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顾梧被抵住下巴也不恼, 索性抓起林奴儿那只手,亲了一口,笑道:“奴儿原来没睡啊?”
林奴儿白他一眼, 抽回手道:“睡了也被你这没脸没皮的劲儿惊醒了。zuowenbolan”
顾梧笑吟吟道:“奴儿给我开门, 难道不是心疼我么?”
“没有, ”林奴儿面无表情地否认道:“王爷真是想太多了。”
但是她拿顾梧没有一点办法,也不知他这能屈能伸、做低伏小的本事是哪里学来的, 俊美如玉的少年郎温声软语地哄着,光是看那张脸就足够赏心悦目了,没一会, 林奴儿心里的那点儿气就没了踪影。
当然,她绝不会承认是因为看了顾梧这张脸的缘故。
……
因为景仁帝抱病的缘故,所以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个年过得是没什么滋味的, 即便是有滋味,明面上也不敢张扬放肆, 次日一早,林奴儿就与顾梧一道入宫去请安,景仁帝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说了几句家常话, 两人就告退。
才出了乾清宫, 顾梧忽而想起一事来, 对林奴儿道:“奴儿你等一等我, 我去去就来。”
林奴儿答应下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
殿里散发出苦涩的药味,梁春正在指挥着宫人往盆里加炭,见了顾梧来, 忙道:“王爷还有什么事情?”
顾梧道:“有点事想问一问父皇。”
梁春听了,便引着他入了内殿,景仁帝正靠在榻边看手里的奏折,听见他回转来,道:“怎么了?”
顾梧问道:“儿臣记得母后从前有一个首饰盒。”
“嗯?”景仁帝转头看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梧便答道:“母后一共有两个首饰盒,她曾经说过,将来若是皇兄与儿臣成亲,就把那两个盒子分给我们的妻子,父皇可还记得此事?”
景仁帝干脆地道:“朕不记得了。”
顾梧恍若未闻,继续道:“皇兄娶正妃那一年,您亲手把一个首饰盒给了太子妃,如今儿臣已经成家,另一个首饰盒也该给儿臣的妻子。”
景仁帝不言语,顾梧见状,便道:“父皇若是不记得,儿臣就自己去坤宁宫找了。”
景仁帝听了,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怒斥道:“放肆,有你这么跟朕说话的吗?”
顾梧的面上也蒙上一层寒霜,抬起眼直视他,道:“父皇为何不肯将母妃的首饰盒给奴儿?”
景仁帝的眉心皱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顾梧继续道:“难道父皇是不愿意承认奴儿是儿臣的妻子?”
景仁帝直起身,往后靠了靠,道:“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你就认定她了?”
顾梧反问道:“这桩婚事难道不是父皇为儿臣定下的吗?”
景仁帝一噎,道:“虽说如此,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这桩婚事本意是为你冲喜的,如今你的病已经好了,以她的身份,如何能当你的正妃?”
顾梧冷声道:“都说君无戏言,难道父皇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情,都是可以不作数的吗?如此一来,您与那些嫌贫爱富之人有何区别?”
“住口!”
景仁帝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朱笔摔了出去,砸在了顾梧的额角,朱砂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十分鲜艳,如血一般,顾梧的神情更冷了。
景仁帝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对梁春使了一个眼色,梁春立即会意,将所有的宫人都摒退了,自己亲自站在门口守着。
景仁帝这才看向顾梧,语气不复之前那般愤怒了,对他道:“朕今日就与你说了,林奴儿并非柴府的小姐,也不是柴元德的女儿,她甚至与柴府没有一丝关系,不过是柴府从勾栏院里买回来的丫头罢了。”
顾梧听了,表情不变,景仁帝见状,就知道再说不动他了,只是道:“当初朕看她秉性尚可,柴府胆大包天,暗中偷龙转凤,使了这些伎俩,让她来替嫁,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求她对你好就行。”
闻言,顾梧立即道:“奴儿对儿臣很好。”
“朕不是瞎子,”景仁帝叹了一口气,道:“可如今,你的病已经好了啊。”
顾梧凤眸微睁,声音透着几分冷道:“父皇的意思,是要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情?儿臣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也知道一句话,叫糟糠之妻不下堂。”
听他这冷嘲热讽的,景仁帝有些恼了,道:“你非要说得这么难听吗?”
