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疯了

“本宫不喝。zhongqiuzuowen”长公主冷白着一张脸。

这张脸在几日前还是一派鲜艳光丽, 连双十年华的姑娘都是比不上的,可就在短短的几日折磨之后,她就仿佛老了十来岁, 脸上的法令纹如刀刻般深刻。

“这是咱们千岁爷对您的恩赐, 起誓您想不喝就不喝的。”小方子笑嘻嘻地说着,目及桌上的七杯酒, 眼底闪过兴奋, 恶毒道,“给咱家灌下去!”

这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看似鄙夷千岁爷, 视千岁爷如蝼蚁,实则没少借着西厂的势力做事。一面清高, 一面做着恶心人的勾当, 他早就看不惯了, 如今逮着一个撒气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撒气。

两个体格健壮的暗卫按住长公主, 拿着酒, 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她拼命挣扎,这酒洒出来不少,小方子神色一凛,眼里寒光乍现,“但凡撒一滴,今日便再添一局。”

听了他的话, 长公主终于停下剧烈的挣扎, 眼神恶毒地看向他,看上去是要硬生生地吃了他,随后她挣脱了两个暗卫, 冷声说,“我自己来。”

她拿着酒杯,饮下了最后一杯酒,不多时,她捂着肚子,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虽咬紧牙关,口中还是逸出痛苦的□□声。

小方子见状,拍拍手站起来,愉悦地说了一声,“这多好。”

待人都走了之后,赵嬷嬷有些心疼地扶起了地上的人,长公主面上带着苍白的笑容,“嬷嬷,你原谅本宫了?”

赵嬷嬷一愣,看着她脆弱的样女子,心里其实也舍不得,稍稍软了些,却还是没同她说话。

到底两人相处了这么些年,长公主一眼便看出她心软,连忙抓紧她的手,着急说道,“嬷嬷,你知不知道樾儿在哪里,本宫担心他!”

赵嬷嬷叹了一口气,说,“这几日上京城的曲水要涨潮,百姓聚集,云樾公子便在曲水边讲学,如今依旧安好。”

长公主闻言,松了一口气,但是腹中越来越疼,直疼得她拿头撞门槛。这疼是一阵一阵的,等这一阵过去了,她整个人虚脱一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她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青城寺,邸凉钰被卫绣玉蛊惑了心志。那日她看得清清楚楚地,某一瞬间,他是真的存了心思,想让她死。

不能坐以待毙,她心下有了计策,“嬷嬷,本宫知那日对不住你,可是那时候迫不得已,现下本宫难做困兽之争,嬷嬷帮帮我吧。”

说道最后,她将一贯说的“本宫”都改成了“我”,听着诚心诚意的,赵嬷嬷看着她那惨白的脸,到底软了语气,“您说。”

“我想请您,送一封信给我那皇兄。”

卫绣玉,你既然不守信用,便也别再怪我,过河拆桥。

***

青云看着又是穿着一身男装回来的绣玉,无奈地笑了笑,上前给她擦汗,“您只顾着乱跑,都几日没见千岁爷了,一点儿都不担心。”

一提起邸凉钰,绣玉就想起他那日在红袖招说的话:谁愿意管你这档子事,还有他当时丝毫不留情面,催动风刃断了头发。头发岂是说断就能断的,自古便有结发夫妻,断发为祭的说法,南朝北朝都是一样的。

“我再管他,我就跟他姓!”绣玉恨恨道。

青云暗笑,你这几日忙进忙出的,为的不全是他的事情,死鸭子嘴硬。

不过这揶揄的话,她自是没有说出来,还是要给夫人留几分薄面的,“方才见您回来,挺高兴的,是有什么喜事?”

“去了一趟四王爷府上,他答应了。”

诸流光在皇宫投毒的事情,不能由邸凉钰经手。一是他会对诸流光心软,二是他查出来的事情,未必有人会信。这件事情,由四王爷来查是最合适的。

明面上,四王爷是长公主一党,由他揭露长公主的罪行,众人才不会有丝毫猜疑。可是四王爷这人看上去温和,其实心志坚定,要是直截了当跟他说,长公主一直在利用你,他定会以为她另有图谋。不若给他线索,让他自己去查,就不信他会怀疑自己顺藤摸瓜得出来的真相。

于是她动用的风致留下的暗线,引导着他去查。今日她掐准了时间,在他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去。当时同他一提这事,他便答应了。想起那时他咬着牙,眼底气得通红的样子,绣玉就能预知日后诸流光的下场有多惨。

想一想便畅快。

这时候,青玉进了殿内,看见绣玉坐在桌边喝茶,登时眼泪流了出来,跪坐在她身边,“夫人,谢谢您救了我弟弟,他们有没有伤着您?”

