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谢辞走后,日子似乎过得格外慢。

宋虞每日待在府中,几乎不外出。

她在等,等预想中的事情发生。

事情的轨道终究没有改变。

谢辞走后的第八日,一片夜色掩盖中,京都乱了。

宋鸿轩几乎立刻从睡梦中反应过来。

侯府的家丁瞬间守住各个角门,不叫贼人混进来。

隔着石墙,宋虞能清晰地听见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

顾氏在梅阑院陪着宋虞,宋鸿轩已悄悄出府。

百姓们全都被声音吓醒,闭门闭户,连看一眼都不敢。

街道上一片混乱,叛军直往皇城方向冲去。

月色掩映中,江景烨骑在高马上,远远看着皇城的方向。

探子于一片混乱中悄然回来,“殿下,叛军已冲入皇城。”

已至宵禁,可不知谁打开了偏门,叫那些叛军无所顾忌地冲了进去。

江景烨的眼里映着火光跃动的远方,他一拉缰绳,沉声道:“救驾!”

皇城已乱,宫女和太监四散奔逃。

江景烨一路冲到皇城之下,只要冲过那扇门,冲入皇城,他就是于危难之时领兵救驾的功臣。

届时太子已经死于刺客之手……

黑马即将冲入皇城,一支利箭忽然凌空飞过来。

利箭直直刺向江景烨胯.下黑马,黑马嘶鸣,他不得不翻身下马。

一片黑暗中,远处一匹白马在火光下显现身形。

带着银色面具的杀神坐于马上,看了看狼狈站在地上的江景烨,懒散地道:“原来是信王,本王还以为是什么乱臣贼子。”

江景烨处于震惊之中将将回神,“宸王,你不是出征了吗?你竟敢违背圣意私自回京,你至边关百姓于何地?”

“出征?”谢辞连看一眼江景烨都不曾,他听着皇城里的喧嚣,听着那些人的救命呼喊,听着叛军的嘶喊。

“边关无乱,有人意欲支开本王,本王千里奔袭回来救驾。”

话音一落,白马奔入皇城,将江景烨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王爷,怎么办?可还要救驾?”身边人乃心腹,自明白这次行动的意义。

江景烨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接受自己被算计的事实。

“去,已至此处,再返何用。”

他已经失去机会,断不能让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宸王回来了!宸王回来了!”

宫内外震天的呼喊声。

原本势如破竹的叛军不知何时失了嚣张的气焰,内外的混乱渐渐肃清。

谢辞长剑一挥,面前人捂着脖子倒下。

巽阳王失去了最后一个屏障,被重重士兵围住。

手中长剑落地,巽阳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辞,“你怎么会回来?你不应该回来的!”

他好不容易得来这一次机会,眼见着就要成功,谢辞怎么能回来!

带血的长剑指向巽阳王的喉间,“以下犯上,意图谋反。你想死直接和本王说,何必大费周章?”

谢辞的银色铠甲上沾染血色,在火光下,他握着血红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划开巽阳王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巽阳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辞,似乎没想到谢辞会如此果断地解决他。

江景烨有些怔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谢辞为何为杀神。

他一瞬间竟觉得,谢辞是他不可比拟的存在。

江景烨握紧双拳,才没让自己露出不该有的表情。

士兵们迅速解决巽阳王的尸体,谢辞执着长剑往前走。

前方就是承德殿,他从江景烨身边走过时,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

承德殿内灯火通明,文德帝坐于榻上,止不住地咳嗽。

卫皇后陪在一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这般安静,似乎外面的纷乱不曾扰到他们半分。

大殿门轰然打开,文德帝忍不住抬头去看,见到谢辞,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

“宸王,陛下,是宸王回来了。”

卫皇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文德帝忽然剧烈地咳嗽几声,帕上顿时被鲜血染红。

“陛下,臣回来了。”

谢辞话音一落,文德帝忍不住咳得更厉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

“臣已亲手剿灭叛贼。此次宫乱已经肃清,陛下高兴吗?”

谢辞缓步上前,一身的血迹在烛光下更为骇人。

他走到文德帝的不远处,将带血的长剑扔于地上,“臣用这把剑割了巽阳王的喉,他再不能说出任何叛逆之语。陛下满意吗?”

