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
眼见那小孩在河中间沉浮，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许明珠啧了一声，没多想就跳进了河里。
她在大河边长大，游泳技术还是可以的，费了些力气把溺水的小孩送上岸，等到她要上岸时，却感到脚下莫名出现一股吸力，吸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她来不及自救，就被吸入其中！
眼前画面一转，许明珠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四肢发软，无力地挂着墙蹲了下来。
“恩人，我就是那个被你扔回水中的珍珠贝。”那个柔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明珠想起那个被自己随手扔回水里的蛙壳，说道：“我不过是随手一扔……”她当时心情不好，那个蛙壳还砸到她的脚，她心里很烦才随手扔了回去，顺带吓唬一下那几个玩水的小孩。
“对您来说只是随手一扔，对我来说却是成为仙人的最后一个劫数，我本是一只河蛙，当时是脱胎换骨升仙的最后一刻，一旦离开水，不但升仙无望，命也保不住了，是您这位大善人救了我，您不但是我的恩人，还是我命中的贵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许明珠小时候也听奶奶讲过一些民间故事，觉得这些故事很神奇，但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不过，她很快就联想到一件事，“我突然长高，是你的原因？还有回到现在也是吗？”
“应该是的，我升仙之时天地产生异象，您能回来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的，为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将肉|胎留给了你，也算了断了一桩尘缘，可能正是我的肉|胎改变了你的体质，另外，这里存放着我数千年来留下来的一些心得体会，都送给你，恩人，我要走了，望你利用这些知识多行善事，日后定会有善报的。”那个声音逐渐远去，如缥缈仙音，再无处追寻。
许明珠在木屋里转了一圈，这间木屋大约二十平方，左边是挤得满满当当的一排书架，中间放着一张一看就很昂贵的精致书桌，右边则是一个宽敞的平台，平台一直延伸到了河流中间，即便是许明珠这个粗人，也感受到了屋子原主人坐在这里看书品茗那份惬意。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绢秀的字迹跃然纸上，看不懂……
她忘记自己不识字了。
第二天早上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揉着眼睛拉开门，看到许爹站在门外，一脸高兴。她打了个哈欠，问道：“爹，干嘛啊？”这会儿天还没亮明呢。
许安全高兴地说道：“明珠啊，虽然顾家说婚礼的钱都由他们出，但是该准备的嫁妆咱也得准备，我跟隔壁你张大爷买了些木料，想给你打一个衣柜和一口木箱，你给我点钱。”
许明珠清醒了，她进屋从床底下拉出木箱子给他拿钱，一边问道：“现在做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你就放心吧。”许安全高兴地接过钱数了一下，就往外走。
许明珠看到他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挂着青色，心道她爹不会是因为太兴奋了，一晚上没睡吧。
许安全确实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个女婿的条件实在太好了，最重要的是以后闺女还能留在家里照顾，这跟生了儿子娶媳妇有什么区别？
反正睡不着，他在心里琢磨着，一定不能让闺女在婆家没脸，该有的嫁妆他们都得准备着。嫁衣柜，木箱，洗脸架，要不是时间实在不够了，他连床和桌椅都想亲自做好，到时候请邻居们抬着，跟在新嫁娘后面抬进姑父家，别提多长脸了。
他走到隔壁张大爷家敲了门，远远看到谢香兰提着菜篮子走过来。他胆小，平日里最怕这些嘴似匣刀的泼妇说话，见了就想躲。
但是今天却突然不怎么怕了，一是闺女嫁得好他心里高兴，二是这婆子厉害，他闺女也不赖，真没必要怕她。
果然，谢香兰虽然阴沉着脸，见了他没跟以前那般高低要嘲讽他几句，很快就闷着头走了。
许安全心情更好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跟姑父商量一下，接亲的时候，在镇上绕一圈，从他们家门前走。
许爹出门了，许明珠也没磕睡了，起床洗脸做饭。
吃早饭的时候，奶奶慈爱地说道：“明珠啊，这几天就别去厂子里了，请个假，拿点钱出来，去供销社买点布，该准备准备结婚要穿的新衣服了。”
“嗯，我知道了。”许明珠点点头。
不过厂里那边她没打算这么早请假，家里好几口人要养，能存下的钱不多，结婚又要花钱，到时候再扣了工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她打算再干两天，结婚前请假两天，就够准备一切了。
现在猪肉本来就买得人不多，厂长也好说话，让她自己计划。
这天她刚下班回家，想到顾柏川说他爷爷已经回将军镇了，她有点好奇他们家的老房子在哪，本来想悄悄去看看，但她刚从巷子里拐出来，就看到姜建文提着菜篮子从她对面走过来。
姜建文瘦得像个竹杆，俊白的脸也也没有以前白净了。许明珠忽然想起来，上辈子还没结婚前他就是这个样子的，是她心疼他，亲事定下来以后，就时常给他家送肉送米，结婚后更是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从不让他为柴米油盐操心，才给了他资本和时间迷住他那些女学生。