绣玉摇摇头,不过小事一桩。青玉因为自己的弟弟犯了事儿,请假回了好几天家里,一直没回来,绣玉不放心,回宫之前专门去看了一趟,谁知青玉不在,反倒是一群恶霸在欺负她弟弟,她当即便将那群恶霸治的服服帖帖的。

“青玉,我无大碍,倒是你,家中出了事情,该同我说的。”她拉着她的手,笑着,“对了,临走之前,我留了一两个人在你家附近看着,你安心在宫里带着,我还留了一些金叶子给你的母亲,日后他们过活会轻松一些。”

“夫人......”见青玉泫然欲泣,绣玉用茶杯盖轻抬起青玉小巧的下巴,轻佻道,“若觉得无以为报,那便以身相许,小爷我罩着你,来给爷亲一个!”

青玉顿时被逗笑了,轻拍了一下她,“夫人!”,殿内顿时一片其乐融融。

三人玩闹了一会儿,绣玉便去办自己的正事了。她在查灵灯教的事情,她直觉灵灯教藏着巨大的秘密。可是找了很多关于灵灯教的书籍之后,她却很头疼,这上面的许多语言,明显是外族语言,她不认得。

青云说邸凉钰懂这个,不妨去问一问他,可绣玉正同他闹脾气,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他。所以现在对着字典解说,她只能独自头疼着。

青云一边研墨,一边装作无意识地将方才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听说爷前几日去了青城寺,还带了一壶酒......”

绣玉看似在认真比对着字典,其实在认真听青云讲,末了,她轻嗤了一声,“他肯定是知道哪一杯是毒酒。”

“据奴所知,他并不知道。”

绣玉猛地抬头,面上是浓郁的震惊,她观察了青云的神色,发现她一脸认真,不像扯谎。

“他疯了!”

“奴也不知道,不过奴刚从主殿那边过来,听说千岁爷昨日就睡了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一直忙着正事。”

绣玉一听,眉头紧皱,“文康帝是死的么,没缺胳膊少腿儿的,让邸凉钰管正事!他也是,又不是皇帝,管那么宽。”

“要不,您去看看。”青云想起两人正闹别扭,觉得这句话劝得突兀,又说了一句,给了她台阶下,“夫人不是有些东西看不懂么,说不得千岁爷懂呢!”

绣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从桌子上扫了一眼,准备随手拿一张纸糊弄,可拿起来的时候,眸光又一转,提笔便写了几行外族文字。而后她起身,道,“走吧。”

青云送了绣玉进了主殿,在殿外与难得得闲的落公公闲聊了起来,两人说着说着,不自觉话题就转到了主殿内的两人身上,“长公主真是个心狠的,只记得自己那么一个儿子,就跟咱们爷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似的,咱们这些人看着心疼,可到底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落公公看着空旷大殿上空拨云见雾的晴朗,声音带了轻松的笑意,“咱们千岁爷,有人疼。”

青云微怔,旋即笑道,“是啊。”

***

绣玉进了主殿,在书房绕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去了寝殿才看见卧在床上的邸凉钰,他约莫是刚沐浴完,正在小憩,他的眼皮轻轻阖上,卷翘的睫毛上还带着水汽。

绣玉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轻轻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垫着床边,安静地看着他。真的就是,她一看见他这幅样子,心里什么气儿都没有了,反倒一颗心软的是一塌糊涂。

闻者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香气,她心有微漾,手指轻轻点上他的鼻尖,肌肤相接触的一瞬间,他幽幽睁开双眼,两人四目相接,绣玉有些尴尬,作乱的手就僵在那里,被逮了个正着。

“怎么来了?”他问。

“有些东西不太懂,来问问你。”她连忙放下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挥了挥,表示自己真的是有事才来的。

邸凉钰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也没拆穿,轻笑一声,拍了拍身侧,“丫头,上来。”

绣玉抿了抿嘴,到底是没忍住诱惑,爬了上去,邸凉钰轻轻拢着她,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问道,“还生气?”

“切,谁敢生你气!”绣玉一想到那截断发,心里就不是滋味。

“是我错了,丫头。”他低笑一声,旋即将绣玉往怀里揽了揽,寻了一个舒服的拥抱姿势,说道,“别动,我睡一会儿。”

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却也带着疲惫,绣玉一听,很是心疼,“你睡吧。”

但想了想,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脸,问出了疑惑,“青城寺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是疯了么?”

他看了她一眼,亲了她的额头,低低说了一声,“没什么,只是想体会一下,你当时孤立无援的滋味。”

他似是很累,说完这句话便又阖上了眼睛。绣玉却是微怔,脑海中回响着他方才说的话,那话轻柔,落进了她的心海里,撩拨开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

绣玉鼻子一酸,轻轻啄了他的唇,而后卧在他怀中,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安静地陪了他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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