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偏爱

绣玉一出门, 便撞上了外面候着的一众人。kanshushen众人看着她的脸,只是惊讶了一瞬,旋即便收了神色, 落公公倒是不惊讶, 笑着行了个礼便进去了,青云虽笑容揶揄, 但也是过来人, 看出了她步子不稳,上去扶了她。

“爷血气方刚的,初尝情/事, 夫人哪里能由着他不知节制?”青云埋怨着邸凉钰,绣玉红了脸, 轻咳了两声, 掩饰了尴尬。

什么算节制, 她也......不知道,本着知之为知之, 不知为不知的良好品质, 她还是问了出来,“怎样算节制?”

青云:......

看着夫人一本正经且求知若渴的模样,青云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问题,想了想,很是严肃地说,“夫人觉得不想要了, 便是节制了, 万不能惯着爷!”

夫人的身子弱,又是阴女子体质,本身虚寒。千岁爷的体质又是个阴柔的, 承了太多他的气血,于她本身并裨益。

听了青云的话,她差点没把自己给埋地里去。这哪里是她能说了算的,她欲哭无泪,她身上的子株,与他身上母株遥相呼应,他若有心,她根本绝没法拒绝。

那志怪的小说里常常便是这样写的,狐狸精夜半化成妩媚的娇娘,红袖添香,将那白衣书生的魂儿跟精气神都给吸走了,眼下,邸凉钰就是那狐狸精。额,绣玉不才......正是那个纯情的被勾了魂儿的书生,被妖孽吸光了精气。

青云见绣玉皱眉,猜她是不好意思了,委婉地又添了一句,“或许,三四日一次,才算是正常的?”

三四日一次?绣玉点点头,有了主意,甚是赞同,“青云,你说得对,我得同他分房睡,隔几日同寝一次。”

青云:“......”别污蔑我,我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边走边说,绣玉渐渐明白了近来宫里的状况。宫门闭了这么久,里面外面确是一片祥和,绣玉奇怪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掺和着去问,她不打算过问他的事情,但闲聊着,青云却说了出来。

关闭宫门之前,邸凉钰便做好了准备,用玉玺拟了旨意,说为了历练皇子们,近来由皇子们代理政事,但是为了避免皇子们趁机结党,选择了“垂帘式”听政。皇子们都住在行宫里,君臣不见面。折子由专人转送到行宫,由皇子们批注后送出,且过程由皇帝亲审,避免私下结党。

圣旨都下了,大臣们虽有微词,却不敢言说。行宫的皇子们过来闹了一两趟,邸凉钰嫌烦,将折子一股脑扔给了他们,堵上了他们的嘴。

“他是自己懒得处理罢。”绣玉一语道破,青云笑着,算是默认了。

真看不懂他,有时候会觉得他贪,恨不得自己坐了那个位子,可有时候又会觉得,他不过是跟玩儿似的,什么都不在乎,冷眼看着别人争来抢去。很多时候,他的多变会让她觉得恍惚,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到了太医署后,绣玉拿出了一早誊写出来的药方子给封院使。

封院使说:“这方子确实有用,但是不能尽用。”封院使对药方是赞不绝口,可意见和云樾是一模一样的,方子仅仅是治病的其中一个环节,最主要的是医师本身。

她注意到,许久未见,封院使憔悴了很多。

听青云说,他只能暂时控制住病情,不能根治,只能延缓病情,然后用抢出来的时间,继续改良药方,好在,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病人慢慢有了起色,但是难就难在根治。

“夫人可曾见过立这方子的人?他在哪儿?”封院使的眼里面闪了光,似看到了根治病人的希望。

“此人是云樾,他此时约莫在......青城寺,也可能在曲水边。”离开刘家村前他本说要替刘大哥治病的,可刘家人走了,他也留了信不告而别。她不知道他的住所,但去这两个地方,应该能找到他,经过七日的相处,她对云樾还是有些了解的。

“竟然是他!”封院使皱眉,眼里的光自听见他的名字以后便灭了,没有了下文,绣玉直觉有猫腻,可是封院使却不愿意往后说了,绣玉就没往下问。

闻着周围的一圈药味儿,绣玉不自觉捂上了小腹,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支开了青云,顿时,屋内只有她和封院使两个人,她看着封院使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着,“封院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

千岚殿很大,空余的别院很多,乖宝就被安置到了不起眼的一个院落。虽说青云的安排定然不会出岔子,但是绣玉还是不放心,去了他的院子看一看。

一进去,便有个人扑了上来,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撒手,“绣玉!”

“还住得惯吗?”她领着他坐在了树下的石凳子上,摸了摸他的头。

“青云姑姑说,爹娘去走亲戚去了,过几日来接我,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他说着就撇撇嘴,大眼睛眨了眨,金豆子马上就落了下来,看得绣玉是心尖儿颤颤,她对孩子一向是没什么抵抗力。

哎,稚子何辜呢,她也歇了问他关于刘家村事宜的心思,轻轻用手擦了他的泪珠子,哄着他说,“我就住在千岚殿的偏殿里,你若是害怕了,便让院子里的哥哥或姐姐来找我。”

“我要绣玉陪我睡。”他眨巴着眼睛,睫毛湿润,十分纯良。

绣玉被这一番童言无忌给笑到了,随后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我不能陪你睡!”

“为什么?”