顾梧冷嗤:“难道不是吗?”
景仁帝又深吸一口气,道:“朕岂会是那种人?只是她若单单做你的王妃,朕绝不会有二话,现在就能把你母后留下的遗物给她。”
顾梧道:“奴儿不做儿臣的王妃,难道您还想让她入宫做后妃不成?”
他登时警惕起来,戒备地道:“此事绝无可能!”
“闭嘴!”景仁帝听了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话都要说不明白了,没好气道:“朕要她入宫做什么?说得都是些什么胡话?”
顾梧这才放了心,景仁帝顿了顿,又道:“以她的身份,做王妃,可以,随你高兴,但是为后,决计不行。”
他神色肃然道:“来日口风不紧,传出去让人都知道了,皇后是勾栏院的奴婢,到时候天下人怎么看?”
闻言,顾梧表情一怔,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景仁帝,然后才问道:“我皇兄已经死了?”
景仁帝嘴角抽了抽,道:“没有,你胡说些什么?”
顾梧道:“既然如此,为何您又提起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来?”
景仁帝沉声道:“太子如今这情形,能否醒过来还是两说,若有个万一,岂不是要出乱子?朕要做万全之策。”
顾梧听罢,忽而笑起来,景仁帝皱起眉看他,不悦道:“你笑什么?”
顾梧笑罢才道:“儿臣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好笑罢了,父皇怎么会想到让儿臣继位?”
景仁帝只是道:“你是最好的人选。”
顾梧又觉得有些可笑了,他很想问,难道您不记得当年母后说过的话了吗?
景仁帝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只继续道:“尚花临的话,朕也想相信,但是如今距离太子昏迷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太医束手无策,除非是大罗神仙才能救得了,朕不能一直等下去,朝臣们也等不了。”
若是不出他的所料,大概上元节一过,就会有臣子上书要求另立储君了,景仁帝不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被动,那么他就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太子若是能醒,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醒,他就顺势把顾梧推出来。
他都筹算好了,万万没想到正主不配合,顾梧一心一意只想要先皇后的遗物,道:“儿臣不想登基,奴儿也不会做皇后,您尽管放心便是,如此,能把母后的首饰盒给儿臣了吗?”
景仁帝有些措手不及,拧着眉道:“你不愿意做储君?”
顾梧干脆利落地道:“不想做,您要是怕皇兄死了,就赶紧另立一个,诚王也好,肃王也好,还有一个寿王,赵淑妃苦心钻营一辈子,就想着替他谋个好前程,您正好又缺人手,一拍即合,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放屁!”景仁帝气得一拍桌几,道:“要你来教朕做事?朕自有成算。”
顾梧立即道:“那就好,父皇能把首饰盒给儿臣了吗?”
这真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景仁帝只觉得脑仁突突地疼,按了按眉心,没好气道:“没有!你待如何?”
顾梧沉默片刻,道:“您就不怕儿臣再傻一次吗?”
“你——”景仁帝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他:“你这是在威胁朕?”
……
林奴儿在乾清门前等了好一会,没等来顾梧,倒是碰见赵淑妃的仪仗队伍,她下了抬與,在宫人们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地踏上台阶,笑吟吟地打量林奴儿一番,道:“秦王妃怎么在这里候着?皇上没让你进去吗?”
她近来很是得意,重新掌了后宫大权,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上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新年新节的,林奴儿也不想和她起什么争执,只微笑道:“方才已经给父皇请过安了。”
赵淑妃哦了一声,调子拖得长长,千回百转,道:“既然如此,秦王妃还是速速离去吧,在宫里久留不好。”
她才说完,身后便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道:“本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有那功夫不如先管好自己。”
赵淑妃有些着恼,林奴儿转过身看去,顾梧正大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他甚至没看赵淑妃一眼,带着林奴儿就往宫外的方向去了,走到半道上,林奴儿好奇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向父皇要了点东西,”顾梧说着一抬手,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送到她面前,献宝一般地道:“你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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