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不用多想,景行就能猜出来这些学生不过就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是因为你的行事对方看不顺眼,也可能是因为你和别人喜欢的人多说了几句话。
这些事本来无关痛痒,但青春期的孩子在心智并不健全的时候,身体的力量却已经堪比成人,学校里藏在管束下总有没法约束的学生。
同学间经常会有摩擦,但只要不严重,其实很多不过会被当成大事,但这个度有时候不是根据现实情况定的,而是让学生自己说,所以很多时候回维持表面和谐,其实未必真的风平浪静。
眼见下面的情况不好,景行却也只是观望,突然下面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马上上课了”
几人纷纷朝下面看过去,宋寻正站在下面一节平台上,虽然只是提醒但他的意思这些人都明白。
一直以来他们都不怎么关注这个存在感很低的男生,对他的印象不过还是不爱说话木讷的同学,突然的出头是他们没想到的。
几人并不怕这个男生,只是不清楚他会不会真的已经告诉别人,他们虽然敢做这种威胁别人的事情,但终究还是害怕的,所以才会选在监控坏了很久的这侧没人走的楼梯。
几人没说什么,带头的女生阴恻恻看他一眼就走了,只留下地上惊魂未定的刘欣。
景行看着默默伸手拉起女孩的少年,心里吃了个莫名其妙的醋,不过不等他多看两眼,眼前的两人逐渐模糊——是梦境场景转换。
等再清晰,却都大变了样子,刚才楚楚可怜的刘欣正和刚才欺负她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几人有说有笑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嫌隙,而被欺负的人竟然变成了宋寻!
空楼层水房角落里的人,哪里还是刚才见到的见义勇为的少年,宋寻被刚才兜头几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而眼前几人连理都不理他就好像根本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他们不会直接硬碰硬,但最擅长这种软刀子杀人,证据你拿不出来,人证,物证统统没有,甚至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情绪崩溃,如果你在这种一次次的折磨里反抗了,那你就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疯子的人。
其他人会在老师家长面前对你的控诉装作大吃一惊,然后一群人把脏水一齐泼向你……
即使你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他们也不会在意,因为没有什么事情,除了你看起来不太正常。
所以他们不需要处理任何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你闭嘴,就万事大吉。
宋寻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几个人。
这几个人似乎是没想到几次教训宋寻还没学乖,居然不像过去那些被教训的人一样见到他们就乖顺的低头,或者像刘欣这样懂事的一样,融入集体,成为他们光荣的一份子,和他们一起进行这场娱乐。
即使是在梦里,景行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但就在他要出手教训几个人的时候,梦里的宋寻竟然在几人的注视下从怔楞中反应过来。
少年的脸上不是麻木也不是他们期待的乖顺或者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凝视。
他就这么冷冷看着几人,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却让他们心里发麻。
这是反抗,他们最讨厌的词。
而同样是他们最不敢的,他们会在家里装作长辈最喜欢的样子,在老师面前懂事听话,但其实他们的恶意被压制,而后在另一处爆发,欺压着他们中更弱小的。
“你,你是不是疯了?!”
站在他面前的男生被宋寻死死抓住手腕猛地往后一退摔在门前,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终究是学生,他虽然长得比宋寻高一些,壮一些,但根本不会拿出对方这种拼命一撞的力气去动手。
他们不想要真的干那种很恶劣的事情,只是咬准了被欺负的人不会反抗。
宋寻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虽然他身上还冷得打颤,但却丝毫没有退缩,虽然瘦弱,但也不是随便被欺负。
“……”
原本谈笑的几人都扭头看着他,被这突然的转变弄得不知所措,但宋寻根本没给他们什么反应的时间,随着他的走动,地上都是淅淅沥沥的水,但他脸上丝毫没有窘迫和为难就这么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人,一脚踢开水房的门。
“嘭”一声门被踹的大开!
几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心里打鼓,按照以往他会躲起来,都默认这是丢人的不会宣之于众,但是他是受害者。
去他妈的受害者有罪论!
去他妈的被害耻辱!
去他妈的替施虐者掩盖罪行!
面子?丢人?
难道不应该是这群人丢脸吗?为什么就连无辜被欺负的人都要从心里默认把他们的恶行暴露在大众面前是显示自己的错?
