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去找他人，我可以带你们去通天山地下。”

离垢的一句话，彻底打断了碧螺暗地盘算的计划，让他一愣一愣的不知所以然。

慕凝则暗暗自喜，总算难得一次这位老祖宗亲自出马，就能省了不少破事，省出来的时间她刚好可以省亲。

就这样各自打着各自的小九九，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往更深处的地方行去。

一路上倒也没出现过什么山虫野兽，只是越到深处，脚下的枯叶就越多，慕凝甚至有时会踩到动物的骨头和人的头骨，还有地上一些毁坏的各种法器。

碧螺捂住鼻子前行，不安地向慕凝靠近。

身为帝姬的长子，即使实力再不济，但感知力上总比一般的现在要强几倍，他不用眼睛去细看就知道地上到底躺着或埋着多少白骨，就能在脑海中构造当时惨烈的景象，仿佛就发生在眼前，是如此地真实。

如果没人带路，还不知会闯入哪一条的错误交叉道，让自己像那些误闯的弟子那般倒霉。

“喂，凝云仙子，你这位道侣还挺有意思的，表面说不出山帮你，结果还是带我们去一趟。”随着越来越冷凝的空气，碧螺越是贴在慕凝的一侧。

毕竟，拥有火灵根的慕凝，在这样黑漆漆的环境下是随时捧着不灭火灯的，靠着她也就能暖一些。

“闷葫芦是这样的了，我还不了解他嘛。”慕凝只盯着离垢挺拔笔直的背影看，丝毫没注意碧螺几乎要贴过来的程度。

“那你们感情很好呀，怎么不带他一起飞升，做对神仙眷侣呢？”碧螺继续套热乎。

“虽说如此，也是逼于无奈。”慕凝长叹一声，“我身为锻器山庄的继承人，突如其来发生了家变，自身又有修炼的资质，只好走上这条路。”

“凡人修成历劫没有个百来年可不行，你这个已经不能算是天赋异禀了。”碧螺大概也看出了慕凝的身份，她可一点也不擅长隐藏修为。

而前面那位带路的恰恰相反，若不是他说知道通天山地底的位置所在，碧螺的第一眼还真以为离垢是普通的道友。

“大仙怎么说呢？”慕凝终于侧过头来，好奇地询问碧螺的猜测。

“挑开话说，你本就仙子，只是去了一趟历劫，体验了下人间滋味又回来罢了，本就不是千千万万个修士中的其中一员。”碧螺老老实实道。

慕凝停下了脚步，显然是被碧螺的话戳中了心窝子。

她的身世被碧螺猜对了。

修道到飞升的路上并不是想象中的容易，大多的修士即便从凡人挤进修真界就已经撞破了脑袋才勉强成为散修，只有少部分才能归入家族，归入门派。

原著中也有描述这样的一段话：

“起初，自以为拥有灵根的人们，有的抱着长生不死的理想，有的抱着扬名立万的希望进入仙门宗派，但其背后的白骨已然数不胜数，何况是同门竞争，门派间的资源抢夺，熬过数十年如一日的枯燥，熬到亲眼见识过万般炼狱，他们的希望最终成为了绝望。”

这句话慕凝尤为深刻，甚至能背下来。

而对于本是大家族出生的修士，多数不过是在家族内打拼生命，一辈子固守家业，若有幸飞升，也极难见到天外之天的世界。

除非从一开始就是天外天之人，否则以凡人之躯，不可能数载间就能飞升，因为他们在毫无意外的情况下也得需数百年才触摸到渡劫境，并非机遇和努力凑足了就一定能成功。

那短短的瞬间，她好似能理解为什么离垢在成为仙君后还依然躲在洞府上千年的缘故。

在她停顿思索之际，低沉的声音忽而传来：“凝儿。”

“嗯？”慕凝抬眼应答。

“在前面开路。”离垢平淡道。

慕凝没多想，就从后面走到离垢的前面，在前方干脆利落地烧起了真火。

不多时，纯焰真火就把前方的杂木烧得连灰都不剩，慢慢的，一个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的下洞口显现了出来。

“前面都是瘴气，这怎么进去啊？”碧螺也闪了过来，洞口处的的确确弥漫浓重的雾气。

“还能怎么办，你是大仙，身上没有一两颗避毒珠的吗？”慕凝反问道。

碧螺不好意思地笑笑，甩了甩空空如也的双袖说：“确实没考虑到……所以，就没带了，你身上有吗？”

