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白圆圆

就挺突然的。

黎洛栖当着赵赫延的面扯了谎。

方才对着太医还理直气壮,这下让赵赫延一个眼神就有些怂了。

毕竟几斤几两他都知道。

太医又重新给赵赫延包扎好腿上的伤,“少夫人以后还请不要随意给世子爷用药。”

黎洛栖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万一……还是要用呢?”

她说话时没敢看赵赫延。

太医叹了声,“那我教你这药怎么用。”

黎洛栖听到太医要教她上药,顿时来了积极性,按着太医的话把赵赫延的衣袖卷起,他右手的伤在上臂,等太医刚要拆绷带时,赵赫延倏忽拦住了他的手。

太医愣了下,就听他道:“让她来。”

黎洛栖圆圆的眼睛眨巴了下,把卷衣袖的工夫交给了太医,弯腰拿着剪刀小心拆绷带,毕竟黎洛栖一直没忘记自己来侯府的使命,就是让赵赫延好起来。

“嘶~”

这一声不是赵赫延喊的,而是太医。

黎洛栖吓得不敢动了。

太医皱眉:“这手臂上的伤怎么也那么严重?”

“咳。”

黎洛栖拿过绷带挡住太医的视线:“接下来药怎么上?”

她一边应付太医,一边要集中精神处理伤口,全然没注意到赵赫延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但一旁的太医看见了。

害。

这小两口。

好不容易换好药,黎洛栖只想让这位太医赶紧消失,领着他出了房间。这时屋外的雪也停了,整个扶苏院干净透亮,人心也感觉宽敞了。

太医扶了扶药箱:“以往世子不肯旁人看伤,我们太医署都拗不过他,没想到少夫人才嫁过来没几日,世子爷就对您例外了。”

黎洛栖脸上挂着笑:“难怪您一个小医童都没带,好在世子让我来给您搭把手。再者,病人房里人太多也不好,您说是吧。”

太医略微颔首,见一芍和月归走了上前,他忽然朝游廊摆了道手:“少夫人,借一步说话。”

黎洛栖沉了沉气,现在她一整个云里雾里,唯一知道的就是赵赫延昨晚的伤势突然加重,而他不想让眼前这位太医知道原因。

“世子和夫人新婚燕尔,可喜可贺,只是男子难免血气方刚,还要夫人多加劝阻,切莫纵.欲无度。”

黎洛栖:???

那副鹅蛋脸一整个僵住:“咳!太医,这事您就不要说了。”

“世子的病一直维持平稳,我们希望少夫人能尽量配合。”

听到这话,黎洛栖眉头一蹙:“维持平稳?他现在连这个扶苏院都出不去,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太医署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落在末尾都气急了,太医低着头道:“世子的病还需调养,少夫人不要心急……”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调养好,我也不是不懂医理的人,再这样躺下去就算伤口好了,腿还能不能走?!”

太医没想到黎洛栖忽然这么大脾气,“夫人要知道今时今日,世子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上苍眷顾。您只需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切莫自作聪明。”

黎洛栖瞳孔一凝,在听到这句话时笑了声,转眸看向眼前没有尽头的游廊:“世子若是死了,于太医们而言是尽力了,但对本夫人来说,是失去了夫君。纵使他有一万个理由该死,我也不同意。”

-

定远侯府门外的马车“咕噜噜”地驶入宽阔的宣阳大街,车厢里,刘公公轻摆拂尘,朝面前的太医道:“可从世子身上看见什么端倪?”

太医敛着眉眼:“世子爷的伤势比前些时日还要差。”

“嗯?”

刘公公眉宇凝起,侧眸看他:“圣上的意思,太医应当谨记,不让死,也不让站起来。”

太医语气微顿:“以世子的情况,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林砚书拿身体当赌注。”

刘公公笑了声:“这是当然,只不过林翰林刚向主和派投诚,转眼就被暗杀,很难不让人怀疑啊。”说到这,他忽然打住了嘴,眉眼笑出几道褶子:“总之,咱们今日过来也不过是让定远侯府知晓,这里是天子脚下,陷在这权力的漩涡里啊,要懂得安分守己。”

马车转了个弯,驶出宣阳大街,窗外渐渐传来热闹的人声,刘公公掀开门帘往外一瞧,忽似想到了什么:“那位世子夫人如何?”

