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军头子现在正在下手如飞地带节奏。

话要从他下午见到茏城大学发消息开始说，当时他刚暗骂一句，梁仪就迎面上来又发了一条消息。

梁仪 v：＠用户 23798，你不要继续黑我了，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只要你们一起上门道歉就行。

水军头子见带不动自导自演的节奏，立刻开始想办法，然后他历经一个小时的考虑，一拍脑袋，决定把视线转移到梁仪说要捐钱的事上。半夜十点，他已经联系了各个能动用的人脉，准备好反扑。标题已经拟好了，都是专业的。

“豪门准媳妇花 50 万买衣服，却只愿捐 10 元”

“假慈善真炫富，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

“穿一套房，捐一瓶水”

“直播捐 10 元，最扣豪门女朋友”

……

都只有标题，文章里只有一段描述事实的话，大概是说梁仪在直播间卖衣服卖完说捐十块钱的事。

他把话题带起来，就有正在观望的几个大号下水了。这个节奏实在是太符合潮流了。贫富差距，慈善，永远的热点话题。

什么？你说梁仪的钱也是自己赚的，谁管你啊。你有富豪男友，别人都吃不起饭，你只捐十块，你有病。至于营销号有没有捐钱，当然也没有啦，但是不妨碍他们有嘴。

这个钱梁仪还真捐了，直播的时候找了个空就捐了，还给大家看了看。虽然所有人都劝她不要那么实心眼只捐十块钱，但她真就只捐了十块钱。

捐给了一个很靠谱慈善机构“饭是钢慈善”。这个机构有一点官方背景，多年来只做一个项目，给贫困地区的孩子营养餐，要求学校每天发潮信展示当天饭食和吃饭情况，可信度很高。

他们也很多合作渠道，比如有人炒股赚了想攒点人品，可以直接在炒股软件里捐钱，支付软件没法提取现金的零头也可以直接捐给他们。一块两块能捐，只要你想，一毛钱一分钱也可以，来者不拒。

饭是钢慈善官号并不总是在线，因为是非盈利的组织，人手并不多，身兼数职的李姐刚把营养餐里添加牛奶的方案改完，就接到去新学校接洽的小谢发来的消息，发现自己机构上热搜了！

“不是我说十块钱能做什么？连个鸡蛋都买不到几个吧。”

“你不想捐就不要捐，十块钱你在侮辱谁呢？给你自己男朋友买五十万的东西，贱人一个。”

“果然是有钱人，总是那么真实。”

“女人就是小气！”

“败坏章家的名声嘛这不是，章海生怎么找这种儿媳妇。”

“不是我说，就这事干的，也就那种网红才干得出来。”

……

“李姐啊，我们要公关啊！”小谢是个资深网民，完全知道危害，“如果我们不公关，以后就没有人捐小额的钱了。”

他们的宣传语是“勿以善小而不为”，一直都鼓励大家捐小钱，众多爱心汇聚成海洋。而且他们每个月十五号固定活动叫“捐出你的小数点”，鼓励大家互相晒零头，告诉大家即使每人连一块钱也不到，最后也能收到十几万，能够帮助几所学校吃上一两周。

这不是给这个项目拆台吗？！这样下去还有谁敢捐零头？

“为什么突然这样？”李姐不懂。

“就是有个综艺嘉宾她便宜卖了件衣服，然后把卖衣服的十块钱捐给我们了……”小谢急死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啊，那我说一下，捐十块钱是可以的？”李姐也不知道怎么公关，五毛，两毛都收过，没闹什么大事啊。

“要不然就这样？”小谢自己也没招。

饭是钢慈善 v：捐十块钱是可以的，非常感谢这位女士献爱心。

李姐觉得这样也可以了吧，然后发现底下的评论有点看不懂。

“看见没有？人家都上来嘲讽了”

“支持这波，我也是服了梁了，很久没见过这种脑瘫”

“是我我也忍不了，就捐十块钱笑死我了”

呃……难道是我脱离时代了？

李姐觉得也许自己太过口语化。于是查看了一下上届志愿者优秀文案，组织了一下语言。

饭是钢慈善 v：无论捐多少钱都是爱心，小数点后的零头，最后也能汇聚成营养餐，让我们一起行小善做大事。

“哈哈哈……＠梁仪你羞愧不？”

“不是我说，有些人喜欢作秀，又舍不得，情商低得可怕”

“可不是嘛？可怜章应，这要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肯定一捐几十万。”

