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跨开长腿，坐上去

大二开始，郁澍他们专业已经开始上基础理论课，比大一时忙碌程度直线上升。

郁澍一天里除了上课的时间，全泡在图书馆，杨毅和严子轩有时会跟宿舍一起，有时就跟各自对象去约会。张天然是要考研的，也提早在做准备，每天跟郁澍一起，宿舍只像个旅馆。

寒假时，郁先生还准备让郁澍带家乡特产去，郁澍说不用了，这是新大一的特权，大二再重复显得很不真诚。

下学期，专业基础课安排了一周的实习活动，在五月底，天气不冷也没太热的时候。

陈亦程是被临时通知去跟班实习，他的基金申请已经交上去，正在等待结果。

带专业实习活动本来应该是隔壁办公室的男老师和女老师一起负责，不巧的是，男老师突然进了医院，做了场手术，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院里只能临时找了最近算比较闲的陈亦程代替他去，正好也是带本班的实习，陈亦程没理由不答应。

女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临行前她跟陈亦程分摊任务，各自带一个班，当然是带自己做班主任的班，住宿时男女分别负责。

这次实习要去的地方是西麓山脉靠南的一个较为平缓的山头叫百屏山，在邻省，Z大一直有实习基地在那边。

实习出发之前，宿舍四人打算去买一些外出用品，便一起去了市里的大超市。

张天然推着超市购物车，还不忘看手机，突然他停在原地，跟宿舍三人说：“陈亦程进群了？”

还在挑选商品的郁澍，听后也立即打开手机，他们宿舍分别在两个小组，他跟张天然是同一组的。

严子轩说：“不会吧，班主任进来，监督我们？”

他俩还没分析完，群里就通知了由陈亦程替男老师带队的事情，让小组负责人赶紧加一下陈亦程。

郁澍看见那条进群消息，心里莫名咯噔一声，之后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咚——咚——”在胸口震动，六七十个人的团队出行，最后简化成他要和陈亦程同行。

就像一块陨石砸落地球，这也是郁澍没想过的场面。

两个班的实习内容不算复杂，前期白天需要外出收集地质地貌信息，最后要交一份小组报告。原本晚上的时间是自由安排，有的小组想要早些完成报告，晚上都在加班处理数据。郁澍他们组的安排是在最后两日集中写报告，所以实习第一天晚上，就都约着逛街去。

说起来是逛街，其实就是散步，实习基地在百屏山，他们住在半山腰的镇子上，太阳才刚落山，铺子都关了门，街上根本就没什么人，更没有店可以逛。

唯一还开着的就是台球室，小组几人怕单独行动不安全，就约好一起过去。

郁澍对台球没什么兴趣，打算趁着天还没黑，去拍一拍百屏山的风景，他在小组群里报备过之后，就拿上相机单独行动。

实习基地虽然不像宿舍管理那么严格，但两位老师晚上也是要卡点查寝点人数的。

陈亦程十点过后去男生住宿区，心想着这时间也不早了，出去玩的，赶作业的，应该都结束，该正常洗漱睡觉了。

查了几组都没问题，最后一组是郁澍这组，其他人都回来了，就差郁澍。

陈亦程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让张天然给郁澍打电话，叫他赶紧回来。

张天然拨了两遍，都无人接听，又在企鹅和微信上问他去哪里拍照，也是没等到回复。

陈亦程怕他出意外，不再耽搁，沉着一张脸拿上手电筒，出去找人。

实习基地在镇子上，张天然说郁澍下山去拍风景，下山还要走一段小路，这段路附近零星住着几户人家，陈亦程挨个问过去，都说没见学生样子的来过。

陈亦程继续拨打郁澍的电话，心想着这里信号也没这么不好吧！不会是手机掉了？那也太倒霉了吧。

如果是拍风景的话，陈亦程想到，还有一个地方，一般当地人都会建议游客去那里。

陈亦程借了一辆电瓶车，光靠两条腿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大半夜的。

那处地方是一个水库，在山坳里，平时人不多，本地人都比较熟知，会到这边晨练、游泳之类的。

他自己也喜欢来这里，每逢放假回来的时候，想清静了，就会一个人过来。

快到目的地了，能隐约看见水库栏杆边上有个人，扶在栏杆上，举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滴——滴——”电瓶车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那个人回过头来，迎面而来的电瓶车灯光，照的他刺眼，半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眼睛也还眯着。

灯光照亮了人，陈亦程终于放下心来。

陈亦程：“郁澍，是你吗？”

