为娘才告知于你。至于汝珍,她年纪尚小,待她大些再说吧。”

说罢,崔王妃引着李清沅从内室掀帘出来。

花厅中对诸人纷纷起身行礼。

崔王妃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阿沅回来,我已把一切都同她说了。”

随后,她又道:“如今阿郎已经不在了,再筹谋下去也是无功,诸位的心意我都记得,来日若有需要帮忙之处,长平王府绝不推辞!然……今日之后,大家便散了吧。”

话毕,其他人尚未开口,李清沅道:“既已筹谋了这么久,就此罢手是否太可惜?”

崔王妃道:“阿沅,你待如何?”

李清沅知晓一切后,反而比母亲更决绝,道:“先太子对咱们王府有恩,不可不报恩;父亲之死不共戴天,也不能不报仇。阿郎虽不在了,但他不是还有一个遗腹子么?贵太妃是圣人养母,论及血脉亲疏,阿郎之子比庆王、岐王之流更近圣人!只要设计令二王失势,扶此子登位,依旧名正言顺。到时,恩也得报,仇也得报,父亲和阿郎在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崔王妃未料女儿有此胆识,一时无言。

此时,李清沅的夫婿、礼部郎中崔儋率先应和:“阿沅所言极是。我与阿郎既为挚友,亦是连襟,他的仇便是我的仇,就此罢手,如何甘心?”

李清沅望向夫婿,四目相对,心意相通,情意更胜往昔。

沉默间,清虚子谢法善亦开口道:“贫道观之,华阳县主此言在理。先太子于贫道有再造之恩,纵不为他事,贫道亦当为先太子洗雪沉冤!”

“老道说得对!”神武军大将军周焘声若洪钟,“俺倒不为啥太子,是为老王爷!当年俺被贼子砍得半死,是老王爷拼了命把俺背回马上,从那天起俺这条命就是老王爷的!就是死,俺也要剁了那狗皇帝,给老王爷报仇!”

方士李郇也开口道:“在下的命是郎君救的,只要长平王府需要,在下肝脑涂地。”

谋士和武将都开了口,李修白的两个元随则直接跪地拱手。

崔王妃心潮翻涌,慨然道:“尔等既有此心,我又岂能退缩!既如此,咱们便依计继续行事,扶持阿郎的遗腹子罢!”

安福堂内一时间群情激昂,同仇敌忾。

“只是……”身为礼部侍郎的崔儋提醒道,“叶氏女虽怀有遗腹子,然九月之后,若诞下女婴,又当如何?”

“女婴又如何?”李清沅魄力尽显,“大不了寻一男婴暂代便是!何况先前武后便是以女子身登基,太平、安乐也数度谋求皇位。只要大业得成,乾坤在握,便是女儿身又如何?一切还不是由我等定夺?”

崔儋惭愧:“娘子此言有理,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众人就此议定大计。自此,叶氏女腹中胎儿便成了重中之重。

——

魏博进奏院

长平王府诸人不肯放弃,李修白也在思索如何尽快脱身。

可惜还没来得及深思,杂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那女子,今日竟提前来了。

第二回合交手来啦![星星眼]注:1.荥(xing,二声)阳郑氏;2.这章应该能看懂吧,男主是先太子遗孤,现在的皇帝是篡权来的,并且囚禁了男主妈,妈妈**而死。3.先皇后和侍女关系参考唐宪宗时郭子仪孙女郭贵妃和侍女4. 纵有千般恨,尚存半点心—半点心是个歌,我觉得挺好听的。本章依旧随机掉落20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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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铜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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