他偏偏要撕下这群人的遮羞布,被欺负不是因为他的错,是那群人的造孽,凭什么要受害者帮忙收拾残局,替他们隐瞒?
错的是他们,不是被害的你。
景行就站在他面前,即使明知道宋寻看不见他,还是温柔的上前抚上少年潮湿的脸颊,想替他擦去冷水……眼前的少年,他从来不是个懦夫,也不是只会等待别人救援的弱者。
即使是在不利的情况,身处低位,也会挺起脊背。
……
从水房的窗户照进刺眼的光,逐渐变亮,周围的一切缓缓消失,噩梦结束了,宋寻也终于从在自己的梦里与过去和解。
景行睁开眼,看着在身旁已经重新安睡的少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宋寻不需要他的帮助,就靠自己也能从困境逃出。
“晚安,宋寻”他凑在少年耳边轻声说。
似乎是听到这声轻的不能再轻的话,睡梦中的少年发出了轻轻呓语。
……
第二天一早
为了不惊动岑梦,两人还是选择去宋还家里查看。
宋还住的并不远,出门一脚油门就到了。
景行摁了门铃半天没人应,拿出手机一看早上给他发的消息也没回复,他记得昨天特意问过宋还今天上不上班,按理说人是在家的。
等他又敲了敲门里面才终于有了脚步声,是宋还来开的门,今天虽然不是他值班,但现在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刚做完几台连轴转的大手术,生无可恋的爬下手术台就来开的门,宋还脸上浓重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爸”,宋还把两人请进来,如游魂一样跟着两人荡回客厅,刚一坐在沙发上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东西坠地的声音。
他绝望的抬手猛抓头发,一头浅发被弄得像鸡窝一样炸起来。
景行眯了迷眼睛,“不是,那小子现在很狂啊?还敢拆家?!”
宋还眼神缓缓游移到楼上又缓慢回到景行身上,缓缓聚焦,“你觉得他敢吗……”
……
没错,以景行对止戈的了解和对自家儿子的肯定,楼上那个拆家的绝对不是止戈!
止戈作为当代二十四孝好男友是绝对不会干出任何败坏自家儿子好感度的事。
他还记得曾经给宋还搬家时,止戈怕搬家公司会把宋还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碰坏,更是因为儿子念旧一件东西都不想扔,硬生生给他徒手搬了个家……于是大到家电红木桌以及那个巨大极沉无比的雕花大床,小到一个枕套靠枕都是止戈一件件搬过来的。
那天几乎是在周围邻居目瞪口呆的围观下,止戈淡淡一笑,轻轻巧巧就举起一个红木棋牌桌,然后步履稳健的就走着楼梯把它搬上十八楼……
这一壮举基本是奠定了附近邻居后续长达几个月询问——这个看起来很壮实的小伙子是哪个搬家公司的?哎呦年轻人真了不得哦!
仔细想想,止戈确实是不敢。
随着又一阵扑通声,一个人从楼梯上半跑半滑了下来,在两人疑问加一个认命的目光下从地上爬起来又在楼梯角缩了起来——正是岑梦。
眼见自家洁癖极度严重的儿子继续面万表情的摊在沙发上,根本不管楼上的情况,景行基本就知道这些日子宋还忍受了什么非人待遇了。
以往宋还可是一个无论在多贵的餐厅吃饭都会在看见餐具上一点点肉眼不可查的灰尘时“礼貌”询问是不是没钱请洗碗工这种话的,现在在自己家他都这么无所谓,真的算是一物降一物。
景行抬手安慰的拍了怕宋还,被他幽怨的眼神瞪着把手讪讪收了回来,心想果然还是这个脾气。
回归正题,景行看着女孩刚才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娴熟,就知道这些日子她基本是在这儿算是混熟了,开口询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视频里这种情况的?”
“大概……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从空缘寺里回来以后就出现了”,宋还抬起眼睫看向一边,睫毛垂着显得格外纤长,“但是一开始可能是没被发现,总之自从我把她动刘局那儿接回来以后就是这样了,而且看她这个情况不像是从来到这里才开始的,接她回来时,她一路上都对后视镜格外感兴趣。”
在回来的路上,岑梦坐在副驾上一直盯着自己那边的后视镜,当时宋还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但并没有制止或者提醒,只是从那时开始多留意岑梦的一举一动,才有了后面视频里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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