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哥白千里的示意下,白朝辞签了字,与齐律师约定下午一点半在松榆街街尾碰面,然后一起去车管局、房管局办转让手续,齐律师便走人了。
不过齐律师就住在松榆街中间地段,说有事的话直接给他打电话,他立马过来。
白千里看了看时间,说道:“爷爷,你和妹妹先看看,我出去给你们带饭回来。”
马上十二点了,爷爷年纪不小了,再怎么样也要吃了中午饭再说。
白爷爷摆了摆手:“好,不要买肉,今天吃素。”
现在社会不兴守孝那一套,但白爷爷总记得要为姐姐做点什么。
白千里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好的,爷爷。”他张了张嘴,想安慰爷爷,但不知该怎么说。
白朝辞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爷爷,他们兄妹从未见过姑婆,从六五年那年姑婆离开,那时候还没有他们的父母,可见姑婆离开有多久了,整整五十五年,时间会冲淡一切。
但有时候,时间越久,却越会让某些东西停留在心间很久很久。
白爷爷双眼怔愣无神,白朝辞看着爷爷,几次想说什么,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以为的爷爷和姑婆感情淡了,但看爷爷的样子,不像是感情淡了。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了白爷爷的声音。
“小辞啊,你应该很好奇她吧?”
这时,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窗口挂着的烟云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白爷爷的目光看向风铃,脑子里的记忆被打开,他说道:“其实我知道姐姐不回来是怕连累我,她做的那些事情结仇很多,而且是非同寻常的仇人。”
顿了顿,缓了缓,白爷爷的声音继续在带着悦耳风铃声中飘荡,也让一直在屋子里沉默不语的某个非人类感伤不已。
“姐姐离开时,我才十五岁,她比我大二十岁,我们白家祖上还有点家财,但也从没有人涉足过天师这个行业,连爸妈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的那一身本事,据说姐姐十岁左右时就已经很厉害了,那些年代很混乱,要不是姐姐,爸妈只怕活不到建国后,更不会有我的出生。”
“六五年,姐姐提前收到了消息,说国家有大动作,她怕连累我才躲出去的。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她交代了我很多事情,让我要低调,不要高调,否则会枪打出头鸟。我按照她说的那样闷不吭声地长大,把她留给我的那些财宝都牢牢地藏着,从没有动用过,哪怕再缺钱也没有动过它们的念头。”
“七二年,你祖母十七岁到我们那村当知青,其实我原本没打算结婚的,毕竟那年头吃不饱穿不暖,结婚其实是多一个负担,但你祖母着了别人算计,如果不嫁给我,就必须嫁给村里另一个混混,七三年冬天我们结婚,七五年你爸爸出生,七七年国家恢复高考,第二年你祖母就回城了。”
“八零年,你姑婆寄了信件给我,叮嘱我如果手上没有闲钱,可以卖一些珠宝首饰,但大头不要动,那些东西都是古董,留给白家做传家宝。我也确实没有动过,八几年随随便便做点生意就可以养家糊口。”
白朝辞心中暗暗道,大概那些古董还在爷爷卧室的地下室里,她很早就发现爷爷卧室有一个暗门,之前还问过爷爷,爷爷说等她长大了就告诉她。
“你姑婆说她不能回来,在外十多年,她结了不少仇家,幸好仇家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然我就危险了。”
玄学圈这个圈子混乱得很,既有正义之士,也有邪修,从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只当普通人是蝼蚁,蝼蚁死之前能为他所用,蝼蚁都该感恩戴德。
“九八年七月半,时隔十八年,我再一次收到了你姑婆的信件,她是为了你特意写信给我的。”
白爷爷说到这里,终于情绪和缓过来,抬头看向孙女,皱眉道:“小辞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爷爷?”
姐姐那封信,他没有全然当一回事,但姐姐现在走了,却真的把她的遗产留给孙女,必然是孙女有过人之处,否则她宁愿让传承断掉,也不会让一个一无所知的人继承她的遗产,这个遗产不只是这栋房子和那辆车,还有他姐姐另一个圈子里的东西。
白朝辞抿了抿唇道:“我从小能见到鬼,见到非人类,或者其它不符合常理的东西。”
白爷爷眼睛倏地瞪大,白朝辞垂眸继续说:“起初我不明白,那时候年纪又小,懵懵懂懂的,也不会说话,一直到我七岁的时候,我才明白我看到的是什么。”
就好像有一层薄膜盖在心窍上面,明明很早就记事了,但就是一直懵懵懂懂,直到五岁开始说话,她那慢半拍的反应才渐渐恢复,就好像那层薄膜一点一点氧化,直到七岁那年彻底消失,她才真正懂了。
白爷爷无奈道:“那你怎么不告诉爷爷?”
白朝辞扁了扁嘴:“老师天天教要相信科学,不要封建迷信,爷爷你也没有说过姑婆的事情,我还是听村里人说过姑婆是一个神婆,但你对姑婆的事情避而不谈,一直让我好好读书,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想着爷爷你肯定不相信,干脆就懒得说了。”
白爷爷哭笑不得,看了孙女好一会,叹道:“算了,幸好你平安无事。”
随后,白爷爷问了孙女许多事情,就是关于她这些年见过的那些东西,白朝辞也都没有隐瞒,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最亲的就是爷爷,爷爷若是不可信,那这世上就没有值得信赖的人了。
最后,白朝辞摩挲了一下红木桌面,说道:“爷爷,我和哥哥都在北都,你还回去么?”
