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愫愫趁着玉娘没留意,偷偷摸摸带弄墨出宫去了。
两个人小耗子似的,一人寻了套内侍的衣裳穿,从朝阳殿一直穿过太液池,经过两条长廊,三座宫门,终于出了宫。
赶紧往王府去。
顾寒兮来京就是为了养病,平时就担个闲值,皇上体恤他年纪轻轻一身病痛,什么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哪怕不上早朝也不妨事。
愫愫昨夜就打听到皇叔今日在府里修养,遂跟太子哥哥求了一株千年人参,眼巴巴地过来了。
王府守门的侍卫不识二人,拦住不让人进,愫愫怕在外头闯祸,回头不好跟太子哥哥交差,遂没将令牌拿出来证明身份,侍卫见二人细皮白肉甚好欺负的样子,抬手就要推搡。
弄墨也不客气,一手擒拿之术,直接将人摔倒在地,其余人见状,纷纷冲了过来,弄墨武功高强,一手将愫愫护在身后,正欲出手。
忽听一声:“怎么回事?今日王爷在府中,谁准你们在此聒噪?”
一道碧色的身影从角门行来,弄墨眼前一亮,赶紧将脚下踩着的侍卫踢出去,高呼一声:“沐夏,是我,是我!”
沐夏眉头一蹙,缓步行来,见弄墨身后还躲着个小人儿,当即愣了一下,忙对着左右呵斥道:“都滚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众人忙拱手告退。
“沐夏,是小公主。”弄墨压低声音,指了指后背的人,“七公主呀!”
“公主!”沐夏大惊失色,忙拱手拜了下去,将人往府里引,“请这边走,王爷正在书房里。”
愫愫单手掩面,同弄墨跟在沐夏后面往书房去,一直到书房门口才停下。
沐夏拱手,道了句“请稍待”,抬手作势要叩房门,愫愫拦道:“别,我自己进去。”
“这……”沐夏面露难色,自家王爷最厌恶旁人擅闯书房,轻则打断腿,重则要人命,但转念一想,王爷最偏宠的人便是小公主了,没准小公主自己进去,王爷会更加开心,遂往旁边退了退,“那属下先行退下了。”
说完,转身便走,顺手将弄墨也拉下去了。
愫愫站在门口深呼吸,这才抬手轻叩房门,结果屋里静悄悄的,毫无反应,她大着胆子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回应。
正狐疑屋里有没有人,门忽然开了一点缝,她就趴在门缝里看,贼眉鼠眼地扫视一圈,半个鬼影都没瞧见,鬼使神差地顺着门缝儿挤了进去。
她年纪小,不是那种高挑美人,骨架小,生得精致可爱,寻常太子哥哥生气了,一手提溜着她的后领,就能将人直接提溜走。
套在并不合身的内侍服里,更像个没长大的小人儿。贼溜溜地进了书房们,脚下轻得跟猫儿似的,见屋里陈设干净雅致,不见半点俗物,目光再往屏风后面扫,隐隐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落在上面。
愫愫两手扒着屏风,探着脑袋一看,当即睁圆了眼睛,她日思夜想的小皇叔顾寒兮就在屏风后面换衣服!
顾寒兮此人生得很俊,肩宽腰细,双腿修长,套在一身白衫里,说不出来的风流,可他这个风流,是正儿八经的风,也是一本正经的流,并非那等四处留情的风月客。
正因如此,愫愫更是为之痴迷,当即羞红了脸,两朵红云飞上双靥,面红耳赤地伏在屏风上,时不时抬眼偷觑,再赶紧低头,假装没看见。
当她第三次偷觑时,眼前一黑,顾寒兮一手将屏风推开,衣衫还没完全拢起,显得松松垮垮,露出精壮的胸膛,以及微微颤着的喉结。
此时正低垂着眸望着愫愫,二人僵持了片刻,愫愫猛然转过身去,撒腿就跑。
顾寒兮道:“秦愫愫。”
愫愫心想,顾寒兮喊的是“秦愫愫”,自己名为“秦愫”,遂肯定喊的不是自己,脚下溜得更快了,两手几乎要碰到门了。
只听哐当几声连续响了起来,顾寒兮一挥衣袖,门窗瞬间掩上,愫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起皇兄说过,皇叔一定会打她的,更慌了。
要是平时还好,撑破天了就是小打小闹,一点点恶作剧,今日倒好,直接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皇叔换衣服,虽然只看见了腰臀以上,但足够令她面红耳赤,血脉喷张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愫愫抬腿踹门,怎么都踹不开,自身后探过来一只手臂,她大惊了一下,忙缩在地上,连连摆手,“皇叔,皇叔!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饶命啊,皇叔!”