慕凝自然是带了一颗的，那也只有一颗，不够分。

往里面看了眼，虽说是黑漆漆的，但慕凝不觉得是瘴气。

“只是底下扬起的尘土，后面别跟丢了，多注意脚下的尸虫。”离垢警示完，不多说就径直地往下跳。

“尸虫？难道里面……”碧螺开始怀疑起来。

慕凝没多理他，见到离垢如此潇洒地跳了，她也跟着跳。

当碧螺反应过来周边空无一人，屏住呼吸，赶紧闭眼也踩了下去

垂落的过程就如同沿着下水管道下坠，不同的是，眼前由暗到亮，越往底下光线就愈充足，无数粒类似于萤火的小虫子在滑翔着完美的弧线，宛如置身在属于生命跳动的源泉之中。

慕凝本以为这地底不受重力影响，结果等到脚尖轻点在地面落下时，她的惯性迫使她狠狠往前摔了一跤，而离垢就站在她前方俯视她，好笑般地向她伸手，摇了摇头。

她抬手正要伸过去之际，碧螺正从上而下跌落，眼看就要砸下来，离垢一把将慕凝拉到自己身旁，而碧螺重重摔了一记。

“碧螺大仙！”慕凝下意识同情喊道。

“呼……呼……呼……多谢尸虫兄们相救，我真是毫无准备啊。”碧螺大喘了几口气，他底下压扁了无数只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但这些小虫子并没有死，而是跟着化作萤火萦绕，盘缠，部落在看不见尽头的边界的一片漆黑中。

它们源源不绝的汇聚，愈发像极了生生不息的绿泉，构成黑幕中的一束束柔光。

“好漂亮，这就是通天山的地底下了吗？”慕凝不由得赞叹，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地方，比黑夜的天上的漫天星辰还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幻光虫，果然传说都是真实存在的。”碧螺拍拍衣袖，站了起来。

“什么传说？”慕凝问。

“每个仙和神在仙体消逝后，他们的力量和灵魂都会化作幻光在大气中四处徘徊游荡，这就是下界灵气的来源，也是灵气复苏的关键所在。”此时一本正经的碧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学识通天。

不过，关于上天入地的，作为大仙的他确实懂的比慕凝多，慕凝也便被勾起了兴趣：“你的意思是，上界的人死得越多，下界所能得到灵气就越多？”

“仙子的解释未免太通俗了……不过，倒也没错，只是我没想到，通天山底下的幻光虫会如此之多，竟然在一刻不停地在啃食这座仙山，实在不太可思议了。”碧螺原地扫视了一周，感叹道。

原来这黑幕之中也并非没有边界，只是被那些叫“幻光虫”的所隐藏了。

“仙人的生命也有终结的一天么……我以为能跟人类一样投胎呢。”看着这些时不时跳落在肩膀上的幻光虫，慕凝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司云愁，是三十三重天帝姬的女儿，她的爹爹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赶尸人吗？

恐怕那所谓的“赶尸”，放大点的格局看，就是传说中能主宰生死命数的司命上神了吧。

可如果上神也终将会死，他们的灵魂会去哪里？

地府是肯定不能收的，也收不起，他们的灵魂和力量也只能留在这世间，化作滋养万物的灵气。

“咱们仙人的投胎叫历劫，历劫是为了突破重生，如果真有死掉的那天，就是那一只只小尸虫了。因为天地间的灵气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增多，修真者越多，他们平均分到的灵气就越少。”

碧螺继续说下去：

“像我们这种一出生就是仙人的家伙，不上进总有一天会被强者给代替，成为他们的补品，更别说是凡人了。”

听了那一番话，慕凝抬头看了看离垢。

离垢的眼里映着点点荧光，她似乎已跟了解了这个世界里最核心的设定，也明白离垢带她来此趟的目的。

曾经的天通地绝，到现在通天山的倒塌，灵气复苏，无外乎的真相就是司命上神已经逝去多年，无法再掌控这些无处可归的“尸虫”。

那么，司云愁就是继任人，只有她拥有操纵碧螺口中“幻光虫”的能力。

“我逐渐理解了……”慕凝懂得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了。

不仅慕凝，碧螺见此景，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最近频繁出现那么多明明如此平凡，却异常飞升至三十重天以上的修士们。

“为今之计，只能并将此处的情况汇报给帝姬，现在你我对这些幻光虫没有丝毫办法。”碧螺说。

慕凝也认为他说的没错，决定再趁此机会多修炼修炼。

还有一点，趁着慕远未发现这个秘密之前，赶紧把司云愁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