白爷爷面色犹豫道:“我已经习惯了……”
“爷爷,我打算下年继续考研,所以不可能来姑婆这儿住,你如果不来北都,我也就只能把这里锁起来,等到以后交给……”白朝辞微微蹙眉,她也不知道要交给谁,交给她的孩子?但,她没打算结婚。
白爷爷忙问道:“那这里就空着?那不行,没有人住,这房子迟早就会破败的。”
门外,传来白千里的声音:“爷爷,那你就正好住进来呗,这样既可以守着姑婆的房子,我和妹妹看望你也方便。”
白千里手上提着外卖盒,他在屋子里左转转,右转转,总算找到一条毛巾,把桌子擦了一遍之后,才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白爷爷思考了好一会,犹犹豫豫道:“我考虑考虑。”
其实,他很心动。
齐律师说他姐姐从八五年就住在这里,这里留下了姐姐太多的痕迹,他想看看她住了三十五年的地方到底有何魅力?
吃了午饭后,白千里收拾残羹冷炙,白朝辞挨个观察博古架上的古董或者有着另类用途的东西,白爷爷背着手转到了后面。
这间店铺进深很长,前面三分之二是摆的博古架,博古架上摆的都是各种摆件,后面三分之一摆了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床上铺着一层床单,床头床尾都分别摆着两个抱枕,抱枕的颜色是紫色和白色的,很显然这里是让人休息的地方。
木床右侧是一面大大的书柜,书柜上摆了一半书籍,且大部分都是那种线装书籍,另外一半摆的是一些花瓶摆件之类的。
但这些花瓶摆件每一件都不是普通物品,以白朝辞这些年积攒的经验来判断,它们至少都是拥有百年以上年龄的古董。
白爷爷是看不出古董的真假,他只是扫视了一眼,看到那面大大的屏风,他从屏风左边绕了过去,恰好就到了后门处。
他扫视了一眼右侧盘旋往上的楼梯,没有打算上楼,而是推开了棕色大门,来到了后面院子里。
看清楚后院,他一下子面露喜色,他在老家也自己种了一些菜,万万没有想到姐姐在北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大的后院,后院还能种菜种花。
当然,他还不至于无知地认为姐姐种的花草都是观赏性的花草,这些都是药用花草。
白朝辞没有进后院,她在审视屏风和木床这片空间,楼梯底下那边是厨房和浴室,那么屏风可以往前挪动,把木床再往右边移动一些,圈出一个十几平方的房间,爷爷就可以住在楼下,毕竟爷爷上了年纪,上楼下楼很不方便。
仔细观察了好久,白朝辞觉得姑婆这片空间准备得很是奇特,总觉得她应该是预料到爷爷会在她离开之后住进来的这一天,否则这后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呢?
一点半,白朝辞锁好房门,带着爷爷和哥哥来到街尾,走过整条街时,又是免不了被那一溜的香烛店、纸扎店老板窥视。
齐律师自己开了车,白朝辞和爷爷便坐哥哥的车,两辆车先后来到了离着松榆街最近的车管所。
作为律师,齐律师经常与这些政府部门打交道,对程序熟之又熟,白朝辞就只顾着交钱和签字,半个小时后,车牌号京A83104就被登记到白朝辞的名下了。
随后,又马不停蹄地来到房管局,交钱、签字,然后就没有白朝辞什么事情了,等到房产证下来了,齐律师会交到她手上的。
四点钟,就在房管局门口,白爷爷祖孙三人与齐律师分开,齐律师要回律师事务所,白爷爷祖孙三人回松榆街。
……
某栋政府大楼,对面大楼,监察局八局。
前台小姐正开着电脑核查各方面的讯息,全国各地的分局都会有消息传出来,她需要汇总,然后汇报给局长。
突然,后台某个地方亮起了红灯,前台小姐点开跳跃的红灯一看,便发现是两条信息,其实两条信息也算是一条。
前台小姐心里泛起了嘀咕,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登记下来,打算待会汇报给局长。
半个小时后,一脸严肃的局长和一队的组员们回来了。
荀鸿奚一看前台小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她有事要汇报,便直接问道:“说罢,什么事儿?”
前台小姐连忙说:“回局长,方才系统消息传来,说松榆街一号被过户给一个叫白朝辞的女子,还有相应的车牌号京A83104也被过户给这个叫白朝辞的女子了。”
一袭红色袈裟的花和风纳闷道:“白朝辞?”他看向局长,说道:“局长,白朝辞就是郑诚案子唯一的目击者。”
这个目击者指的是看见了红衣女鬼,而红衣女鬼已经消失,且它多半是害死郑诚的凶手,他追查了两天,一无所获。
一队现在只有队长莫涵忍和花和风在,万青寒和白天音去帮助萧玉堂寻找那颗跑路的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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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姑婆和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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