太医知道公公话里的意思,“世子似乎对这位夫人上了心。”

听到这话,刘公公有些意外,旋即笑了起来:“看来这青云道长真是神级妙算,我今日见这位少夫人也没想到容貌竟不输宫里头的娘娘。这不就好了,咱们世子爷尝了软玉温香,也就能消停了。”

说着,他放下了车帘子:“晋安城富贵迷人,人能活一遭不容易,打什么仗啊。”

-

扶苏院里,黎洛栖把太医送走后,径直到暖房里把糯米团抱了出来。

一旁的月归和一芍面面相觑,方才虽然隔得远,但也看出少夫人和太医的谈话并不和谐。

“少夫人……”

黎洛栖抱着猫进了东厢房:“我想静静,没什么事别叫我。”

一芍步子一顿:“噢……”

那边月归进了正屋,就见世子半坐着靠在床头,手里正把玩着一个暮紫色的小香囊。

“世子,太医走了。”

赵赫延没有抬眼,似在想着什么:“少夫人呢?”

“噢,她抱着狸奴回了东厢房,世子可还有事?”

赵赫延眉宇微凝,只把香囊收了下去,“狸奴有什么好玩的。”

月归摸不清世子的意思,只顺着他的话道:“确实还挺可爱……”

“公的母的?”

月归张了张嘴:“公……的,叫糯米团,长得通体雪白。”

“糯米团。”赵赫延语气一顿,似乎在琢磨着他说的话。

月归心里有些忐忑,世子这似乎惦记上那只猫了。

“这不是一道菜么?”

月归:“啊?”

“一口好几个。”

月归脸色一变。

赵赫延:“今晚让厨房上这道菜。”

月归心头狂跳,只脸色平静地低头道“喏”。

直到出了房门,整个人顿时紧张地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一芍,低声道:“世子今晚要吃糯米团!”

一芍瞳孔震惊:“什么!”

月归:“狸奴呢?”

一芍瞬间防备:“你想做什么?”

月归:“世子说糯米团是一道菜,让厨房今晚就上!”

一芍慌了:“不行啊,这糯米团是少夫人聘的狸奴,正宝贝着呢!”

忽然,她步子一顿:“不对,我是不是该先跟少夫人说一声……”

月归挠了挠脖子:“糯米团温顺乖巧,兴许世子见了就饶它一命呢?”

一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兴许世子见了,一摸就把狸奴掐死了呢?”

他们一说,不由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发抖。

两人在院子里兴奋地团团转,而正主的卧室里一片寂静,黎洛栖抱着糯米团自说自话了一会,人就有些蔫了,坐在罗汉床上发呆,一想到方才在太医面前扯的谎话,她就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猫……

东厢房的门扉被“吱呀”推了开来,有人脚步轻声地朝罗汉床走去,低声道:“少夫人……”

女主人正抱着狸奴午睡,没应声。

一芍也不想打扰,再一看她怀里的狸奴,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少夫人,世子说今晚要吃糯米团。”

似乎是听到“糯米团”三个字,床上的少女嘤咛了声,含糊道:“我也想吃。”

一芍:???

“白白圆圆,一口一个。”

一芍:!!!

“在我们南方,都要吃的……”

一芍瞳孔睁睁,只一瞬,她脑子似转了过来,她想起少夫人今早问的那句:“冬至不是吃汤圆么?”

所以少夫人想的是汤圆?!

一芍低头看了眼卷在她怀里熟睡的小猫儿,悄声从房里出来,这似乎是个好办法。

只是她一直在想怎么给狸奴脱身,全然没留意转身出门之时,身后的小猫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

一个月大的狸奴,跟在人身后悄无声息地,直到一芍关上门,都不知道身后缀着只小可爱。

出门后,一芍就往耳房过去,急忙朝月归说道:“有办法了!让厨房做汤圆!如果世子问起来,我们就说这就是糯米团做的,最好他忘了,咱们谁也不要提糯米团,更不能让他看见猫!”

月归拧起眉头:“世子不爱吃这种东西,糯了吧唧的还甜,再说这是南方做法,万一他生气……”

一芍跺了下脚:“那也不能让糯米团送死啊!”