这辈子没有了她，看来他过得并不好，那么爱惜读书人身份的他，也提起了菜篮子去跟别人抢野菜了。
两人错身而过，姜建文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
以前那个他看不上的胖丫头真的变了，个头长高了不说，人也更加白净，并不是他印象里那个丑丑的矮胖子，看着竟然比冯菡还好看几分……
本来许明珠拒绝了这本亲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每天吃糠咽菜，他饿得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别说熬灯苦读了，光是抵御腹中抓心挠肝的饥饿，就已经毫费了全力气。
他想起母亲今早跟他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怎么也叫不出口的名字脱口而出。
许明珠听到他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干什么？”
“我、我……”他结结巴巴了半晌，脸胀得通红，也没能说出什么。
“不说我走了。”许明珠有点不耐烦了，上辈子她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不干脆，也对，他要是个干脆的人，又怎么会在妻子、初恋女友还有他那些女学生之间优柔寡断这么久。
“等一下，”姜建安沉下心，做了一个决定，问道，“明珠，你真要嫁给那个当兵的吗？他一个外来人，不是咱们乡亲知根知底儿，他话说得漂亮，你怎么知道他未来会怎样对你？”
他这话让许明珠心里猛地冒出一股火，她哈哈笑了两声，讥讽道：“他未来会怎么对我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嫁给你，未来你会怎么对我我已经‘看’到了。”
她直视他的双眼，反问道：“姜建安，你那怕有一刻是真心想娶我，想和我白头到头么？没有！你只会觉得你一个读书人，考上了大学，娶我这个乡下女屠夫，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既然我已经嫁给你，拥有了姜夫人这个‘光荣’的头衔，我就该感恩待德，没资格管你跟别的女人纠纠缠缠的腌臜事！”
“哦！不对，”许明珠又笑了，“你们文化人之间的事怎么会是腌臜事呢？就算搂搂抱抱那都只是最纯洁的友情，腌臜的只会是我这个没文化的粗人，是我用小人之心去揣测你们这些君子，是我不配去掺和你们之间纯洁的‘友情’！”
“可是你忘了，你现在想娶我，是想我养你跟你妈，供你上大学，不是我拿杀猪刀逼着你娶我的，这些你当然不会记得，你只会记得你是被逼无奈才娶的我，这段婚姻你是多么多么的不甘愿，我在你心里连你养的一条狗都不如，至少你养的狗和你有感情，我和你能有什么感情呢？我只会是你人生路上的一个巨大的污点，永远也甩不掉的污点。”
姜建安其实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对上她怒火中烧的双眼，心中隐隐有些心虚，他娶她，心中确实是带着不甘愿的，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许明珠狠狠吐出心中刻骨的怨和恨，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前方拐角的冯菡。
姜建安茫然地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冯菡，愣了一下。
许明珠和冯菡对视一眼，又默然移开视线，而后决然地转头往前走去。
她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不错，不比姜建安和冯菡这样的知识份子懂得多，可是她也有她的骨气，她拿得起放得下，她会挺直背脊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绝不回头。
她走出巷子，正要拐弯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许明珠吓得差点大叫出声，抬头却对上顾柏川含笑的眼睛。
“干、干嘛突然吓我。”许明珠有点生气，这个人总是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顾柏川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笑眯眯说道：“别生气了，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我要回家做饭了。”许明珠仰头看了一会儿他的脸，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手下意识抓住了衣角。
“而且马上要天黑了，不、不太合适。”许明珠可不想被别人说闲言碎语。
顾柏川有点失望，说道：“那好吧，你先回家做饭，我一会儿来你家找你。”
许明珠要叫住他，但这人却推过旁边立着的自行车，骑上车走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确实变好了。
回家做饭吃饭，等一切收拾完回到房间，刚躺下，就听到窗户被轻轻敲响了。
许明珠疑惑地走到窗边，推开菱格窗，对上顾柏川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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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一直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