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目光落在这袭澜袍上,指尖捏着袍角,小心翼翼地掀开,就在她要看见裤身时,动作忽然顿了顿。
抿了抿粉色的唇:“夫君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赵赫延眉眼笑意更浓,仿佛添了几分兴致看她。
澜袍衣摆被她掀起,露出黑色的裤身,而在膝盖往上一寸之处被割开,露出白色的绷带,上面是若隐若现的深红血迹。
黎洛栖怔了怔,赵赫延的伤一月有余,为何还在流血?
她抬眸看向男人,满眼的疑惑,只听他道:“怎么,还想把绷带拆下来看?”
黎洛栖摇了摇头,没有把澜袍放下,而是跪坐在床边侧身看他:“你身上,还有吗?”
赵赫延瞳仁微怔,旋即沉吟道:“右手。”
她视线就落在男人的手臂上,仿佛在说:我也想看。
而赵赫延没有拒绝,黎洛栖就当他是愿意的,于是小心翼翼地去揭他的衣袖,一寸寸往上抬,男人的手背很白,青色筋脉若现,骨骼起伏如山连,先是露出手腕、精瘦的前臂……
她一点点地往上看,心脏紧密地舒张。
直到她看见手臂上缠绕的白色绷带时,瞳孔有一刹那,泛起了酸涩。
她觉得自己这份冲喜工作好难,但完不成也不至于死,而眼前的这位少年将军,真的会死。
赵赫延看着她,猫儿似的眼睛汪着一圈雾蒙蒙的水汽,忽而笑了声:“胆子真小。”
黎洛栖抓着他的衣袖,嗡声道:“那天母亲罚我下跪,膝盖撞到了地上,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也像含了水,“夫君……肯定更疼。”
赵赫延的气息微微起伏,伤口上还映着血,怎么可能不疼,只不过他是这大周朝的将军,他不上战场,那便是要他父亲定远侯去。
“咳咳咳——”
忽然,赵赫延喉咙涌起一阵痒意,猝不及防地呛了出口,男人倏忽打开她的手,拿过枕侧的手帕捂到嘴上。
黎洛栖想靠近他,却让他忽然露出的目光吓了跳。
那是一双防备的,像孤狼受伤时带着敌意的眼眸。
赵赫延不是一个示弱的人,黎洛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他疼不疼的。
于是低头离开床榻,回到了一开始的距离,给他倒了杯温水。
“出去。”
她动作一顿。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
从赵赫延房里出来,黎洛栖有些不放心,于是便交代月归去守着。
对于这个定远侯府,黎洛栖不了解,甚至觉得空荡又陌生。
“月归虽然年纪小,但机灵,他父亲是世子早年的下属,后来牺牲了,世子就把月归捡回来养着。”
一芍边给少夫人梳头发边说道:“世子喜静,贴身仆人只有月归,而且定远侯府是将门,规矩已经不多了,比起文臣世家里的条条框框,少夫人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提到这事,黎洛栖就头疼,双手托腮让一芍梳头发:“我后日就要陪母亲去光禄大夫家,万一做错了还不自知,母亲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一芍笑道:“只要少夫人愿意花心思,很快便能学好。”
“你少安慰我了,自从来了侯府,世子的病也没见好,我倒是被母亲罚了几轮。”
“可是少夫人让世子愿意喝药了,而且你刚才送进去的东西他都吃完了!在侯府里,从来没有人能劝得动世子,就连侯爷都不能。”
黎洛栖让一芍说得有些惭愧,其实药是她喝的,苹果汁是因为赵赫延自己想吃的……
但想到他比自己还生死难卜,黎洛栖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第二日大清早,定远侯府发生了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
沈嬷嬷携着一群掌事老嬷嬷来了扶苏院,在等黎洛栖交作业之时,低声攀谈了起来——
“昨夜二公子院里差点走了水,吓死人了!”
“吓!管事的说二公子三更半夜在烧衣服!”
“好端端的烧衣服做什么!”
“二公子处事向来温和,再想不开也不会烧东西的呀!”
“我看烧的都是金贵料子,夫人一大早问二公子,他只说以后别往他院里送和世子一样的衣饰。”
“世子和二公子的感情向来深厚,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就是啊,夫人让他来扶苏院时,他吓得脸都白了,一大早就赶着入宫。”
“那世子怎么说?”
“世子就让厨房把侯府里所有的公鸡都杀了,给二公子院里送去,说是给他炖鸡汤。”
“瞧,世子还是对弟弟很好的。”
“……”
在几位老嬷嬷八卦的间隙里,黎洛栖已经把面前的这尊花瓶插满了花。
“少夫人,您这花插得也太满了!”
“阿嚏!”
黎洛栖让花粉惹得打了个喷嚏。
“您瞧,这要是送进世子屋里,他不得受罪了!”
嬷嬷正数落着,忽然,那间朝南的大房子门楣一掀,众人噤声望去,就见月归推着赵赫延出来了。
这下可好,方才还谈论得眉飞色舞的嬷嬷们,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纷纷朝赵赫延行礼。
黎洛栖左手右手都抓着花,想到赵赫延有清早起来晒太阳的习惯,于是忙道:“沈嬷嬷,你们到我屋里去坐吧!”
几个嬷嬷恨不得立马从世子眼前消失,纷纷往黎洛栖的东厢房里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赫延的脸色冷得能结霜。
黎洛栖抓着两支牡丹花摇摇曳曳的,刚要转身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
她步子一僵,此时站在东厢房里的几个嬷嬷瞳孔地震。
“谁教你插的花?”
黎洛栖心跳颤颤,“我、我自己瞎鼓捣的……是有些不好看,我这就挪走!”
“方才是哪位嬷嬷说,你插得太满了?”
赵赫延的声音冷得比这北风还要刺骨。
其中一个管事嬷嬷哆哆嗦嗦地走出来,“世子……奴不是这个意思……”
那嬷嬷吓得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黎洛栖来不及扶,解释道:“嬷嬷只是在教我插花……”
赵赫延的眼神落在嬷嬷身上,就听她道:“奴,奴是让少夫人插一瓶花送进世子房里,奴知晓世子的习惯,不喜花卉太多,所以提醒少夫人……”
“少夫人想让本世子瞧见所有的花,你一个奴才,多什么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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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也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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