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和还没理完自己的事,就听见旁边传来流霜的欢呼。
他不好再继续昏迷,连忙坐起身,发现两人和自己一样,都换成了清新的鹅黄色侍女服,娇俏可人神采奕奕。
如果还在原处,自然不必穿得这样惹眼。
“不可焦躁。”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躺的位置,是在一辆马车的坐板。
马车异常平稳地行进,也不知道这个速度哪年才能到。
别看陈齐催他催得着急,真到了回京路上,好吃好喝美景赏玩,怕是条件允许的话,恨不得拖个数月半载。
楚曦和早就清楚这些人的作态,兴致淡淡:“我睡了多久?”
“已有三日了。”冷月道。
流霜气冲冲地解释:“殿下您可不知道,那群家伙有多狗仗人势!那日师父想留我们修养,那个领头的什么总管非要把您带走,却连个好大夫都不给您请,半点不肯耽搁就要赶路!”
楚曦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不甚在意地笑笑,然后看向冷月。
那边冷月刚从食盒里取出茶点,摆放在备用的小桌案上,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中,看上去也很是精美,又涮好玉筷,递到楚曦和面前。
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流霜虽然不冲动,但大多时候还是风风火火的,喜怒摆在脸上,还是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颇有几分孩子气,平时总好些小玩意,不限于吃食和新鲜的玩具,还听旁人讲笑话回来说给楚曦和,惯会在他面前讨巧,他也难免多宠着几分。
而冷月外表上看着不近人情,棱角分明许多,气质冷冽,好似一尊冰雕有了人气,可心里想得比谁都多,行事更是一向这般妥帖。
楚曦和时常感慨,若不是命途多舛,只怕她早该嫁给良人,做个当家主母相夫教子,必然是个贤妻。
又一想那也没什么好的,便打消了放他走的念头。
跟在他身边总归自在些,冷月倒也得用得很,就好比这次,他们和宫里来的那些人分开用膳,她总会特意出去另找一家店,吩咐店家打包好楚曦和的一份。
无论楚曦和何时醒来,都能有满意的食物填饱肚子。
冷月看着楚曦和的浅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情绪,面上仍温柔地笑着:“殿下三日未进食,想来肯定是饿了,还是快吃些东西吧。”
说着,她不紧不慢地为楚曦和布菜。
楚曦和拿起筷子,毫不吝啬地夸道:“若没有你,怕我还没等醒,就先饿死了。”
“殿下又在逗我了。”冷月唇角微弯,那别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又心疼道,“那些人确实过分,我与流霜严防死守,也挡不住他们百般试探。只是那陈总管也招过一个大夫为殿下诊治,却查不出任何缘由,也不怪流霜骂他庸医,殿下无故昏迷至今,实在是教奴婢吓坏了。”
楚曦和看看自动缩在角落,成了一个书签式样的光屏,心想他们能查到就怪了。
他心下微定:“是该找个时机了。”
冷月和流霜对视一眼,知他有了主意便不再多话,静静地服侍他用膳。
车内的动静不大,有侍卫听见,连忙跑到队伍前回禀了陈齐。
陈齐一直担心楚曦和出了什么意外,得到消息后心才落到实处,摆摆手不甚在意,也没说什么停下休整,或是找个大夫复查。
楚曦和用过糕点,精神头比刚才强了好些,脸上也多了几分血气,不复先前的苍白。
他漱了口,掀起一侧的帘子。
外面树木青翠,风和日丽,有几分大自然的清新香气,如不是时机不对,确实很适合出去走走。
几十人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厚度适宜颜色低调的侍卫服,紧紧地将他所在的马车护在中央,离车不远处是这一小队人中的侍卫长,头盔上扎着象征身份的翎羽。
没等他喊,侍卫长已经注意到他醒了,连忙靠近车窗询问:“公主可好些了?”
“尚可。眼下是何地界?”