两人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没人敢糊弄世子,但他也不至于跟一只公猫过不去……叭。

“吱呀~”

雕花木门被从外推了进去,床上的赵赫延眉宇微凝,转眸看去,却不见来人。

侯府世子爷的规矩谁不懂,不敲门就进来——

忽然,他视线一角冒出了一团白色,剑眉挑起:“好大的胆子。”

低沉的声音一落,那只小白猫的爪子才抬起一点,就悬在空中不敢动了,一人一猫相视,赵赫延目光审判:“也没多可爱么,她也值得那么高兴,呵。”

小猫儿爪子往后缩了下,“喵”了声。

赵赫延眉宇微抬,那眼神显然就是:快给本世子滚。

人类的煞气对小动物来说异常敏感,小猫儿果然很快就窜进了桌子底下——

“嘎吱~”

这次是床侧的壁柜被推开,恐惧之时找地方躲藏是动物的天性,然而此刻的赵赫延眉眼冷肃,一只猫都敢在他房里肆意流连。

而那衣柜门还是方才黎洛栖给他找衣裳时掀开的,没来得及阖,就让这只猫趁虚而入了,呵,这位少夫人还真会给他找乐子。

这笔帐是不是能找她算了。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衣柜里响起,赵赫延再抬眼时,就看到小白猫从里面咬出了一块红帕,他柜子里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

而这小猫还在吃力地咬着,突然一阵“咚”的声响,这次,赵赫延再不想跟一只猫计较,也不能这么放任。

他掀开被衾,长手拉来床边的轮椅,坐上后朝壁柜推去,房里的东西都是下人依照他的意思收拾,除了他的衣物……赵赫延视线往下,忽然凝起,底下怎么有一个箱子?

而此时木箱让狸奴钻开了盖,里面放置的东西若隐若现,颜色明亮,他伸手将盖子彻底掀开,就见一箱女子衣裳。

狸奴在他脚边抓着红帕打滚,所以这些都是黎洛栖的东西?

之前不是让下人都搬出去了么,她怎么还有一箱在这里,自己东西少了都不知道。

赵赫延刚要把盖子阖上,蓦地看见箱奁边掉落的一本书。

骨节分明的长手拾了起来,书本看着很新,一掌大的尺寸,倒是挺厚的,只是书封上没有字,再翻过一页就有了,倒是神秘。

直到目光凝在上面的字时,一时间顿了顿——

【男已羁冠,女当笄年。温柔之容似玉,娇羞之貌如仙。既纳征于两姓,聘交礼于同杯。于是青春之夜,红炜之下,冠缨之除,花鬓将卸。然乃成于夫妇,合乎阴阳。从兹一度,永无闭固。或于高楼月夜,或于闲窗早暮……】

-

黎洛栖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暮色渐染。

她忙从罗汉床下来,手心在四周摸了摸,喊道:“糯米团?”

东厢房的门扉转开,被雪覆盖的扶苏院冒着寒气,她快步走到隔壁的暖房,刚要喊狸奴,就见一男一女蹲在地上,正围着小窝看。

待黎洛栖看见小猫儿正在窝里打滚时才松了口气,“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

听到她这话,一芍和月归脸色都有些白。

“少夫人……”

月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一芍接了话:“方才世子坐着轮椅开了门。”

黎洛栖皱眉:“他身上有伤,要去哪儿啊?”

月归抓着猫窝边:“世子怀里抱着一只猫。”

黎洛栖瞳孔一怔:“什么?”

一芍不安道:“糯米团闯进了世子的房间。”

黎洛栖:???

再一看那只在窝里打滚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死神面前卖萌的猫——

“你们检查过了吗,身上有伤吗?!”

她边说边把猫抱了起来,一芍赶紧道:“没有,我们刚才看过了!”

说罢和月归面面相觑,“世子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月归:“奴觉得还是要小心为妙,我问了府里有养猫经验的嬷嬷,他们说狸奴很聪明,只要教好了就能自己吃喝拉撒,我想教它不要跑进世子爷的房间应该不难。”

黎洛栖沉了沉气,“也不知道赵赫延对它做了什么,若是受了教训估计不敢再去了。”

话音一落,她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你们俩到世子房门守着,我放狸奴过去,看它还敢不敢推门。”

主仆敲定主意,黎洛栖抱着猫时还在它耳边暗示:“千万不能闯进去,里面住着的可是个大魔王!”

