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喜欢自己,即使再辩解,结果也会是偏向三姐和五哥那边,司云愁干脆看着她该怎么去衡量判决。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紫霜并未瞅过来一眼,却直视子慈和子绥,细眉微挑,面容冷若冰霜。
“云愁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你们好生劝导便是,何必你追我赶,伤了和气,分明是你俩的不对。”紫霜冷冰冰道,完全不像母亲斥责孩子的模样,更像是帝王要责罚臣民时的肃穆。
子慈和子绥吓得浑身颤抖,连忙齐齐的单膝而跪,突然不作反驳就毫无理由的认罪。
“孩儿知错。”两人齐声说。
“下去,罚三十鞭。”紫霜道。
“孩儿领罚。”
两人低着头缓缓退出殿外,殿外出现的两个穿着盔甲的神兵将他们压了下去,很快消失在面前。
对自己的嫡女嫡子如此,紫霜帝姬果如传闻中的冷血无情。
调遣走了烦人的姐弟后,紫霜从仙座一跃而下,仙衣随着婀娜的身姿飘动,落在司云愁的跟前打量了一番。
轻衣划过司云愁的鼻子,那阵特殊的清香令她感到痒痒的,但还好忍住没有失态打喷嚏。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有些紧张。为了缓解不安,她只好将那份震慑人心的威压当做是母亲特殊的慈爱,并极力压抑心中的恐惧感。
“司云愁,使用歪门邪道乃是仙界大忌,你可知罪?”紫霜审问道。
任何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会示弱,特别是格外爱惜生命的司云愁。当极具震慑的话语从耳边响起,她不再敢如方才那般为自己的错误争辩不休。
天界不能养尸虫,她是知道的。
被那两姐弟发现后,与之大打出手且打输了,其实也是事实。
可如果不养活尸虫,她就没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本领,因为除了操纵尸虫之外,爹爹没有教过她别的东西。
“云愁知罪。”她无法退却,只得承认。
紫霜望着她,眼眸中流转着厌恶,不知是在厌恶孩子,还是在厌恶孩子她爹爹。
她重新回到仙座上,保持着半侧身倾躺的姿态,半蜷的拳枕着右侧的太阳穴,闭上眼长长叹一口气。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良久,连同空气和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在紫霜再次睁眼的时,殿上众仙诚惶诚恐,竖起耳朵听候调令。在每一次帝姬的深思,难以抉择之时,便是到了众仙家积极献策的时间,一旦提不出建设性的建议,他们都得遭受苦头。
所以即使紫霜还未开口说话,众仙们已经提前在脑海中整理好策略,以便等待叫到自己的时候能立即回答出来。
“事已至此,单论这条罪证,本座便足以将司云愁赐死。然司器上神在向我三十重天要人,依众爱卿看,本座该如何处理?”果然紫霜在考虑司云愁的去留问题。
没多时,一位大罗金仙站了出来。
“回尊上,司器上神向来得罪不得,愚臣认为赐死十五公主一事,还需多多斟酌。”
他说完,紫霜皱起了峨眉。
“若按天规赐死,上神拿不到人,恐后患无穷。何况小公主年纪尚幼,初犯天规,不应重罚。”他接下去道。
紫霜微微点头。
应该说,她从金仙口中听出了自己心中最想得到的答案。
“清池。”紫霜向十四公主招手。
“孩儿在。”清池在席中回应。
“叫几个仙娥为司云愁沐浴更衣,即日送走。”紫霜道,“众卿臣都回去吧。”
众仙先后驾云离开紫霄殿,不多时,殿中只剩下帝姬紫霜和三位公子,四位公主。
紫霜原孕有十五子,其中有六个已被分去了仙界的各个重天,或是被赶去遥远的边际寂寞的守候三十重天,而仅剩的孩儿便是紫霜现在较为器重的。
在更远的将来,紫霜仅此会留下一位来继承她的衣钵,其他的除了不要动摇三十重天的权威,便各凭本事生存。
今时今日,在紫霜剩余的九位儿女中,司云愁是即将被送走的一个。
“还看什么,快走吧。”清池拽着司云愁的手臂说。
司云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看着紫霜。
“母亲,你可要记得流镜真君说过的话,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赶我离开三十重天的。”司云愁不得已掏出了底牌。
传闻中的司器上神是个好色之徒,喜好凌□□仆,以往进贡过去的仙子,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谁也不知去到那神宫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何况远走他乡本就不是件好事。
此番远去定是不能再活着回来了,她能为自己争取去留的便要努力争取。
“本座问你,流镜真君是无门无派的散仙,陵侯神君是掌管天下器物的上神。一个散仙的托付,与一个神明的命令相比如何?”面对质问,紫霜并未发怒,相反是冷漠和平静。
“还用说吗,自然是上神为先。”司云愁倒也老实。
“先行道理都懂了,还有一点你不要忘记。”紫霜道,“你是本座的公主,即便今日不归于神族,也要与其他仙帝仙王联姻。只怕你拒绝上神的好意,你连活着走出三十重天的机会都没有!”