侍卫看看远处的山,思索片刻答道:“回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登州城了。”
楚曦和来了兴趣:“你对这附近倒是熟悉。”
“属下祖籍是登州人士,幼时在这边生活过一阵,现在每年也会回乡祭祖,对这些路确实比旁人熟悉许多。”
“我一直在玄清观,没怎么出过远门,等到了那里,还劳烦你带路,去街上买些实用之物。”
“公主客气,是属下应该做的。”
楚曦和点点头:“登州离京城相去甚远,我听说此地征兵,大多会送去边疆,经历战场的生死磨练,从而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可以你的年纪和职位,并不像是靠着军功进的京城,除非……”
侍卫长洗耳恭听。
“除非你有什么机遇,举家迁往京城,本就是在那里入的军队,我猜的可对?”楚曦和声音柔婉,言语间带着两分诱导。
“殿下说的是。”侍卫长低下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我父亲原是薛家军的部下,后侥幸救了薛将军一命,却落下了腿疾,将军特意上书表功,恩准父亲回京谋个差事。”
“令尊也是个仁义之士。”
侍卫长闻言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在京城的日子到底不像登州,寸土寸金过得很是困苦,他腿疾缠身又不能做重活难免有些怨天尤人,好在……”
楚曦和一愣,心中赞叹,是个有故事的人。
面上自然不再多问:“如今能熬过来就好,你还有更远大的前途。”
“谢公主劝慰,怪我一时上头,为这些琐事惹公主烦心了。”侍卫长有些不好意思。
楚曦和温柔笑道:“无妨。”
不远处,侍卫统领骑马过来,虽行了一礼,态度却不算好:“公主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免得身娇体软的,路上再晕倒可莫怪我等照顾不周。”
楚曦和与统领对视片刻,对方眼里的挑衅当仁不让,他瞧瞧周围察觉到异常其他侍卫,到底什么都没说,冷笑了一声放下帘子。
侍卫长还有些懵懂。
统领嫌弃道:“一个关在笼子里的鸟雀,你与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耽误了总管的大事有你担着?!”说完驱马便走。
众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不觉有什么不对。
车厢内,流霜的手已经搭在剑上,只等楚曦和下令,就要和他们拼命。
冷月抓住她的胳膊,尽职尽责地拦着。
楚曦和收敛笑意,面色多了几分慎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月唤了他一声:“殿下?”
“我身子还有些不适,需再休息片刻,若是到城中时未醒,务必喊我。”他吩咐道。
两人应声称是。
楚曦和躺在坐板上,将方才自动收起的光屏放了出来,随后心念一动。
【立即查看】
【宿主指令确认,正在连接】
【剧情载入中……】
光屏连续闪烁,先变为黑屏等待状态,又转为一幅色泽鲜明意境深远的背景图。
苍穹如洗,流云游弋,仿佛九霄之上悬着把玉梳,将云絮梳成传说中鲛人族的绡纱。远处万重山峦泼墨般晕染开来,山脊线如游龙垂首,与天际相接处洇着淡淡的青霭。近处层林环绕,碧绿色的叶浪随风婆娑,隐有鸟雀惊起,搅碎斑驳的光影。
蜿蜒古道犹如缎带点缀腰间,似带着几分矜持若隐若现,数人数马护着靠后方朱轮华盖的车辆行进,前方不远处又有另一队人围在精致车辆开道,马匹的脚错落有致,像是有着生命力。
楚曦和抬眸细看,总觉得后方那辆车有些眼熟,心中评判着,若遇上匪盗,想必是块上好的肥肉,耳边却传来清脆的蹄声,愈发清晰。
这绝不是他在现实听到的,远比那数量更多些,大概是整个车队的声音。
突然想到什么,他紧盯一处不放,眼见那车队确实在向前移动,身后背景逐渐褪色,一眨眼只是差之毫厘,可他发现随自己心意,能将画面在任意处缩放,变化就明显了。
画面上的景物整齐流动,视野向另一处开阔,正中央又弹出一个对话框。
【友情提示:由于本系统为身临其境式体验,查看剧情过程中可能会引起眩晕、恶心等生理上的不良反应,宿主情绪亦会受到剧情发展的影响,望宿主做好充足准备,注意身心健康,时刻谨记此为前尘过往而非现实。祝您旅途顺利,等待您的平安归来。】
楚曦和耐心阅读完,只觉自己猝不及防就被吸入画面中,这下终于确认了,那画的正是他现在经历的场景。
或者说,是与之对应的上一世。
楚曦和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男频小说,好像叫科举系统什么的,他已经忘差不多了,同事推给他看的,他扛不住对方热情简单看了几眼,之后就对这个同事逐渐冷淡。
无他,实在是太典了。
小说男主在现代社会就是个混混,学历能有初中毕业就不错了,结果穿进来绑定的是科举系统,虽然寒门出身但六元及第,完成那些轻飘飘的任务就能获得各种增益,还有现代社会他以前根本不了解的技术。
考中状元后入朝为官,不仅得了皇帝的欣赏,又靠穿越文基操,什么肥皂玻璃的配方往外一撒,拉拢世家为他效力,然后将目光放在农业和基建上,百姓得了好处也是赞不绝口。
跳过中间乱七八糟地收后宫,和一水几百章的跳地图,他最终结束乱世成了开国皇帝。
这些都是楚曦和记忆里小说的内容,是以男主为中心的主线剧情,并非他此刻看到的剧情,不过关联也不小。
怎么说呢?楚曦和的位置有点尴尬。
说他运气好,他确实运气好,没有穿成男主的死对头,什么反派啊,狗眼看人低的邻居啊,也没有穿成男主的亲人朋友,还有师父之类的,不必领什么祭天剧本。
可说他运气不好,这运气又确实不怎么样,他穿成了男主合伙人——或者说头号小弟、的妻子。
更离谱的是,这人还是个恋爱脑。
脑瓜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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