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回到学校,吃晚饭时正往食堂跑,程又又忽然道:“我和顾浔声今晚买盒饭。”
呦呵,风不知脚步一顿,笑道:“见色忘友啊。”
程又又嘻嘻笑,冲她摇了摇手,加快速度往小卖部跑去。
风不知在各个窗口看了一圈,没什么胃口,只点了包子和鸭腿,坐下来对浮棔笑笑:“不得不说,蓼汀的鸭腿真的不错,外酥里嫩,肥而不腻。”
快速塞完饭,回教室时正巧遇上仲馨,她扯出一个笑:“嗨!”
风不知迟疑地回道:“呃……晚上好。”
仲馨走到她旁边:“你这次考得好好啊。”
风不知心里一抽,尴尬地笑了几声:“没,一调不难,也没多好,没必要。”
“……你这次回去干什么了啊。”
“能干什么,补觉,玩手机。”
仲馨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我不想来学校,我想回家,玩手机。”
风不知着急结束对话:“嗯。”
“你平时刷的什么题啊?我感觉我刷的题质量不太好。”仲馨委屈地撇了撇嘴。
风不知无语:“我平时不刷题。”
仲馨盯着她,满眼不相信:“好吧,我先走了,拜拜。”
风不知看着仲馨消失在转弯处,停下脚步,冷笑一声。
浮棔讶异地抬眼看她。
风不知扫她一眼,垂眸道:“我真不理解这种人。”她停顿片刻,“我初中刚进班,不喜欢说话,第一次月考作文没写完,考得不好,没人主动和我说话,第二次月考考好了,忽然就有一群人凑上来,和我聊天,生硬得要命,我都替她们尴尬……”风不知耸了耸肩,“妈妈说要和好学生一起玩哦。”她嗤笑一声。
浮棔也笑了:“趋炎附势,乌合之众罢了。”
风不知没有应和,反而开始在心底嫌弃自己的刻薄。
晚间第一节课是物理,风不知拿出课本和活动单,握着笔,做好样子。
“出去——”
物理老师坐在讲台上,撑着脑袋,笑眯眯地拖长声音。
顾浔声赶紧退到门边,补了一声“到”。
“怎么这么没礼貌呀。”物理老师惯会阴阳怪气,“刚才干嘛去了呀。”
“……上厕所。”顾浔声憋出一句。
“上厕所要这么长时间啊,你看——班上这么多同学都齐了,都做这么长时间题了,怎么就差你一个人,别的人都能早到就你不能啊?出去疯玩就不要找借口了,你知不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呀,才开学多久啊,就这么无法无天的,顾浔声是吧,竖到后面去,看着挺帅一小伙儿,就不让你到外面去丢人现眼了。”
“傻鸟。”程又又悄声骂一句,“离上课还好一会儿呢,她急什么,人有三急懂不懂,再说了,谁闲的没事在外面溜达,这鸟学校能干什么,厕所里玩儿屎吗。”
风不知憋不住,轻笑出声。
物理老师意味深长地扫她们一眼,开始上课。
“顾浔声——”老师敲了敲黑板,“把这道题拿上来投影。”
顾浔声没精打采地把活动单放上去,还没摆正,有同学就低声笑起来,老师抱着手臂,不咸不淡地笑了:“呦,你这脑回路挺清奇啊,难怪你这次物理只考了三十几分,看来是阅卷老师欣赏不了,曲高和寡啊。”
顾浔声涨红了脸,看见老师摆了摆手,迅速抽回活动单,灰溜溜地跑回后面。
下了课,同学们大都跑了出去,平时总是一马当先的顾浔声倒像是生了根,定在原地,过了会儿,拖着步子走到程又又后座趴下来,程又又转过身,见状,面对面趴下来,相顾无言。没过多久,他朋友跑回教室,见到这场面,纷纷打趣:“哎呦呦,灯光师,快来,摄影师……我去,语文老师!”