说完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就把它放到地上,小猫先是左右扫视了一眼,“喵”了一声后,就往台阶上爬,在一芍和月归见鬼的眼神下走到了世子房前。

“完了。”

黎洛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院外传来几道脚步声,一芍忙把猫抱了起来,前头行礼的是厨房的掌事嬷嬷,“今日冬至大过年,少夫人,我们四司六局给您和世子备了晚宴。”

黎洛栖视线顺着嬷嬷的话朝她身后看去,乌泱泱的一群人,本来天色已近黄昏,这一看若是不点灯都有些瘆人。

只是没等她搞明白什么叫“四司六局”,月归已经敲开了世子的房门,下人在外室的圆桌上铺开锦缎布垫,精致的银瓷盘一个个落在上面,阖着盖子,底下烤着小暖炉,光是这阵仗就知道有多美味。

黎洛栖悄悄咽了口水。

“四司指的是帐设司、庖厨司、茶酒司、台盘司,六局指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

在下人们忙活的时候,一芍小声给黎洛栖解释,那边的沈嬷嬷耳尖,垂眸朝黎洛栖道:“等过些时日,夫人自会教少夫人掌家事宜。”

黎洛栖听得头昏,想说:谢谢,不必。

等轰隆隆的下人们离开后,月归去内室扶世子起身,黎洛栖看着眼前的菜式眼花缭乱,“一芍,你们不用忙了,一起吃……”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被赵赫延出来的身影,一芍和月归吓死了:“奴伺候世子和夫人用餐。”

“那……那你们端几盘去房里吃,我、们吃不下那么多。”

黎洛栖说完,瞟了眼赵赫延,见他没说话就当是应了,这位爷的食量她还不知道么,什么都不要,不用,下去……

于是她眼疾手快地在托盘上放了几道菜,每一样都来一点,荤素搭配,就在她揭开白瓷盅盖时,猫儿似的眼睛一亮:“汤圆!”

月归忐忑地看向世子,没敢说话。

“在我们南方冬至就是要吃甜汤圆,用酒煮过再加蛋清,特别香!没想到府里也有这么好的厨子!”

她边说边端菜,最后满满当当一个托盘就递到了月归和一芍面前。

两人瞟了眼世子爷,就见他单手托腮,道了句:“下去吃吧。”

“谢世子,谢少夫人!”

黎洛栖看到一桌子的菜已经食指大动,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圆,又要继续去盛时,就听旁边的男人说:“我不吃甜食。”

黎洛栖:“……那喝点汤暖暖身子?”

她极力推销,毕竟吃不完就浪费了。

哪知赵赫延又道:“病人不能喝酒。”

黎洛栖小脸一垮,无奈地坐到赵赫延旁边,给他布了盘子,先给他夹一道菜,再给自己夹,这样来回了五六趟,见他盘子上满满当当的,对自己的分工很满意,“吃吧,夫君!”

说完她已经去吃汤圆了,赵赫延没动勺子,掌心支着侧脸看她,“好吃吗?”

黎洛栖高兴地点了点头:“好久没吃到家乡的味道了!唔,就是这个汤的酒味有点浓。”

少女的清瞳跳动着烛光的明亮,赵赫延嘴角噙着极浅的笑,轻声道:“能有多浓啊?”

那张本就粉白的脸颊渐渐染上了红晕,听赵赫延的话她歪头想了想:“喝了之后浑身就变得很暖。”

似乎兴致上了头,她舀起一勺汤圆递到赵赫延面前:“你试试,又软又糯,咬一口中间还会流心!”

说着她人就靠近了些,一下没注意膝盖就碰到了他的腿,顿时紧张得炸毛,放下碗就低头掀开桌布,看赵赫延的膝盖:“没事吧!”

“洛栖。”

忽然,头顶落下一道低哑的嗓音,她蓦地抬头,好像第一次听赵赫延这么叫她……

男人倾下了目光,指腹捏起少女的下巴,问道:“会骑马吗?”

下本已开《乌木逢春》专栏可收看:

【北方驯马糙汉x南方香软茉莉】

周茉开着法院的车到草原上送传票,从白天到日落,终于看见当事人回来,结果人一溜,上了辆黑色越野车就跑了。

她一路追到旷野腹地,才将那辆车别停,一副手铐连着她和男人筋骨分明的手腕,她在高反来临的前一刻喘了句:“你跑不掉了。“

等周茉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点着酥油灯的帐篷,一个小孩在给她喂水,看到她睁眼时乌瞳一亮,喊:“楼望东,你媳妇醒了!”

等等,周茉要抓的被告人不叫楼望东。

男人乌木般黑沉的瞳仁望来,周茉沉默地思索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却听见他低沉着嗓音开口:“不管阿妈跟你说的什么,但我不需要相亲。”

周茉:哦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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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又白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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