此时，陈亦程的手机也响起了消息提示声。

郁澍看清楚来的人是他，本来还皱着的脸，立马变灿烂了，好像在这边一直等他来，等了很久一样的。郁澍在对面跟他挥手，小跑着过来。

陈亦程来找人的时候，担心已经盖过了生气，他怕小孩一个人到外面瞎逛会出事，查寝见不到人他真的吓死了。

但是现在看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憋了一路的火气窜上头顶，朝他大骂一通：

“大半夜了还不知道回宿舍，在外面不知道危险吗？”

“有什么事情大白天不能来的，非要晚上来，两个班就差你一个，乱跑很好玩的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跟我回去！”

郁澍跑到他面前时，大气都不敢喘，看他生气，又小声解释了两句：“本来可以按时回去的，但是手机摔坏了，信息很难发出去，发了几次都没成功……”

陈亦程本来骂了两句，都快消气了，想着带他赶紧回去，谁晓得他还狡辩，刚下去的火，再次升上来了：“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还一个人，你都不害怕吗？”

郁澍这回不说话了，跟在陈亦程后面。

陈亦程掉头瞪他：“坐上车啊，磨叽什么！”

郁澍看着眼前这辆小电瓶车，留给他坐的地方只有车座后面一小块，坐得下？

陈亦程还在等，郁澍只能跨开长腿，坐上去。

又是一声手机提示音。

陈亦程本来也想拿手机给女老师报平安的，打开微信，最近的一条是来自大侄子。

他看了一眼身后，挤在车后座的人，叹气。

【玉树临风】：小姨，过年你是不是在这里放烟花的？【照片】

【玉树临风】：我走了好久才到这里的！【照片】

【玉树临风】：发出去了没，手机摔烂了……[大哭]

走这么远来，就是为了拍同款照片啊……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陈亦程，他那点火气“啾”一下就被浇灭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网络小姨——因为我。

一下子什么气都消了。

但他怎么知道这里？

烟花照片，黑乎乎的，还能给他指路到这里？

大侄子，你有点本事哈。

陈亦程带着个人，也不敢骑太快。

郁澍坐在车子后面，长腿无处安放，一不小心就会蹭到地面。不仅是腿，手也没地方抓，这辆电瓶车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他面前的陈亦程，他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抓了。

但是他不敢！

抓住他衣服，还是抓着他的腰？

陈亦程身上还是那种好闻的香味，具体哪种木头味他分辨不出，但夜风吹过，坐在后面浑身都被这种味道包裹住……

郁澍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脑子充血，其他地方也快充血了。

这么点路，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很长？

不巧，百屏山的路，修得不好。

在快到实习基地的时候，路上有个大坑，陈亦程一下子没注意，电瓶车经过大坑的时候，哐当一下，坐在后面的郁澍下意识伸手，圈住了陈亦程的腰。

抱着腰的，和被抱着腰的，心里都骂了一句：卧槽。

到实习基地时，已经快十二点了，郁澍红着脸放开陈亦程的腰，从车后座下来。

这时间，学生浴室早关了热水。郁澍本想着去洗漱间随便冲一下，冷水就冷水吧，他现在正好需要。

陈亦程停好车过来，也看了一眼学生浴室，发现已经关门，也不好再叫人起来烧水，走过来跟郁澍说：“去我那边洗澡吧，我那间有浴室。”

郁澍没想到陈亦程会让他过去，脸又红了一个度，已经不能看了，说话也开始结巴：“好、好的，麻、麻烦您了。”

陈亦程让郁澍先去洗澡，他没待在房间里，出来走廊上等着。

百屏山不像城市里高楼林立，天空中没有任何遮挡，天幕是深沉的黑色，挂在上面的星星格外清晰，又亮又多，还没数几颗，郁澍就洗完出来。

身后一阵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传来，陈亦程微微偏过头：“这么快？”头发还湿着，看样子也没好好擦。

郁澍不敢看陈亦程，低着头，手里还抱着他换洗的衣物。

“嗯。谢谢您，我、我先回宿舍……”

“您早点休息。”

陈亦程看着大侄子拍的照片，他本不该多想，但小孩在自己面前老是脸红，让他也免不了要多想。

他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仔细想想，郁澍之前把这个微信号当树洞的时候，打得都是“他”。

他喜欢我什么？

陈亦程没再多想，夜深人静去想感情的事情，永远是会偏向心中所想，早点去洗洗睡啦。

浴室里，刚刚洗完的热气还没散去。

陈亦程进来嗅了两下，不由失笑：“过来洗澡连沐浴露都不带，我的就这么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