紫霜的话不容置疑,司云愁失去了所有商量的余地。
她整个人瘫软下来,也许是哭的太多的缘故,眼里已挤不出眼泪来了。
那位持着无双剑的少年,明明可以救她于水火之中却一走了之,明明可以预演因果的外公却没有告诉她前路会有多凶险。
面前的生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姬,却视她为物品随意赠送于他人……
司云愁认命了。
她想了很多办法,心灰意冷了许久,最终也只好选择走一步算一步。
在她失魂落魄之际,不知何时被清池拖去了仙浴池中洗身,换上一身新衣裳,三两下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
自始至终她宛如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事物,心灵里是黑压压的一片雾霾。
直到周围灵压突然改变,她才从窒息般的黑暗中恢复神志,但依然是无精打采,不想与人交谈的状态。
这股莫名而来的灵压愈发靠近,在离她不远的方向,灵压停止了移动。
只见清池惊慌地行礼说了声:“清池拜见陵侯神君。”,司云愁才完全缓过神,直勾勾地盯着这股特殊灵压的主人。
说不出他有多俊美,毕竟长得好看的男人她见过太多了,在天界中的男修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连衣着都是清一色的白袍青袍,毫无多余的花式。
不过,他与三十重天中的那些沉稳的男修相比,多的是一份不能言道的威风凛凛,微笑起来又如同孩子般的纯粹。
“我要的小美人儿呢?”自然,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听起来是温和的。
清池转头看向司云愁,明示她就是上神所要找的仙子。
“怎么?我亲自接送,小美人还不高兴了?”陵侯神君挑起了司云愁的小脸细细打量,确定是她没错。
“高兴。”司云愁随便的不能再随便的应和,“恭迎上神。”
陵侯神君收敛笑意,挥手便招来了车马,似是从他拇指上所佩戴的白玉纳戒变出来的。
奇怪的是,作为上神身旁左右既无伴驾的童子,又无可随时调遣的随从,还得他亲自接人,难道说他的奴仆真的只是用来试炼神器用的吗?
司云愁越想越是寒战,怕自己很快就成为他的下一个鼎炉,可能没几天的命可以活了。
不等司云愁反应,陵侯神君单手一拉便把她扯上了仙轿中,又顺手挥袖,变成另外一辆有矮仙人抬的轿子,并对着在外的清池道:“清池仙子,你也跟着一起来。”
清池惊恐:“可是母上没有说让我……”话没说完,她又马上改口,“遵命。”
忤逆上神的意思便是自掘坟墓,她不敢多说半句便上了轿子。
与神明同行,确实是清池的追求,总好过在这里永远当个没地位的十四公主。
而且同样被司器上神看中,她相信自己不会比司云愁差,若能得到上神的宠爱,那自然是更好的。
轿子的帘拉下来的那一刻,司云愁感觉到全身轻飘飘的,犹如一根毫无重量的羽毛漂浮在空中。
时间久了还头晕脑胀,胸口发闷,她下意识就伸手把轿子上的帘子掀开,却让一双异常冰凉的手给扯了下来。
“帘子不要掀开,小心高处不胜寒,伤了内气。”陵侯神君将仅有的轿窗甩手换成实木,“小美人,你可知要你来我神宫的理由?”
“……不知道。”司云愁虚弱的说。
“我想找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带你来到三十重天的流镜真君,可恨的是他总不以真容出现,过去的一千年来从未有上仙或上神寻找到他的踪迹。”陵侯神君道。
司云愁没吭声,因为她很清楚陵侯神君想要做什么。
陵侯神君在手中化出精致的小布袋,扯开布绳后,刹那掉出来火红羽毛的独脚仙鹤。
然而独脚仙鹤的翅膀是光秃秃的,在轿子的地面上如刚放血的鸡那样挣扎翻滚。
“哔哔哔——哔哔哔哔——!”
它叫声凄厉,司云愁耳朵疼。
“这是毕方榴火?”她大概是在书上见过。
“这傻孩子明明找到了流镜,却宁愿饿着也止口不提他的下落,真是枉费了我一番的喂养。”
陵侯神君叹息道,握住了司云愁的小手,“所以作为交换,只能委屈小公主你暂时来司器神宫当我的侍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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