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清冷月色融进昏黄，裴恩泽望向病床上忙着抚平发尾的莫栗，勉力扯动唇角：“抱歉，打扰到你休息。”

莫栗轻摇下巴，双手飞快从发尾滑落：“不打扰的，我刚好睡不着。”

裴恩泽这才催动轮椅进入病房。

莫栗听着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的电流声，悄悄望一眼半掩房门，忽地轻咳一声说：“最近天气转凉，有些冷，裴……恩泽，可以麻烦你把房门关上吗？”

电流声倏然停顿。

裴恩泽黑眸定定看着莫栗，不由默了一瞬。

莫栗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怎么这样看我，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可以叫对方名字么？”

裴恩泽抿唇：“……是，我们说好了。”

只是那天在书房他拒绝了莫栗小姐的靠近，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愈发生疏，有时候他来病房探望，才刚说两句话，她便会礼貌的请他去忙工作。

他以为，莫栗小姐不会再想跟他亲近。

可现在她叫了他的名字……

裴恩泽眸光暗涌，控制轮椅的手下意识发紧，不知过了多久才转动轮椅返回门前，动作轻缓但坚定地关上房门。

莫栗悄悄松口气。

刚刚他好一会儿没动作，也不说话，害她以为他又要酝酿语言提醒她保持距离。

那天在电梯前，她是从高启口中得知了真相没错，但面对一个打定主意要跟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的未婚夫，莫栗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他的心意。

可今天不一样。

深更半夜，裴恩泽主动来找她……这样的好机会她不想放过。

轮椅转动的电流声又一次在房间响起。

裴恩泽渐渐靠近床边。

莫栗杏眸微亮，想了想陈如芸刚才发过来的话，轻声开口：“明天就是中秋，你是在为回老宅过节这件事而烦忧么？”

裴恩泽停在床尾的位置，黑眸轻轻滑过莫栗脸颊：“真是瞒不过莫栗小姐。”

莫栗想起裴家老宅那些完全没为裴恩泽考虑过的屋子，思索问道：“你不想回去？”

裴恩泽坦诚：“嗯，不想。”

莫栗眸光顿时更亮：“那就不要回去，可以留在别墅呀。”

闻言，裴恩泽原本黯淡的眸光不由跟着她亮起：“莫栗小姐想跟我一起过中秋么？”

莫栗毫不犹豫：“当然。”

说完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快太不矜持，她又找补：“我们结婚以后肯定要一起过节的，明天刚好可以提前练习适应适应……”

过节这种事情是需要提前练习的么。

裴恩泽唇边弯起弧度，忍不住低眸轻笑。

莫栗耳根发热，默默咬牙：“请你遮掩一点，我听出来你在笑我了。”

裴恩泽顿时抿平嘴角：“抱歉莫栗小姐，我只是太开心了，你不要误会。”

莫栗：“……”

她误会不了一点。

这人嘴角的弧度是忍住了，可眼睛里的笑意却半点都不掩饰。

但莫栗现在不打算跟他计较。

她好脾气地盯着他弯眸：“那裴先生这么开心，我就当你答应明天会跟我一起过节喽？”

“……”裴恩泽眼中的笑不禁收敛。

莫栗一看就明白了，轻哼：“好吧，看来你没办法答应跟我一起过节，那你答应我另一个要求，我就原谅你。”

“抱歉，莫栗小姐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裴恩泽面露歉意，他何尝不想留在别墅，可他试过了，得到的却是爷爷不动声色的威胁。

他不能连累莫栗小姐。

莫栗觉得裴恩泽看她的眼神似乎深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可即便猜到了，只要不拒绝，那就是默许不是么。

呼。

于是莫栗缓缓吐息，压下心底紧张拍了拍手边床褥，而后故作坦然地盯着裴恩泽说：“你过来，我的要求就是，你离我近一点。”

裴恩泽轻怔，眉间闪过一丝疑惑：“莫栗小姐确定要提这么简单的要求？”

莫栗颔首：“嗯！就是这么简单，你不会这么简单都不答应吧？”

裴恩泽失笑，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告诉莫栗自己的答案。

轮椅前行，车轮摩擦地面，窸窸窣窣的声响瞬间在两人耳边响起。

直到来到莫栗刚才用手拍过的位置，裴恩泽才控制轮椅停下，眼角含笑，温声解释：“明天爷爷会让禄叔来接我，我无法推拒，所以我只能向莫栗小姐保证，我会尽早回来。”

两人这会儿的直线距离只有半条手臂宽。

莫栗偷偷用余光盯着裴恩泽一会儿张一会儿闭的薄唇，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但她还是礼貌地听他把话都说完才飞快倾身，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他一下。

还亲偏了。

没亲到嘴巴，只亲到他左边唇角。

莫里暗恼，但低着头强装镇定：“过、过节不需要提前练习，这样的事总需要吧，你看，我刚刚就没亲好，果然是需要的。”

裴恩泽却不说话。

莫栗紧张的等他回应，可好半天都没等到他开口，不由心虚抬眼：“你，生气了？可我们是要结婚的，以后还要做比这更亲密的事，所以真的要练习适应……”

她借口找得很冠冕堂皇，堂皇到自己都说服自己，默默挺起了胸膛。

但一碰到裴恩泽黑漆漆什么情绪都看不出的眼神，莫栗就又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好吧，她是有点冲动了。

亲亲这种行为也确实有点激进。

如果裴恩泽对此感到反感，又要说一些推开她的话，那她完全理解。

“嗯。”

下一秒，耳边却突然响起清润好听的声音。

莫栗刷地抬头，杏眼不敢相信地盯着裴恩泽：“你刚刚……说话了对不对？”

“嗯，是要练习。”

裴恩泽喉咙微动，再次回应莫栗。

与此同时，他手臂撑到床上，黑眸映着清冷月色，深得叫人瞧不分明，薄唇却轻轻弯起，露出跟平常一样令人放松警惕的温和：“那莫栗小姐要再练习一次么？”

“……要。”

莫栗听见自己声音发哑，整个人仿佛被放进蒸笼，干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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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