“你们在说什么？之前花五十万是为了钓凯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本呵呵。”

李姐截了个图问小谢：“咋办啊？我觉得我说什么都不对。”

小谢说：“要不问问志愿者群有没有招？”

志愿者群里汇聚天南海北的人，小谢一提他们就明白了。

“这是水军呐，很不好搞的。”

“要不劝这位嘉宾多捐点？”

“不好吧？哪有这样的？我看要不要反馈到上面查一查这个事情。”

“领导哪有空啊？而且这个事儿你怎么跟他说，总不能说你怀疑是水军，然后就报警吧。”

有个人冒泡上来：“我知道当事人，我去找当事人他们说说。看看他们有没有招。”他正是章应粉丝群的群主。

小鹿呦呦正在群里聊天，突然群主就上线了。

群主：急，梁仪卖衣服捐十块的事你们知道吧。

小鹿呦呦就回：其实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吧。捐钱这个事情……

群主：不不，我不是要道德绑架。我是想说，现在到处都是节奏，影响了饭是钢慈善的捐零头晒零头的项目。

小鹿呦呦第一次知道：什么捐零头啊。

群主：就是你账户余额后面有三毛钱不好提现金或者有强迫症可以直接捐掉。

小鹿呦呦：这么点钱也可以啊？

她不是不愿意献爱心，只是每次都觉得自己捐一点点钱没多大作用。固定捐几十块又会有点心疼。对，几十块她就心疼了，虽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她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偶尔可以，但是每月都捐她真的做不到。她又常常在心里觉得自己很俗气，为了逃避这种感觉，干脆不捐了。

群主：对呀，对呀。每个人捐一点，也能聚齐一大笔钱，最初是个项目就是为了让大家没有经济负担也没有心理负担设计的。有些企业固定的爱心捐款会把负担转给消费者，造成抵触心理，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可是现在网上说梁仪捐十块钱不对，这么下去大家都不想参与晒零头了。

小鹿呦呦就气愤道：这些人怎么又开始了？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捐钱了吗？他们还没便宜卖衣服呢！

说到这里小鹿呦呦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打字：群主，拍下衣服的人就是我，如果我接着十块钱把衣服卖出去，也捐十块钱，能不能算发起一场捐献活动？

群主立刻会意：可以啊妹子，就是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梁仪那件衣服八成很值钱，加价转卖也能赚几万差价。自己穿也不吃亏。而且也不能强迫后面买的买家捐钱。

小鹿呦呦就回：你说的也是。我写在简介里。

她立刻从 APP“在衣”上点了“转卖”选了“运气拍”，她还没拿到这件衣服，但是不妨碍她转卖，APP 允许这样的行为。梁仪那边邮寄的地址会自动变成新买家的网址。

她在简介里写，附上她捐十块钱的截图和衣服截图：我也和梁仪一样捐十块钱。拍下的人可以选择不转卖，我绝不会泄露你的信息的。

然后她就把运气拍的链接和自己简介截图发到了潮信上，＠了饭是钢慈善：勿以善小而不为，我也捐十块钱。

李姐正在头疼看到这条消息赶忙回复：大家，捐十块钱真的是可以的！十块钱起码一个菜了。

五分钟一过，衣服成了别人的了。然后前后不到一分钟，衣服也被挂出来了，简介里写“我也捐十块钱呗，我觉得捐十块不丢人”，附上了截图。

有了第二个就有了第三个，第三个人觉得这么搞太慢了，选了直接卖，秒没。捐了十块钱。后面就开始了十块钱接力。

正能量也能汇聚成海洋。虽然互联网有时候是水军的场子，但是真人也不少。

不少人虽然没抢到衣服，在潮信也开始晒捐款截图。没抢到衣服的人默契地把金额控制在 10 块钱以内。

“我捐了 1 元巨款”

“我捐了 2.33 元”

“我捐了 6.66”

“我捐了 1.1”

……

成了一个捐款活动。

李姐和小谢一口气总算喘过来了。

这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是章应。”电话那头开篇做自我介绍。

“你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李姐很客气，这样的人十有**是做捐献咨询的。

“我是梁仪的男朋友，我想以她的名义捐献三百万。但是发现网络捐款渠道你们都设置了金额限制。我去银行转给你们，可以吗？”

李姐立刻说：“不行。”

“卡号……嗯？”正在打电话的章应顿了一下，“请问有什么特殊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