程又又吓得立刻坐正,顾浔声弹起来,抱住他哥们,把他甩回位子,自己窜出去了。
所有人闹哄哄回到原位,抬头挺胸坐好。
风不知抬头,看着语文老师拧着眉盯着顾浔声,回头,程又又捂着心口,惴惴不安。
翌日的空气凉沁沁的,风不知没来得及带厚衣服,出门就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觉得有些鼻塞口干,早读读得有口无心,迷迷糊糊的,眼前的铅字连成扭曲的串串黑线。
童茧心进了教室,转了几圈,领着顾浔声,轻轻敲了敲程又又的桌子,带了他们到走廊上,风不知心里一凛,读书的声音沉下来。
早读快结束时,他们两个才红着眼睛进来,程又又重重地坐下,哇啦哇啦地开始读,下课铃一响,她“啪”一下甩掉书,趴到桌上小声抽泣。
风不知站起身,顾浔声越过她,带起一小股风,靠近程又又时却慢下来,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上的纸巾迅速塞进程又又手里,跑了。
风不知叹气,走过去拉程又又:“别倔,哭有什么用,早饭不能不吃。”
程又又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她,风不知移开视线,态度软和下来。
僵持片刻,程又又抹去眼泪,反手推搡风不知:“你先走,我……我要回家。”
“这点事儿,犯不着回家吧……”
“不是。”程又又扯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回家反省。”
“……这有什么好回家反省的,小题大做。”
“对,蓼汀就是犯贱。”程又又揉一把脸,笑道。
“……行,我走。”风不知见她恢复良好,也就不瞎操心了。
路上,浮棔莫明其妙:“这是为何?”
“不许早恋啊,学生不能恋爱。”
浮棔不理解,眸中全是疑惑。
“谁知道呢。”风不知耸肩。
挨到下午的班会课,童茧心站上讲台,难得脸色阴沉,也不急着讲话,同学们多多少少有些心知肚明,都沉默着等待。直到压抑的气氛酝酿够了,童茧心才缓缓开了口:“你们应该知道,蓼汀管得最严的两处,一个是作弊,另一个就是早恋,我很失望,在我班上出现了早恋的现象……”
“谈恋爱谈恋爱,我真不懂你们这个年纪能谈什么啊,才懂多少事啊,就急着恋爱,你们知道要负责吗,你们知道要担起什么责任吗,自己还要靠着父母养活,你们能为另一半做什么?唉,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也幸好是被我知道了,我们可以关起门来处理,如果捅到级部去,刚刚那些话就会出现在广播里,我们学校也许就要少两名学生了,主任现在巴不得在刚开学杀鸡儆猴呢。”童茧心终于淡淡一笑,“我不多说了,你们开始自主整理吧。”
风不知冷笑一声,低头做题,忽然道:“小石呢?”
浮棔摇了摇头:“她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她没事吧?”风不知有些焦急。
谁知浮棔一笑:“谁知道呢,看她造化。”
“风不知,你陪我去办公室领一下材料。”
“啊?!哦,好的童老师。”风不知慌忙站起,心里嘀咕,干嘛让我去。
出门时,正巧看到有人从楼梯口拐过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近了,男生咧开嘴,桃花眼眯起来,傻乎乎地笑:“童老师好!”
那种笑!风不知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童茧心停下脚步:“陈彬,你怎么在这儿?来找你外甥?”
“啊对……”陈彬露出哀伤的表情,“我爸……去世了,我姐让我来找他,一起回家。”
童茧心一愣:“陈老师……这么突然?”
陈彬点点头:“脑溢血。”
“节哀……”童茧心拍拍他的肩。
“知道了老师,我不打扰老师了,老师再见。”
童茧心点头,走远后轻叹一声:“陈老师……在我第一次教学生的时候,和我搭班,帮我良多,没想到啊……记得童老师那时候还是教的语文……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哦,那童老师是因为什么改教历史的?”
童茧心一笑,眸底似有一丝哀伤:“原因……还挺复杂的,不提当年啦。”他手一拍风不知的背,吓得她一激灵。
浮棔当即就沉下脸,半晌怒气消了点儿,往他背上吹了一团黑气。
你干嘛,风不知惊恐地看着她。
浮棔淡淡一笑:“小伎俩,放心。”
“……”风不知转过头,目视前方。
后来童茧心倒霉了好几天,每天见都有一道新伤,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恢复正常。
“顾浔声——”某天晨会,一进教室,童茧心就皮笑肉不笑地喊,“你挺牛哇,大半夜跑出去摘花,啊?幸好主任没心脏病,吓死个人你担当得起,那树你爬得上去怎么能爬不下来呢,唉,我当时怎么就没提议把你女朋友叫醒来接住你?”
班上哄堂大笑,程又又震惊地转过头,顾浔声整个人涨得通红。
风不知无语,他俩是真的色胆包天。
没过几天,温度骤然降下来,宿舍里除了风不知,其他人都万般不情愿地减少了洗澡频率,程又又某天嘟着嘴爬上风不知的床,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姐,这个季节还去澡堂,勇气可嘉,你都感冒了,小点儿心吧。”
风不知鼻子已经塞了两三天,说话瓮声瓮气的:“没事,我感冒只是因为换季,正常现象。”毕竟浮棔的池子温度总是刚刚好。
程又又做作地叹了口气:“不能去洗澡,我觉得我现在都要馊了。”
风不知推她:“拉倒吧,你一天能出多少汗,去睡觉吧,别把感冒传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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