文德帝猛地看向长剑,目眦尽裂地抬头,“你竟敢,竟敢……”

一句话尚未说全,又咳了起来。

他咳出的雪渗过帕子,染红了卫皇后的手。

卫皇后看着满手的鲜血,忽然慌乱地起身,“陛下,臣妾这就去叫太医,陛下定会没事的。”

卫皇后说完,满脸悲痛地起身。

文德帝没拦她,看着她仓皇地跑出去。

大殿门不知何时关上。

卫皇后请的太医迟迟未来,文德帝咳了一刻钟,才将将停下。

“谢辞,你知道了,是不是?”文德帝愤恨地看着谢辞,仿佛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才甘心。

谢辞淡淡地看着他,神色漠然,“知道什么?知道陛下将死?还是知道陛下纵容巽阳王谋反?陛下该高兴,臣替你守住你的江山。只不过,今夜过后,这皇位上的人,该换了。”

文德帝气得手抖,“你想登基?朕不允许!”

文德帝气得站起来,身子不稳,又跪倒在地上。

谢辞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听着他一遍遍地说不许。

往日里不可驳斥的帝王如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只能说着无用的话。

“皇叔,你当初下毒时有一丝愧疚之心吗?”

空旷的大殿内骤然响起这么一句。

文德帝身子猛地僵住,像是被人戳到了痛点,他疯了一般地否认,“朕没有!你父王是生了恶疾,那是上天要收走他的命。不是朕,不是!”

当初宣王重病缠身,盛京内流传的便是这样的话。

是上天要收走宣王的命,是他无力承继皇位。

谢辞轻笑一声,目光冷然,“是吗?那如今上天也要收走陛下的命,陛下乖乖听命吧。”

谢辞不再看地上苟延残喘的文德帝,他转身往外走。

文德帝看着谢辞的背影,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噩梦中的那个人。

他为夺皇位,向宣王下毒,可终归自己也没逃过一劫。

“谢辞,你下毒害朕,早晚有一日天下人皆知,你逃不过审判的那一日!”

谢辞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看向文德帝,淡漠着嗓音,“看来皇叔至今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毒。皇叔不若想想,若臣未归来,今日最大利得者是谁?”

殿门打开,谢辞踏出承德殿。

文德帝坐在地下,脑中不断回响着谢辞的最后一句话。

最大利得者……

“不可能,怎么可能……”

文德帝近似呢喃,他看着手上带血的帕子,看着空荡荡的承德殿,忽然笑了起来,“定是谢辞在骗我,我不可轻信,不能。”

他努力站起来,踉跄地往前走。

不过几步,堵在喉咙的那口血忽然喷了出来。

文德帝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的皇袍被鲜血染红,仿佛在昭示他当初如何得来这皇位。

太医们急步进来,有人扶起文德帝。

最后的最后,只听他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场宫乱至此结束。

帝王驾崩的丧钟响彻皇城内外。

绿色琉璃瓦覆盖下的东宫,主殿前一片狼藉。

刺客的尸体染红石阶,谢临站在阶上,手中长剑滴着血。

林岁岁看着他,看着他有别于往日的满身戾气,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将会在今夜消失。

谢临感受到她的目光,侧身看向她,目光柔和下来,“岁岁,放心,没事了。”

林岁岁浅浅一笑,应道:“嗯。”

甬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承德殿的大太监亲来东宫。

他仿佛没有看见那满院子的刺客,低声道:“太子殿下,宸王请您去奉天殿。”

“好。”谢临轻应一声。

他看着林岁岁,柔声道:“岁岁,帮我更衣。”

奉天殿内,众人看着一身素服的太子谢临立于宝座之前。

“陛下已驾崩,从即刻起,太子便是新帝。”谢辞的声音响彻奉天殿。

谢临坐上宝座,众人跪下,山呼万岁。

江景烨跪在人群中,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满朝文武,除了坐在宝座上的那人,只有谢辞一人站着。

新帝亲封谢辞为摄政王,无需下跪。

他成为了重权在握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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