“我得陪我的相公睡。”她弹了一下他的脑壳,堵了他接下来的话,“那日我是骗你的,镯子也留给别的小姑娘吧,我有人了。”

他愣愣的,半晌才消化了她的话,顿时便泱泱低下了头。绣玉觉得好笑,也没安慰他,小孩子嘛,难过也就一阵子的事情,风一吹,什么烦恼都忘了,拿着好玩的,或吃个好吃的,心就放晴了。

想到这个,她问了青云小厨房的位置。这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小厨房里的东西也很齐全,她拿了两三颗梨,给他做了碗糖水,果然,他一捧着糖水,便笑着咧开了嘴。

适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信,绣玉当即便想到了风致那边,赶忙出去了接信。

乖宝正捧着糖水喝的津津有味,后面跟了阴阳怪气的一声,“好喝吗?”

他满足地点点头,旋即感到背后丝丝冷意,回头看见一个煞白的人咧开殷红的嘴唇瞧着他,就跟娘讲的吃小孩的裂口女一样,他被吓得扎扎实实坐了一个屁股蹲儿,碗里的糖水撒了一地,他顾不上去看,等看清楚面前的人,他才颤声道,“绣玉.....爹爹?”

看着他鬓间跟绣玉一样的花忽地开窍了,不可置信,“你是绣玉说的她相公!”

邸凉钰上前踢了一脚地上的碗,低头看着他,唇角勾起,“本座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乖宝咽了一口口水,觉得眼前这个人阴阳怪气的,哪里有自己体贴温柔,顿时有了底气,“我去跟绣玉说,让她休了你,我做大!”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乖宝,伸出手,上面有一块红印子,乖宝有些奇怪,只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一脸警惕,“干什么,这可不是我昨天咬你的那个!”

“这自然不是。”他点点头,看着乖宝的眼睛,勾唇笑道,“绣玉只会知道,这是你方才用石子砸的。”

不仅乖宝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连后面的暗卫也跟着抽了抽眼角,乖宝反应过来,怒道,“你骗人,这不是我弄得!”

邸凉钰俯身,帽上垂下的鲛珠链子打的乖宝脸生疼,“本座说是你,就是你。”话毕,他又咧开了红唇,笑里带着阴风,“你若敢再打她的注意,本座吃了你。”

乖宝吓得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他直觉,目前这个人,不只是说说。

***

整整一个下午,绣玉没看进去一个字。自那封信来了以后,她心里面尽是不安,风致送信来,说藏宝图有问题,她拿到的,只是藏宝图的一部分,可这图,是邸凉钰亲手给她的,不应该有假。

邸凉钰也在忙,她没去打扰他,坐在殿中看着风致一并送来的临摹副图。乍一看,这图,没问题,可根据风致说的破绽,她也看出了不对,这图不是假的,这图是缺了一部分。

晚间的时候,邸凉钰没来,倒是药先到了,绣玉骗青云说这是开的养气血的药,青云没说什么,绣玉以为骗过去了,没注意到她皱起的眉头。

方喝完药,邸凉钰便过来了,从身后覆上,将她拢在怀里,绣玉松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香气,觉得很是安心,“忙完了?”

“嗯。”

绣玉没有直奔主题问藏宝图,她收到的信,他估计是看过了,在千岚殿,她一向是没什么**的。上次她离开,他一向对此事耿耿于怀,她不想直接提,既然他看过信了,她便先探探态度。

她先是和他说了一下乖宝的事情,又说了她在曲水失踪和十一和十二并无关系,不若将他们放了,她身边跟着人,会安心一点。她说了很多,邸凉钰不答话,只是最后嗯了一声。

感觉到他今日反常,绣玉侧头看他,知道他或许在政事上遇上烦心事了,但她不想过问这些事,柔声问了一句,“饿不饿?”

“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绣玉疑惑。

“本座想听听,你的心能有多大,装得了多少人,乖宝、邸十一、十二......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都比本座重要,是么,丫头?”他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耳后,“接下来,是要说你的便宜哥哥了么。”

果然,他是看过信了。

他声音平淡,在她面前的自称是“本座”,可见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地恶劣,绣玉想要转过身去看他,谁知他的力道极大,紧紧锁着她的腰,不给她动弹的余地。

“邸凉钰,你脑子里面整天想的都是什么!”她皱眉,心里面十分慌乱,想同他说清楚,可却连他的侧脸都看不清。他的吻毫无章法,甚至咬疼了她,绣玉躲着。

“你弄疼我了。”她这样说,希望他能松开他,可下一刻,邸凉钰说出的话,却让她浑身僵住了。

“玫附子。”他说。

这是她今日喝的避子药的主要药材。

绣玉浑身的血液顿时停住了,大气不敢出,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知道他在等她的解释,她动了动嘴唇,可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

她是喜欢邸凉钰没错,她愿意把所有的偏爱都给身后这个人。可是两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且他喜怒无常,她甚至都没有听过他任何一句承诺。现在她虽是他的妻子,可她却一点都看不透他。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可这是事实。他们之间……存在太多的猜疑和秘密。

他们之间相隔的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将他们本就不坚固的感情冲刷得支离破碎,于她而言,每一刻,都是不确定的。而这种不确定性,使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段时间,既是甜蜜,也是煎熬。

这也是她不断放任自己沉沦这段感情的理由,害怕抓不住他,便放纵自己拥有他,无时无刻,把自己的偏爱,全都给他。

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下,还是颤了嘴角,哑声说,“对不起,我不确定,和你有没有未来。”

这一刻,腰间紧紧箍的手松开了,绣玉咬着唇,指甲都陷进了掌心,感觉心口是抓心挠肺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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