顾寒兮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道愫愫为何这般害怕自己,不过就是看他换了件衣服,这又何打紧的,愫愫若是喜欢,自己当场脱下来,再当她的面穿上也可,只要她喜欢。
见状,微感诧异地半蹲下来,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愫愫双眸紧闭,面红耳赤地咬着下唇,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居然还不肯承认。
“愫愫,你方才……”
“呜,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愫愫估摸着不存在坦白从宽,于是死咬着牙,非说什么都没看见,就差拍着胸口发毒|誓了,“就是没看见!”
顾寒兮略想了一下,单手将领口扯大了些,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那一片的皮肤白皙如玉,不知曲指弹一下,会不会当场弹起来,愫愫呆愣愣地盯着,傻乎乎地道:“这回看见了。”
“还要继续看么?”顾寒兮作势要将上衣脱下来,让愫愫一次性看个够,纤长白皙的十指勾着衣带,缓缓落了下来,“自家皇叔怕什么,只要咱们小公主高兴,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敢说个不字,本王要了他的命。”
愫愫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缓缓扶着门站了起来,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皇叔,真的可以看吗?”
“可以。”
“那……可以摸一下吗?你这里跟我不太一样。”愫愫年幼,性格单纯,时至今日还是未通情窍,对顾寒兮的喜欢,不知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就为了当年那惊鸿一瞥的救命之恩,总之,追着顾寒兮两年了,今个才算正儿八经地跟皇叔有了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得了皇叔的允许后,她大着胆子,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往顾寒兮的胸膛轻轻戳了一下,那处儿的皮肉微微陷下去,很快又弹了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整根手指都麻酥酥的。
她更是面红耳赤,耳垂红艳艳的。
顾寒兮怕吓到了人,将衣衫拢了起来,轻声道:“好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说说吧,穿着内侍服,还私下偷偷溜进王府,不会就为了偷看本王换个衣服罢?”
“才不是!”愫愫矢口否认,红着脸反驳道:“难道我就不能找皇叔有点正经事吗?”
“哦?”顾寒兮略显惊讶,回身瞥了她一眼,“那小公主大老远的过来,找本王有何要紧事,说来听听。你若说得出来,那本王就对你今日莽撞无理之举,既往不咎,你若说不出来,那就罚你给本王研磨。”
愫愫往顾寒兮身边晃荡,见他又坐下来批阅公文,顿感无趣,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抚掌道:“真的有正事!皇叔,太傅说我的字太丑了,让我自己好好练习练习,我听闻皇叔写字特别好看,所以想让皇叔教教我!”
“原来如此,”顾寒兮并不拆穿愫愫的小把戏,就跟昨日愿意陪她演戏,今日仍旧乐意顺着她的话风说道:“本王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你若是要本王教,并非不行,但本王不会处处哄着你的。”
愫愫心想,在文渊殿跟五哥,六姐还有陆潜读书,要是哪天没写完课业,太傅肯定是要打手板的。她又丢三落四,经常忘记这个,忘记那个,一般都是陆潜或者五哥主动帮她解围。
虽未尝过那种滋味,但为了能让皇叔手把手教她,打就打啊,怕什么的!于是视死如归一般地道:“好!只要皇叔愿意教我,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顾寒兮微微一笑,将书案上所有公文随手推到一旁,摊平宣纸,将墨研好,又挑了一支最好的羊羔毛笔,见她呆站着不动,好笑道:“过来啊,离这么远,本王怎么教你。”
愫愫“哦”了一声,小碎步蹭了过去,主动往顾寒兮双臂中一钻,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顾寒兮攥着她的右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别发呆,专心一点,本王没什么耐心,也不懂如何哄孩子,回头骂哭你了,也不会哄的。”
“我不用皇叔哄,我才不会哭!”愫愫反驳道,愣了一下,又道:“我不是孩子了!我今年都十四岁了,十四岁了!”她刻意强调年龄,还踮起脚尖,表示自己已经很大了。
结果踮起脚尖才刚刚至顾寒兮的胸口,他不得不攥着她右手的同时,还弯下脊梁骨,笑道:“好好好,小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寒兮的手指温凉,不知是他身体不好,还是长年累月受病痛折磨,身子总是比寻常人要冷很多,虚虚攥着愫愫的手,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个“愫”字,解释道:“你的名字很好听,秦愫,情愫,怕是一生为情所困了。”
愫愫觉得右手都麻得没知觉了,连一支小小的毛笔都快攥不住了,二人贴得很近,仿佛连呼吸都缠绕在一处儿,严丝合缝的,令人面红耳赤。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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